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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卖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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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年,腊月二十三。

    据说南方的小年是明天,这个不知真假,问刘贵利,他也不太清楚。他说过完年他上学了问问去。

    我们东北小年是必须吃饺子的,啥馅的呢——基本都选的是猪肉馅,这是我们饺子的主料。当然也不是纯猪肉的,那就香到腻了。

    常见的会往馅儿里加酸菜、芹菜,这是大多数家庭的选择。

    有的也搞点儿特殊化,比如猪肉里加韭菜,有以前闯关东的老人还会往里加荠菜,或者像我们家是往猪肉里加鲜蘑。

    我不知道别人常不常吃这种馅儿的饺子,我以前没见过,是从前年才开始吃的。

    第一次吃是我妈听一个顾客的建议,鲜蘑下水焯了之后,攥干水分剁碎,一比一和猪肉混合,再加调料,用筷子使劲画圈搅拌,就能让馅儿抱团,这种拌馅儿的方式叫做上劲儿。

    上了劲儿的肉馅包的饺子,煮出来肉馅儿紧实,特别好吃。

    我第一次吃猪肉鲜蘑馅的饺子的时候,十分震惊。

    这种馅儿里,鲜蘑碎和猪肉丁不分彼此地混合在一起,口感就像是满嘴劲道的丸子在齿尖弹跳;鲜蘑的味道并不是很清晰,它似乎已经与猪肉融为一体,鲜嫩多汁;但是因为有鲜蘑的存在,所以这肉馅儿即使肉眼可见白色的肥肉丁,但并不腻,正是肥而不腻的美味代表。

    真的是相当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个饺子,吃了整整一盘!

    要知道家里的盘子那是相当满啊,一盘子下去,肚子都差点儿撑爆了!

    其实别说小年,我的印象里,我们家好像过什么节日都吃饺子——除非下馆子,只要在家里吃,那就是包饺子。

    可能因为东北猪肉是最多的,已经成为了畜牧产品中的代表,所以吃猪肉饺子能象征祈求,就像西方的感恩节一样。

    而且饺子要包,最好是全家一起上阵,在客厅里放着电视,一家人一起包:你擀皮儿、我包馅儿、他摆盖帘儿。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象征着团圆与幸福,多么美好。

    据说在农村,小年还是祭祀的重要日子,这种情况下,吃饺子就有了向祖先表达感恩之意的味道了——只可惜是道听途说,我们家已经离开农村太久,我爸妈儿时对农村的回忆都已经模糊,更遑论我了,所以很多事情都已经变成了我在记忆中的东鳞西爪,只能算是稍微提一句。

    饺子馅儿是我妈早晨上店里之前就和好的,面也和出来了,扣个盆子放在阳台上,省得醒着醒着发了,那就吃不了煮的饺子,只能吃发面的蒸饺了。

    小年这天挺忙的,虽然因为今年开始串休,过年假期好像长了一些,但实际上全年的假并没有多,天数也没变。

    所以走亲戚、串门还得赶早,有些远道儿的,小年就开始串门,先提前拜个早年。

    所以,我家今天客流量也不小,我早早就上岗了,又光荣地成为了我爸妈的卖菜帮手。

    有几个熟悉的顾客——我爸妈自不必说,主要是我都很熟——一进店里就发现我在给我爸妈打下手,便乐呵呵地打招呼,“大学生都来卖菜啦!”

    我也赶紧回道:“是啊,是啊,姨,想买点儿啥?”

    我妈跟我说,自从你高考成绩被“广而告之”之后,上了咱们石油学院的石油工程专业,那回头客又增加了很多。

    我笑了,那不都是向跟您来学如何培养我的嘛!

    我说完,心里真是感觉自己大言不惭,妈妈培养的确很有方法,但是我的成绩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突出,学校更是没什么一流实力,专业倒是学校的龙头,但是三流学校的龙头专业——有种鸡头的感觉。

    要凤尾还是要鸡头,这是一个哲学命题。

    我高中同班的小崔也上的石油院校,不过人家去的是北京的中国石油大学。

    他高考分没有我的高,按道理来说他去、自然我也能去。

    只是我清楚的是,我去北京恐怕学不了石油工程这个专业,虽然可能也是学石油相关的,但是就业方向不好说。

    而小崔在中国石油大学报的专业跟石油一点儿关系没有,是国际金融与贸易,这种专业要是放在财经大学应该算龙头,但是在石油大学嘛,总感觉是用来调剂学生而专门设立的。

    但是他终究是名校的大学生,他的圈子是名校的圈子,他的学历是名校的学历。

    还是自己不够优秀,只有上不上、下不下的人才纠结凤尾鸡头,真正的强者直接就拿下凤头,而同样的,真正的学习不好的学生早已经在初中就选择肄业,去社会打拼。

    不过我看着我妈满面的笑容,我觉得现在这样也还行,起码未来工作不愁,一等我大学毕业,我也就正式成为有收入的一员了,而不是只知道花家里钱的人。

    其实当年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是受了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我爸我妈通过这些年卖菜、卖水果总结出的经验是:普通老百姓买点儿才抠抠搜搜,而石油管理局的人——不需要当官,就普通工人——花钱都大手大脚。

    用最朴素的道理解释,那就是石油局的人挣的钱比普通人多,挣得多心里有底气,所以花钱时候也不矜持。

    而我和我爸妈其实一样,早年的生存让我穷怕了,我拼命学习,其实就是为了以后挣钱没那么难,不至于连买菜、买水果、买肉都要进行思想斗争。而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吃、玩,相中了爆汁鱿鱼就买来吃,相中了变形金刚就买来玩。为了这个,我们一家三口已经一起努力了三分之一的人生。

    卖菜挺累的,我每次在店里待一天都感觉脚疼。

    其实晚上六点之后买菜的顾客就变少了,我妈让我先跟她回家包饺子,只留下我爸继续坚守。

    晚上九点半左右我爸下班,十点多吃完饭,稍微消消食,往床上一躺,小年就算过完了。

    我又看了会儿小说,这个已经成为了我的精神食粮。

    (2010.02.06\/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