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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才当了半天的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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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这样,臣刚跟张相说完,张相就辱骂臣,还斥臣:无脑之徒,不相与谋。”

    说着,孟可一指张浚:“您看......您看......臣哪里是无脑之辈?先帝钦点臣为进士及第,官家您更是对臣委以重任,他骂臣就是在骂您啊!”

    张浚放在桌下的手掌陡然纂紧,心跳也骤然加快。但见官家依旧面不改色、嘴角挂笑,便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秦会之果然擅长揣摩上意,说得一点都没错,两相失和、臣子非铁板一块,这才是官家最喜欢的场景。

    些许引带之言,不足攻讦自己。

    “事情,朕都已知晓。这当初劝阻朕托付兵权的是你们,现在要朕反悔的又是你们?需知君无戏言。”赵构轻咳两声,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缓声说道。

    “官家明鉴!臣实在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啊!”

    张浚急忙躬身施礼,连声解释道:“若是岳鹏举密奏之事属实,官家万万不可议和。若是让金人的狼子野心得逞,那丙午元子赵谌坐上帝位,江山必将陷入动荡之中。”

    “这则密奏……你是如何知晓的?”

    赵构脸色阴晴变幻了半晌,还是强撑着面皮,冷着脸问了一句。

    “官家……是臣酒后失言……”

    孟可弱弱地扯了扯他的裤腿,示意自己的存在。

    “呼——”

    真棒,有你,真是朕的福气。

    “秦卿,你先起来吧。”

    赵构深吸一口气,面上皮笑肉不笑,努力让语气变得平和一点。

    “诶,谢官家恕罪。”

    孟可拱手应命,下意识用面前的红袍抹了把眼泪。

    朕什么时候恕你无罪了?而且还用朕的衣袍擦泪?

    呼——,宽裕、宽裕,向仁宗学习,为帝者要包容……

    ……以后再来算账!

    “张相,你且说说看,为何不能议和?”

    赵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落在张浚的身上。

    “这......”

    张浚犹豫了片刻,“臣想请官家先恕臣无罪,如此臣才敢说。”

    “好,就许卿无罪,尽可畅所欲言。”

    赵构缓缓颔首。

    真要动你,一句话有什么用?有罪无罪,那还不是皇帝说了算吗?免死金牌都有不起作用的时候。

    “张相,你且说吧。”

    “其一,丙午元子赵谌是钦宗皇太子,血脉……”

    张浚一边说,一边偷瞄着赵构的表情。

    然后......

    “嗯,不错,不愧是朕的肱骨。”

    赵构点头赞扬道。

    他是真没想到,还有人一大早就敢来触自己霉头。

    “臣惶恐!臣......臣愧不敢当!”

    张浚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弯腰道。

    心底却暗自叫苦:“完蛋!”

    幸好,关键时刻孟可没有卖队友。

    他悄然贴附至赵构耳边开口说道:“官家,张相这些年替您制衡朝中老臣,相必是最了解这些臣子想法的人。臣以为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那些老臣们相必还心心念念着徽钦二帝……”

    其一:有这些想法的人基本都是经历过徽钦二朝的的老臣,臣与张相是靠您提拔上来的,可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其二:张相的存在可以替您制衡这些老臣。

    再抬头时,张浚发现官家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得温和起来。

    “张相说的不错,且继续说。”

    勉励了一句,赵构示意他继续讲述。

    张浚心下松了口气,顺着孟可之前在张读书房给出的思路继续解释。

    半晌后,张浚终于讲完了。

    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般,静谧的让人窒息。

    良久,赵构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看似无奈地拍了拍桌案,“朕当真是没想到,臣子中竟然会有不满议和的人。”

    “官家息怒。”

    “可叹......可叹啊!国朝养士百余载,为何像张卿秦卿这样的肱股之臣不能再多一些?”

    说到最后,赵构不禁长叹了口气。

    嗯,再多点,南宋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一百年。

    站在赵构视线死角处的孟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北宋出名相,反观南宋呢?

