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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先前尽管麋龙说的天花乱坠,台下百姓依旧将信将疑。
毕竟说跟做是两回事,万一你事到临头又把屠刀收回去跟贺齐苟且在一起,我们平民百姓也是没有任何办法滴。
所以现场虽然嘈杂,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冷静的,毕竟话说的再漂亮都没有实际行动来的震撼。
可当屠刀砍下,近百颗人头滚落在地时,最冷静的人也疯狂了,人群被彻底引爆,欢呼声哭泣声响彻云霄。
“公子好样的,早该杀了这群杂碎。”
“爹娘舅舅,儿子闺女你们看见了吗,屠村的恶魔被斩了,你们的血仇报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感谢公子为我等做主,公子真是我等的青天大老爷啊,公子大恩大德……”
很多人昨天还误会麋龙跟贺齐苟且在了一起,但是现在……
想到对麋龙的误会,台下百姓心中升起无限的愧疚与悔意,不知谁带头跪了下去,其他人纷纷效仿瞬间跪了一地,脸上露着笑容,眼中却满含泪水,“公子大恩大德”的呼声响彻天地。
百姓之所以如此激动,除大仇得报的痛快之外更多的是对麋龙认同尊重他们的感激。
数百年来当官的何曾把他们普通百姓当人看过,说打杀就打杀,说屠城就屠城,普通百姓在当官的眼里连畜牲都不如,畜牲还要等到过年才宰呢。
可是今天,麋龙竟然为了他们杀了高高在上的奋武将军,让他们体验到了什么叫尊重,让他们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是个人。
这种认同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值得拿命去报答的恩情。
士为知己者死,遇上这样一心为民的将军百姓怎能不激动?
麋龙却是另一番心情,看着台下百姓单薄的身形消瘦的衣服,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大汉百姓太苦太穷了,穷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更别说其他的了,这种时代简直特么的荒谬。
“我一定要竭尽所能,让大汉彻底富裕起来,让大汉百姓都能吃上饱饭穿上净衣。”
麋龙看着激动的人群暗自发誓,等他们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才再次举起喇叭说道:“父老乡亲们,听我说几句。”
台下百姓立即止住哭声向他望来。
麋龙吼道:“贺齐死了,受害村民的仇报了,他们的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但这种惨案咱们活着的人不能忘,同样的惨案以后也不允许再发生,为告慰死去的无辜生命,我决定自掏腰包修建一座遇难者纪念馆,让酉阳的乡亲能时刻纪念他们,铭记此次的教训,到时还望诸位乡亲出点力气。”
这是好事没人会拒绝。
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喊道:“我愿意出力,草民别的没有唯独不缺力气,我也愿意……”
百姓虽然不知道纪念馆是什么,却还是争先恐后的报名,恨不得现在就动工。
王宏和周正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他俩自然看得出麋龙是在拉拢百姓赚取民心,却对这种做法不太认同。
赚取民心可以理解,但不能以牺牲士族为代价啊,这天下毕竟是士族的天下,老百姓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
两人一致认为,士族出身的麋龙这是在自绝后路。
麋龙继续道:“我刚说过不希望以后再发生同样的惨案,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你们能决定吗,真发生了你们又能阻止吗?”
台下百姓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集体愣住。
是啊,当官的真要屠城,做为被屠的一方,我们有什么能力阻止呢?
别说阻止,逃都未必逃的掉啊。
麋龙又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穷吗?”
百姓脸色齐变,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拿刀专往人心窝子里捅啊。
我们若知道为什么穷还会穷吗?
麋龙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指着一名衣服上补丁垒补丁的中年笑道:“大叔,麻烦你上来一下。”
百姓齐齐向补丁中年望了过去,补丁中年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紧张的手足无措,还是旁边的人推了一下才走出人群。
士兵让开道路放他进去,补丁中年却一步三回头,登台阶的时候更是摔倒好几次,连先前的周正都不如。
好不容易站到台上了也双腿哆嗦感觉浑身不得劲。
“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麋龙安慰一句笑问道:“大叔贵姓,今年贵庚啊。”
补丁中年哆嗦的说道:“我叫刘铁柱,今年二十七了。”
“呃……”这下轮到麋龙惊掉下巴了,他怎么看此人都在四十以上啊,结果还没奔三?
该死的世道,把好人都折腾成鬼了。
“刘叔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偶尔打点零工。”
“家中几亩地啊?”
“没地,我给周县令家当佃户,租了五亩。”
“那每年租金收几成啊,家里能余多少粮,够家人吃吗?”
这个问题有点敏感,刘铁柱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周正。
麋龙同样看向周正,周正被麋龙的眼神吓的哆嗦,连忙呵斥刘铁柱道:“看我做什么,公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刘铁柱这才说道:“收七成给我留三成,再刨除苛捐杂税,余下的粮勉强不饿死。”
麋龙问继续问道:“苛捐杂税都有些什么税啊?”
周正脸色瞬间变的极其不自然,出言阻止道:“麋公子……”
麋龙抬手制止道:“待会再问你,刘叔告诉我,苛捐杂税都有些什么税,放心,有我在周县令不敢为难你。”
刘铁柱受到麋龙的眼神鼓励胆子顿时大了不少,说道:“有壮丁费,草鞋费,茅房费……”
不等说完周正急了,立刻阻止道:“刘铁柱,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啊……”
该死的泥腿子,这是准备揭他老底啊。
麋龙无视周正的脸色继续问道:“还有吗?”
刘铁柱对周县令多少是有些忌惮的,哆嗦着没敢再说。
他在台上不敢多言,但被人群包围的其他百姓就没那么多顾及了,有人捏着鼻子喊道:“还有鸡鸭费,耕地费,除草费,用水费……”
“还有户籍登记费,修桥修路费,晴天有晒太阳费,雨天有淋雨费,其中很多费都收到十年以后了。”
这下不止麋龙瞠目结舌,连王宏都愕然了,他们以前只听说苛政猛于虎,苛捐杂税重如山,但怎么个猛法怎么个重法却没有具体概念。
但是今天,真是让他们涨见识了啊!
这么多税种,还是在刨去七成租金的情况下,这特么简直比鹅城的黄四郎还狠呐!
老百姓用仅剩的三成粮食承担如此重税,没饿死简直是奇迹。
问题是这些税收一粒也没交给朝廷,全肥了士族与本地乡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