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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 好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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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真如惊弓之鸟,李承志刚一靠近床榻,胡充华猛的睁开了眼睛。

    能为九嫔,胡仙珍的相貌自是不差的。

    若说皇后是英秀,胡充华就是柔媚。这女人天生长了一张狐媚子脸。特别是那一双眼睛,虽然带着惊慌,但媚意内蕴,眼波微转之时,就似要流出来一般,分外勾人。

    本要尖叫,但发觉眼前的少年就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胡仙珍竟就没了声。

    多少年未见过这般养眼的人儿了,竟比陛下几兄弟还要俊秀?

    她眨着睫毛,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说出来吓死你……

    李承志阴阴一笑:“下官李承志!”

    胡允华只是嫔妃,若论品级,类比九卿,还没资格让李承志自称一声“臣”,故而称为下官……

    李承志,怎感觉这般熟悉?

    稍一转念,胡充华猛的一僵,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嘴一张,声如撕巾裂帛,好不刺耳:“你……你是皇后派来的?”

    嘶声喊着,人竟比猴子还要机灵,“嗖”的一下,一眨眼的功夫,胡充华就窜到了床角,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看着李承志直打哆嗦。

    感觉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就跟……就跟精神病院中得了应激反应障碍的病人一样?

    李承志反被吓了一跳,惊道:“这……这是为何?”

    王显眼神微动,含糊道:“应是惊吓过度!”

    李承志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说自己是皇后派来的,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刺客?

    这是有多害怕皇后会找她报仇?

    好家伙,本以为皇后八成是受了刺激,谁想眼前这一个基本可以确诊了:胡充华竟活生生把自己吓成了神经病?

    心里腹诽着,李承志顺势就退下了榻阶。而后又朝皇帝一拱:“恕臣无能为力?”

    皇帝直戳戳的盯着他,狐疑道:“李承志,你莫不是故意的?”

    胡氏好不容易不慌了,你望诊就是。好死不死的,非要自报家门?

    明知你将与高氏结亲,胡氏不将你当成刺客才怪?

    “臣冤枉!”李承志当即就叫起了屈,“贵人相问,臣怎能不答?”

    皇帝不耐与他磨缠,冷声道:“那就用药?”

    药?什么药?

    “是麻沸汤!”

    王显解释道,“贵人分明是惊吓过度,故须先安神……某便想,应是你那麻沸汤最是合用……”

    李承志听的直呲牙。

    王显真要敢给胡仙珍灌下去,到时生出来的要不是个傻子,他敢跟着姓王。

    “若是常人倒可,但贵人是半匙都用不得!”李承志态度异常坚定,“此药会乱神智,对胎儿妨碍极大……陛……嗯,王中尉若是不信,可先牵来一条活物,一试便知……”

    听他前半句,皇帝还有些怀疑,心想李承志是不是不想给胡充华治病。但一听后半句,元恪猛的沉下了脸。

    上次让李承志炼丹,他也是这般说法。事后元恪还真就试了一下。结果三条狗当即就毒死了两条,剩下一条毒至半瘫,连嘴都张不开,最后硬是活生生的饿死……

    看来是真的用不得?

    “那到底该如何治?”皇帝顿时焦燥起来,“总不能看她活活咳死?”

    他一指李承志,并王显和徐謇,冷声道:“莫以为朕在与你等说笑……治好了,一切好说,若治不好,全部给朕滚去光风园种菜……”

    那两个慌忙请罪,李承志却只是拱了拱,连嘴都懒的张。

    我又不是太医,便是治不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再者就凭我这连兽医都不如的医术,也不说胡保宗如何,安定胡氏如何,便是愿意治,也得治得了才行。

    怕是真一出手,就跟给皇后报了仇差不多了……

    心着正转着念头,李承志猛的一顿:嗯,不对!

    活活咳死?

    他进来都多久了,可曾听见胡充华咳过一声?

    李承志又往榻上瞅了瞅。胡充华虽还惊慌,也依旧满脸戒备,但一双眼睛灵动异常,不时的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

    当发现李承志在观察她时,就如要出洞的老鼠见了猫,眼神竟猛的就缩了回去。

    李承志心中一动:这女人不会是在做妖吧?

