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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距钱二被杀已过去了三天。
当夜,旬同金屋藏娇的小院里已没了往日的笙歌艳艳,宅内灯火零星缀着黑暗,大部分人早已安睡。
旬同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不知怎地,听过桃面刀客的传闻后,他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
“咚,咚,咚...”
屋内蜡烛燃至一半,昏黄的光晕亮起一圈朦胧,这时,屋外突传一阵敲门声。
“来了。”
旬同无头苍蝇似的身形一顿,随即快步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自门外闪进一人,正是黄广财,旬同急切问道:“广财,怎么样,杨小月找到了吗?”
广财反手关上房门,来至旬同身旁俯身低声道::“旬爷,那木屋,和她以前住的地方,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那杨小月就像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线索也没留下。”
“唉...”
虽然早有预料,但旬同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他继续追问道:“那个传唱歌谣的乞丐寻到了吗?”
广财苦笑道:“我的爷,清越城那么大,凭咱们这点人怎么找?”
旬同心里更觉失望,眉心的褶子聚成了一团疙瘩,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广财,明早派人通知段成,请他明晚之前务必来风月楼,和我一起会一会这个桃面人。”
说着,他冷笑一声,接道:“哼,既然那个桃面人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让他留在风月楼吧。”
黄广财领命离去,旬同看着黄广财消瘦的背影隐入前方深邃的黑暗,许是夜深露重,他的身上一点点开始发冷。
“夜深了...”
旬同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视线离开远方的黑暗转向桌上的那团烛光。
那烛光明明燃着暖黄的火焰,驱散着四周的黑暗,但不知何故,旬同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他身上越加冷了,那是从心底深处泛起的寒冷。
翌日,七月十五。
清越城三十六坊之一青衣坊,某间武馆内,一男一女正在练武,男子出招势大力沉,拳风呼呼作响,少女身形轻灵,招式灵巧,角度刁钻,围着男子滴溜溜乱转,寻找机会。
等打了一会,少女忽然倒退停手,收功定式退出战圈之外。
“师兄,今晚便是七月十五,月满之夜,咱们去风月楼看看热闹吧。”
她明亮的大眼睛泛着期待的光芒,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笑嘻嘻道。
男子似是不悦,眉头一皱道:“你一个女儿家,去那种污秽之地作甚,不准去!”
“师兄,去嘛,去嘛...”
少女上前一步,拉住男子的手腕,摇晃撒娇道:“师兄~!,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桃面刀客长什么样子,想去看看他有什么神功要送人。”
“师妹,莫要胡闹。”
男子脸色一沉,道:“在这江湖上,谁的功法不是享帚自珍,生怕被人抢了去,谁会把自己的功法白白送给别人,师妹,这街头稚娃歌谣之言,怎可尽信?”
少女嘻嘻一笑,道:“管他真的假的,和咱们有何干系,师兄,咱们去风月坊看看热闹好不好嘛,天天练功,我都快憋死了,好师兄,求求你啦!”
她一边说话,一边撒着娇,一副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唉,师妹,师妹别晃...别晃...”
男子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不多时,他口风略松说道:“师妹,到了风月楼必须待在我身旁,不要乱跑,你若不答应,此事休要再提!”
“好好好,我答应,师兄万岁!”
少女眼睛一亮,欢呼一声,一溜烟儿便跑去自己房间里换衣去了。
男子看着师妹娇俏玲珑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
风月坊,某间赌坊内,一个满腮胡子的大汉和二十几个油腻腻的汉子围住一方牌桌,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的骰盅,其中胡子大汉口中大喊:“开大,开大,给老子开大,大,大,大....”
在众人的叫喊喧闹声中,庄家撸起袖子,露出半只光溜溜的胳膊,高喊一声,买定离手啊,开!
说着,那手一压骰盅,五指一抓,一掀。
只见骰盅里露出三颗骰子,一,二,四,小!
哗,场中又是一片喧闹混乱。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输就有赢,这是赌桌常态。
“突那杂碎,直娘贼!”
大汉失望的狠狠一拍桌子,探进怀里掏了掏,可惜除了胸毛啥也没有,他懊恼的看了眼牌桌,随即光洁溜溜的挤出人群离开。
“哟呵,前面那个憨货请留步...”
