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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两人针锋相对时,路边的一家铺子里传来响动,我急忙叫他们禁声。
细细听去,就像是有人在剁着骨头,将案板震地咣咣响。我们贴着铺子溜边接近,案板上一扇猪肉赫然一下下分开,但那斩骨刀明明只是放在一旁的,铺子里也什么人都没有。
我们三个都被眼前的异状吓得说不出话来,周玖良狠狠扯了扯我的衣袖,看那样子,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宋渊虽然也害怕,但也壮着胆走近那案板去,伸手就去摸那些肉。手刚放到肉上方二寸,就又听见嘡的一声,宋渊举起手来翻着看,并没受伤,刚才被手遮住的排骨段,出现一个齐齐的切口。
宋渊朝着我们比出一个莫名的表情,周玖良发疯般朝他招手,他才走了出来。
“怪了,这声音分明就是案板上发出的,怎么闷突突的,好像被布包着?这骨头切口也干净啊!可是我没弄啊,是什么东西……”
别说宋渊此时糊涂,我和周玖良也是一头懵。我们快步离开肉铺,回到直街当中去了。
我问周玖良:“你说这大白天的闹鬼,是怎么回事?”
周玖良一副闹了肚子的表情,说道:“我还想知道是为何呢?!莫不是东堪闹妖怪?那些官差遣散百姓,是不是要派人来收妖?这里实在是太怪了,要不咱们走吧?”
我虽然也害怕,但父亲母亲的踪迹还没寻得,所以并没有直接回他,正纠结的时候,宋渊喊了一声:“你们快看天上!那是不是瞎子说的异象啊!”
我们顺着宋渊指的方向看去,见此时的日头像被什么水汽晕开,已没有了原来的形状,而是混沌一片光亮。
中间最亮的那团混沌两侧,分明又多了两根圆弧的光,如同人耳般列立在旁,且圆弧的中段,也很刺眼,好似两个缩小的太阳般。
最奇特的不是这两个日耳,而是日头上面多了个梭形的白团。说是梭形,其实不算准确,因为那白团的线条柔滑相交,更像是一只微微睁开的人眼。
周玖良看了一会儿,低头闭眼,说道:“白虹贯日!为何会在这里见到?”
我的眼睛也受不了长时间盯着阳光看,侧过头去问他:“什么东西?你倒是说说清楚!”
周玖良揉着眼躲到一把伞下,说道:“战国策中写的聂政刺韩傀,就有这种天象,后来荆轲刺秦不成,就是因为秦王接见荆轲之前就见过这种异象,所以有所提防。所谓白虹贯日,就是现在天上这种,日无形而虹色白,环于日外,古人说这是近臣不忠,欲谋其反的征兆!日上有眼,称为背,乃是两军交战,其一败走之意。”
我和宋渊一边听他说着,一边也躲进荫凉里,宋渊有些担心地说:“那,是不是说……”
周玖良打断他:“虽说这种天象大多伴随着一些不详的事件,但我之前听一位先生说过,这些只不过是跟风雨雷电一般,只是自然之兆。”
正当我们视力稍微缓和些时,伞下的影子又渐渐变淡,宋渊走出去再看,那片奇怪的光晕消失了,太阳也变回正常的样子。
他转头巡视,就在太阳对着的另一边,又出现了让他大惊失色的一幕。
只见西侧的天空中,六条好似丝线的白光从各自的方向汇集到一处,像是要把天空切开似的下坠,我推了推周玖良,期待他再从肚囊里掏出些什么典籍来解释,而他半天不语,只呆滞地摇头,看来他也不曾从什么书上读过这种阵仗。
这几根白光倒是不刺眼,我们呆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直到它消失在半空。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我们整个过程都没有交谈,只是心有灵犀般一起往酒楼方向慢慢走去。
刚走没两步,一个声音从我们三人的身旁穿梭而过:“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莫要在空旷之地游荡!”
那声音嗡嗡不明,好似小时候对着铜壶内部说话那种,但又吐字清晰、语气坚决,让人不寒而栗。
宋渊转着头找,问道:“谁?!是谁在说话?”
周玖良也揪着我的膀子说:“启林你听到没?”
