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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实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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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里全是真实的吗?

    其实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不完全知道答案。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熄灯,没招,大学宿舍就这样,听我几个在外地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说,我们这个大学都是规矩少的。

    有的地方出校门都得去申请,写请假条,理由不充分驳回。

    至少我们这里出门上网、吃校外的小店、去校外洗澡,都没人管。

    现在老大还没回来,老三在床上听着mp3,老四在学习,我回头瞅了一眼,是英语。

    我翻开日记本——这是一个蓝封皮的十六开的笔记本,是我爸一个顾客送的,封面印着我们市电视协会的名字。

    我其实挺羡慕这些铁饭碗的工作的,我大舅就是,他在油田,在钻井队,逢年过节、以及其它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发这发那,每次我去我大舅家,都能看到我大舅家的冰柜里满满的一冰柜肉,让我羡慕。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些肉都得够我吃好几年。

    写了好几行了,我又发现我在跑题。

    真的,我很容易就跑题,明明是日记,却总在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导致今天想记的事儿还没写。

    对了,今天我要反思,我开头就问出的那个问题。

    让我萌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我今天翻看了昨天的日记,我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又有一些事情和想法没有写下来。

    昨晚上我在床上很晚才入睡,倒不是因为老大在打电话、老三在打呼噜、老四在吧嗒嘴,纯粹是因为我在想某些事情。

    昨天的班会后期我其实一直在纠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找导生、或者找导员毛遂自荐一下,班长当不了,支书也可以试一试啊。

    然后下午的时候我就听到六班的基哥说他们班的班长和支书定了,谁谁谁,我问支书是女生吗?

    基哥一脸“你连这都不懂”的表情告诉我,每个班的支书都是女生——除非这个班没有女生,不过那种情况学校不会让它出现的。

    我发现我不仅仅是喜欢想当然,我是想当然的同时还喜欢耍小聪明。

    这时宿舍的排序已经定了,我也无话可说。

    可在这之前,我其实早在刚报到前天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去晨说了一嘴,我说也不知道别的宿舍咋定的顺序,不行就谁分高谁老大呗。

    不过当时我们在食堂排队打饭,去晨在我左边排着,学生很多乱糟糟的,我说出来就有点儿后悔,显得自己很能似的。去晨没有回我话,还给那儿踮脚看前面档口的菜都有啥。

    我其实挺希望他没听到的。

    可是昨天中午去晨突如其来的一提,直接用最无可反驳、无可厚非的年龄让大家完成排序。

    我感觉这是他的回答。

    但是我又感觉他只是一个单纯、直爽、乐呵的兄弟,我一定是想多了。

    当然,我更是对自己的想法、行径不齿。

    我后来在想,幸亏昨天中午去晨的及时提议,让我的想法胎死腹中,否则下一刻我就会无地自容。

    我很感慨,年龄这个东西真是奇妙。一场我以为可能会出现的风波,简简单单就被平息掉了,而我们作为一个宿舍的兄弟,排序原来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被父母安排妥了。

    没有什么高矮胖瘦的区别、没有什么贫穷富有的关系、更没有什么成绩分数的参与。

    从我开始正经写今天的日记,到现在为止,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几分钟,马上就要熄灯了。

    我得加速了。

    为什么写的这么慢,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需要回忆,而是因为很多词句在写的时候,我其实是在反复琢磨之后才落笔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本子是我自己的日记,也没想过要给谁看,但是当我提笔在本子上开始写字的时候,写到某一件事、描绘某个场景、回忆某段感想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开始“美化”自己。

    我记得很久以前在杂志上,看到有人说日记是一个人最最最亲近的朋友,两个人毫无芥蒂、没有隐瞒、彼此拥有,但实际上,在我断断续续的日记中,我能够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对日记本,其实有不同程度的“不实”。

    看,我都没有用“撒谎”这个词,而实际上,我就是在写“谎言”。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美化”自己,我有很多龌龊的想法,经过我自己的“春秋”笔法,不说变得面目全非,反正已经变得能被我自己接受。

    是了,那些被我巧妙地“改动”过记录下来的事情和想法,应该是我很期待在现实中能发生的,而不是已经发生的。

    假如事情重新来过,我想日记本里的事情,应该是我坚决要去做的事情;日记本里的想法,应该是我最终确定的想法。

    我想,日记本里之所以存在一些细微的变动,应该是我对曾经的自己的不满——虽然只是过去几天里的事情——是我在反省!

    没错,记到这里,我相信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其实也是“美化”过的。

    因为这个日记本虽然不会给别人看,但多年以后,“我”会再次翻看我的日记。

    这个我可能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之后那个有了变化、甚至截然不同的我。

    所以,最初“不实”的原因,应该是现在的我,试图用更美丽的词汇、更温和的言语、更睿智的思考、更巧妙的逻辑撰写我的日记,让多年之后的“我”再翻开的时候,不会嘲笑、苦笑、强颜欢笑。

    而这些原因看起来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所以我一边写一边在升华我的想法、深化我的立意,反省——便是我最终确定的答案。

    老大在宿舍楼关门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刚拿了脸盆去水房。

    老三不知道跟哪个高中同学在煲电话粥,笑语连连。

    老四已经鸟悄地躺在床上,不过他没睡着。

    日记里全是真实的吗?

    是真实的,就在落笔的时候,都是此时最真实的事情,都是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2009.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