    他朝王显眨了眨眼:“中尉,下官看这症状,不像急症啊?”

    意思是不是装的!

    王显何等人物,哪还不知李承志在暗示什么。他微一摇头,沉声道:

    “我与徐师方来时,贵人还在急咳,且每咳必有血痰。而自陛下来此后,许时是悸郁稍舒,咳倒是不怎么咳了,但口津中依有血迹……”

    说着,他还朝胡充华指了指,意思是病肯定有,但这一惊一乍的做派是不是装出来的,就不知道了。

    李承志定睛一看,还真就发现胡仙珍的嘴边隐有血迹。他之前还以为是胭脂……

    不应该啊?

    就连他这种门外汉都知道,若是肺腑或气管上的病变,该是越咳越厉害才对,哪有咳着咳着就不咳的,也不可能说发急症就发急症。

    况且还出了血,而且还是不停的在出,定是哪里伤着了。但不管是伤到了肚子里的哪一块器脏,胡充华都应能感受到疼,而不是张口闭口,就是被人下了毒。

    也更不可能如这般活蹦乱跳,灵活的像个猴子一样。

    便是没咽气,能等着挺尸就不错了……

    还有胡充华这疯了一般的模样:便是真成了神经病,也该有个诱因才对啊,不可能说疯就疯吧?

    感觉就像是故意不想让太医给她看似的……

    李承志越想越觉得有古怪。

    若说来时他就有些不情愿,见胡保宗那副屌样后,就更不想给胡充华治了。

    但胡充华若是没病装病?

    呵呵呵……今天还真就治定了!

    细一思索,他又问着王显与徐謇:“咳血之状,定是内腑有伤。而如贵人这般,依二位之见,该是伤了何处?”

    徐謇叹道:“绝非五脏,至多应是咽、喉、腑、膈等。但贵人不允我等近身问诊,故而也只能猜测……”

    一听这话,李承志就知道这二位为何这般淡然,一点都不着急了。

    分明是早已看出,胡仙珍根本不是中毒,至多也就是伤到了什么地方。且伤不是很重。

    怕是连元恪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然早慌了,哪还有时间和自己打嘴炮?

    他们此时愁的,反倒是胡充华的疯病。

    但若是装的呢?

    即便是腑膈,也不是想伤就能伤。至少也得重击、摔倒之类。但皇帝何等重视,不知派了多少伺候的人。胡充华哪怕打个喷嚏,这清泉宫怕是都得震上三震,哪会让她受伤?

    如此一下,就只剩咽喉了……

    咽喉?

    李承志猛的想到,胡充华是刚吃过饭,才开始咳的血?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受的伤,但问题是怎么伤的?

    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胡充华总不可能躲在被窝里用手抠吧?

    灵光一闪,李承志猛的想到了刺入高英体内的那根针尖……

    哈哈……

    至于是不是,试一试便知!

    不信胡充华露不出马脚?

    “如此看来,此症便是急,也算不得多厉害,至少贵人性命暂时无虑……”

    李承志瞟了皇帝一眼,慢悠悠的道,“就是不知贵人如此惊惧,会不会妨碍到腹中胎儿?”

    元恪的脸色猛的一变。

    王显与徐謇虽未说话,心中却是暗叹:怎可能没妨碍?

    因受了惊吓,生下痴呆儿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不过在陛下面前不敢说出来罢了……

    两人正腹诽着,却见李承志的双眼突然一亮,似是在盯着胡充华猛看。

    胡充华还就是如方才一般,双手抱着膝,紧缩在榻角。但看着脸上惶恐倒是少了许多……

    李承志心中狂跳:这女人真有问题?

    说“妨碍到腹中胎儿”之时,胡充华的身体轻轻的颤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神色一缓,竟自然了不少?

    若腹中胎儿真成了痴癫,皇帝怕是会剐了她。这女人若是装的,经此提醒,自是不敢演戏过深……

    竟还真就收敛了不少?

    好家伙!

    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若论演技,高英给她提鞋都不配。

    若不是先入为主,早就觉得这女人不是善茬,李承志还真不一定会想到她在演戏?