他刚出得赌场门来,便被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叫住,汉子揶揄道:“哈哈,你这厮准是又把银子输光了吧。”
大汉扭头一看,对汉子没好气道:“青二驴,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输了也就输了,爷这点银子输得起。”
青二驴嗤笑一声,道:“咱兄弟谁不知道谁的底啊,少在这和驴爷摆阔,给句痛快话,风月楼去不去?”
“风月楼?”
大汉奇道:“去那销金窟作甚,你小子发财了,想找个娘们儿开开荤?”
青二驴笑骂道:“休要胡言,今日是七月十五,陪兄弟去看看热闹,等会请你吃酒,可好?”
大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道:“那感情好,青二驴,你这顿酒我老熊喝定了。”
“怎么,你也对那桃花刀客的功法有兴趣?“
“你个憨子,你没兴趣?”
“没有,给我神功,还不如给我一百两银子来的实在。”
“啊呸,太肤浅了....”
“青二驴,你懂什么,俺这叫实在...”
......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风月楼走去。
风月坊共有六条主街,分属繁华区和贫民区,繁华区主街为四,分为,风月大街,元府大街,南田大街,阳明大街;贫民区主街分二,分为,开花大街,河头大街。
其中,元府大街与风月大街地处相邻,两街相距不过一里不到,中间有商肆店铺,各路巷道相隔。
此时,元府大街上某间客栈二楼,一个灰衣公子正在一个颇为偏僻的位置独酌自饮。
不多时,一个白衫公子提剑上得楼来,他先是四处环望,待见到灰衣公子,面色一喜,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至灰衣公子桌前,白衫公子面带喜色,拱手道:“青城山一别三载,文山兄,别来无恙乎?”
简文山哈哈一笑,起身拱手还礼道:“愚兄一切安好,多谢子安挂念,兄弟见面,不必客套,来来来,坐下吃酒。”
仲子安从善如流,坐在桌旁,先是给简文山斟了杯酒,接着又劝了简文山两杯,各自几杯酒下肚,两兄弟便开始互诉各自近况。
他们说到酣处,仿若无人般哈哈大笑,推杯换盏间,这桌上的小菜未见浅,酒壶倒是换了一壶又一壶。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简文山进入了正题。
他笑意盈盈的说道:“子安,愚兄和你打听一件事可否?”
“可..可..太可了..”
仲子安脸上红彤彤的,打了个酒嗝,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文山兄请讲,子安知无不言,言..言..言无不尽。”
简文山道:“愚兄刚进城之时,听闻坊间稚童传唱的歌谣:”七月十五,月满之夜,桃面刀客,神功为注,风月楼前,求赠有缘,子安贤弟,这首歌谣不知是何意呀?”
仲子安哈哈一笑,道:“原来文山也信这样谣言,哈哈。”
“谣言?”
简文山一怔,问道:“不知这谣言何解?”
仲子安嘿嘿一笑,给自己斟了杯酒,却并不喝而是拿在手里打转,他道:“三日前坊间便由此传闻了,一开始只是在各个乞童之间传,范围太小,各大帮会门派根本无人在意,直至昨日这歌谣才彻底传播开来。
虽然这歌谣主要传唱于孩童之间,但依然引起了一些江湖势力的注意,逐派人打探,这才知道,是一个少年乞丐,以背诵此歌谣赠送桂花糕引诱稚童,传播此歌谣。”
“哦,原来如此。”
简文山若有所思,随后追问道:“想来这个少年乞丐便是那桃花刀客?”
仲子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昨日那少年乞丐突然消失了,很多势力派人找过,但除了知道是个少年人以外,其他都一无所获。”
“这样啊。”
简文山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仲子安正色道:“子安,今日正好七月十五,我想去风月楼看看。”
仲子安一愣,见简文山一脸正经的样子,哑然失笑,摇头叹道:“好吧,子安便陪文山兄走上这一遭,也去看看那桃花刀客是何许人也。”说罢,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喝完余酒,起坐离席,仲子安以地主之谊为由付了酒钱,和简文山并肩向风月楼走去。
......
在清越城内,这类的事情很多,对歌谣相信者有之,不信者有之,不屑者有之。
总之,只要是对歌谣,对桃花刀客有兴趣,有好奇心的人,都在今夜纷纷涌向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