我点点头,看来刚才的声音不是我们某一个人的幻觉,三人都听到了。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怪事,我们三个都绷紧神经,互相紧挨着快步朝福喜楼去了。
宋渊进门后,将几张桌子推到门边堵住,又抱了些条凳和酒坛子压好,才护着我们回到二楼的客房。
这一路上,其实除了异象,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发生,我便稍微放松了些,将客房窗户微微打开,观察是否有人到酒楼里来。
福喜楼内鸦雀无声,我们三个也尽量轻轻喘气,细听外面的声音,此时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还真就有了动静。这声音好像就从我们隔壁传来,就像有人在和弄水般。宋渊头偏了偏,意思是想去看,我抓着他腕子不让去,就在这时,房间另一侧又传来了物品翻倒的声音。
周玖良自我安慰地说道:“启林你说,那是不是耗子呢?”
我压低声音说:“翻箱倒柜可能是耗子,但刚才路上有人说话,你不也听见了?!”
宋渊嘟着嘴,反驳道:“即算是闹鬼,这大白天的,晾他也不敢拿我怎样。与其躲在房内吓个肝胆俱裂,我倒要正面跟那妖怪鬼仙试试身手!”
说着就甩开我,大喇喇地出门去了。
周玖良见他出去了,怕得要命,赶紧躲到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还不忘哆嗦着指挥我说:“启林,你能不能把门关上?就关上,别锁,万一宋渊一会儿回来,我们不用起来去开。哎不对不对,还是别去了,要是再来开门的不是宋渊……我的亲娘啊,怎么你到哪儿都能遇上这种事情……你说实话,那血衣是不是又被你带上了?是不是又让那鬼东西招惹了什么妖魔,要来拿我们的命啊……”
我不耐烦地回答说血衣现在是被灵玉观收着,他却不依不饶地要我翻行礼确认,我故作镇定地坐回椅子上,不想理他,心中记挂着宋渊。
宋渊的脚步声沉稳,我能听得出来,随着声音由远及近,我知道他已经巡查一番回来了。
“有何异样?”我问道。
“反正这酒楼里没人,只是原先隔壁屋子里的东西挪了地方,另一间屋子桌上的茶碗不见了。奇怪,我们走时明明锁门了的,莫非真是闹鬼?”宋渊此刻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惊恐了,还多了些怒气,看来他跟我一样,对这些说不清楚的怪事,有了烦躁的感觉。
宋渊说罢,我们三人又陷入沉默中,怕是过了三刻,福喜楼内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周玖良怯怯地问道:“你们,有没有人想去茅房……”
我和宋渊互看一眼,其实这么半天干坐着,我早就有些憋不住了。
宋渊也站起身来,说道:“走啊,我陪你去!”
周玖良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房中一个大瓷瓶,说道:“我是想说,要不咱们在这里……”
“你……你要尿这里也行,我和宋渊去茅房,你自己在这里解决吧!”我说着,就跟宋渊要出去。
“哎!别别别!我跟你们一起去!”周玖良委屈地从被子里出来,整了整衣服,揪着我的袖子,怯生生的跟我们一起去往楼下。
从二楼下来,再到后院,都没再出现之前见过的那种怪事发生,我们三人方便完后,有些放松地回到天井。
周玖良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厨房拿点吃的,晚上轮流值守,若是真的出现什么妖怪啥的,也好相互提醒……”
宋渊没多搭理他,自己进到厨房里,抱着一个一尺多宽的大笼屉,又出来了。
“这些够不够?”
见那笼屉里装满了包子,周玖良又指了指厨房,说道:“还有水呢……总不能一夜不喝水吧……”
宋渊脸啪嗒就掉下来了,回他:“我是见坏就躲的小人,包子能拿,水我提不动!”看来宋渊这会儿又想起先前和周玖良斗嘴的内容了,故意呛火。
我看周玖良那样子,定是不敢去的,便自己走向厨房。
正当我在乱糟糟的厨房里找茶壶的功夫,那扇被宋渊锁住的侧门上,映出一个身影来!我被吓得不敢动,而天井里,宋周二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折损着。
忽然,那个黑影开始大力地扯门,几下扯不动后,又用手疯狂拍打,天井里的二人察觉响动,都赶到我身边来。该说不说,虽然他们平时互相不对付,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愿意携手关照我的。
但面对眼前的情况,我们三人都有些害怕,没有谁愿意与门外的人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