    今天这病,还真就给你治定了……

    心里发着狠,李承志微一侧身,背对着胡充华,朝着元恪一拱:“秉陛下,臣倒是有了些眉目,但需与中尉、令君辩证一二……”

    元恪都有些蒙:“果真?”

    不见强令他给皇后治病时,李承志是何等的畏难与推托,恨不得让朕给他先颁一道免罪的圣旨。

    今日竟这般有担当了,颇有些当仁不让,将徐謇和王显都比下去的架势?

    “臣怎敢欺瞒陛下?”

    李承志好不委屈,“但臣才疏识浅,还需中尉与令君在侧指点,且需几样杂物,还要寺卿襄助……”

    连王显与徐謇都使唤上了,看来是真有几分把握?

    皇帝大喜:“还不速去?”

    点明要让他们帮忙,徐謇、王显自是紧随其后。边往外走边暗暗的对着眼神:李承志刚还在问东问西,怎就突然有了主意?

    刚出殿外,李承志先是客气了一句:“三位,下官要得罪了!”

    意思是真就要差遣他们办事。

    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

    李承志敢主动出头,就如义薄云天,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这三个感谢都来不及。

    刘腾猛一挥手:“李候郎再莫要多礼,你如何交待,我等就如何做!”

    其余二人也尽皆点头。

    要的就是这句话。

    李承志猛吐一口气:“请刘府卿问问宫人,今日午膳,胡贵人所用为何物?用膳前后是何状况,膳罢多久后发的病,发病时又是何等症状……”

    稍稍一顿,李承志又道,“最好能将左近三五日内,贵人所用之膳食尽皆问一问……”

    他是怀疑胡充华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呛着了,从而伤了气管。或是划伤了食道。

    不然之前好好的,怎可能说咳血就咳血?

    刘腾眼睛一瞪:“就为这个?”

    李承志点点头:“对?”

    “李候郎,你也太小看我长秋寺了……莫说贵人每日所用之膳食,便是殿中飞进去过几只苍蝇,宫人都得给本官数个清清楚楚……何需再问一遍?”

    冷笑一声,刘腾冷喝道:“将清泉宫记注(类起居注)给我拿来……”

    话音刚落,便有黄门飞奔而来,将一籍册递到刘腾手上。

    李承志接过一看,暗暗一叹:还真就小看人家了?

    莫说胡允华每天吃的是什么东西,就连每顿吃了几碗饭、几盘菜、喝了几碗汤等等都记得清清楚楚……

    早上吃的是牛乳、米汁、米糕、牛肉脯、蒸鸡……晌午(早饭之后,午饭之前)用的是汤饼(汤面片)、水晶肘子、炙肠、烧羊腿……

    中午只喝了半碗肉羹,之后突然就咳了血……

    而只要是从早间用过之物,但凡还有存留的,刘腾全都让人验过,并未发现何物有毒。

    李承志又往前翻,当看到三天前的一条记录时,他眼睛一亮:三天前,胡充华想吃鱼,但尚食监烹好鱼羹送来后,却惹得胡充华发了一顿火,称她想吃的是鱼肉,而非鱼羹。

    尚食无奈,又加急给她蒸了一条。

    这倒也不出奇,奇怪的是,胡充华嫌侍选剔骨太慢,竟自己上过手?

    这般养尊处优之辈,平时里哪干过这个?

    害得胡充华不停吐血的,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

    管它是不是,先让胡允华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再说。

    李承志嘴角一勾:“劳烦中尉与令君,先配一付催吐的药来……”

    胡充华又未中毒,为何要催吐?

    都是经年的老狐狸,便是心中惊疑,也绝不多问半个字,王显与徐謇当即就开起了方子。

    “还要劳烦寺卿,寻两只凫鸟(鸭子),尾上啄下,悬涎于碗中,不需多,半盏即可……”

    凫涎?

    刘腾奇道:“此物何用?”

    李承志随口糊弄道:“滑喉!”

    确实滑喉,而且不是一般的滑,除非胡充华喉咙里卡着铁物,不然绝对能让她吐出来。

    江湖秘术中,此术名为“九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