    贾似道、史弥远、韩侂胄、秦桧……

    还真别说,南宋能撑一百多年也是个奇迹。

    另一边,上一秒还在哀叹臣子不忠的赵构,下一秒就话锋一转:“可是朕旨意已下,君无……”

    大意就是:朕想改旨意,但又不想背锅。你们挑一个来扛吧。

    “此事又非官家之错,乃臣蛊惑蒙蔽官家,臣甘愿受罚。”

    孟可知道,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张相在来之前就言明了,不愿背锅,看来也早就看透了九妹的性子。

    “秦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赵构目光瞥过衣角的污垢,突然看向孟可。

    “臣甘愿卸下枢密使之责,去往前线岳飞营中替官家监军。”孟可毫不迟疑,直接躬身请罪道。

    “秦卿!”

    赵构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一旁的张浚也愣了愣。

    “望官家恩准,只要有臣在一日,便敢保证前线大军一日无有反逆之心。”

    嗯,岳飞领军,就算孟可反了,那位也不可能反叛。

    赵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好。”

    “臣,拜别官家,望官家龙体保重。”

    这波不亏,张浚欠自己一个人情,赵构也会在心里念叨,最重要的是名声坏了。

    这样以后遇事就可以更加不要脸了。

    想动岳飞?问过我了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官职比我大又怎么样?我也是当过相爷的人,背后有靠山懂不懂?

    此刻还冲孟可善意微笑的张浚完全想不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会被小孩子一样的手段坑成政敌林立。

    ……

    当日,行宫中传出旨意,秦桧为一己私利蒙蔽君王,撤了他的枢密使职位,归家反省。

    不是不把他掉去岳飞军中监军,而是……岳飞辞职不干了。

    这次请辞究其原因,还是与原身秦桧脱不开干系。

    当日秦桧怂恿张浚上书梗阻岳飞独占兵权,赵构听从张浚之议,置已决之“前议”于不顾,又下诏给岳飞说:

    “淮西合军,颇有曲折。”

    不愿将刘光世军拨与岳飞。

    隔日,张浚见了岳飞,撇开刘光世军与岳飞之合军的“前议”,以淮西军中人事安排相问,岳飞耿直的回答却遭张浚讥刺。

    文人看不起武人,这种畸形的鄙视链在宋朝已是常态。

    张浚本以为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谁知岳飞胸中积忿,上了一道乞罢军职的札子,不等批示,只向随行机密官黄纵略事交代后,就离开建康,回到庐山母墓旁守制了。

    没错,去年三月,年已古稀的岳母姚氏病逝。

    岳飞悲痛不已,目疾复发

    可惜,忠孝两难全。

    若不是为了朝廷北伐,岳飞当灵前尽孝,守三年终丧之制。

    人家连孝都没尽,抱着病体就跑来替你打仗,打赢之后答应给的赏赐食言了也就算了,毕竟岳将军忠心耿耿,不计较这些。

    但你居然还嘲讽人家?这就太过分了。

    于是,那天张浚与孟可刚出行宫,岳飞的乞罢军职的札子便送进了宫。

    赵构还没有同意,他就让张宪总领军事,自己跑到庐山为其母守墓去了。

    这举动不管是在张浚,还是赵构心里,都觉得岳飞是以“撂挑子“来表示心中的不满。

    赵构性格本就不算宽厚,此刻是恼怒,深知岳飞此举是对他出尔反尔,食言自肥行为的不满,但皇帝是不会错的。

    他还是准备对岳飞这种大不敬的行为进行严惩不怠。

    若是放在现代,你对老板不满意,撂摊子不干了,老板对你做不了什么。

    可这是封建王朝……

    当然,此刻天下还没有坐稳,时时刻刻都有被金人南侵的危险,岳飞这个救火队长可不能少。

    藏弓烹狗为时还早,于是经过朝臣商议,赵构再三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决定“以德服人”。

    第二日,朝廷命李若虚、王贵去庐山请飞还军,另一面正式下达对孟可的监军任命。

    让他担任湖北、京西宣抚判官,负责监视驻扎在鄂州的岳家军。

    此时的孟可刚刚引咎辞职,还不知道岳飞与朝廷这边的情况,只以为此去就能见到岳飞,连婆娘都没带就兴冲冲上路了。

    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我任务的进度。

    谁知出城后,到了十里长亭送故友的环节,才被前来送别的张浚告知情况。

    “张德远,你啊你……”

    望着张浚摇头晃脑的模样,孟可恨不得把手中的马鞭砸上去。

    “秦宣判,此番去往鄂州,可得万事小心。”张浚叮嘱道。

    呵呵……

    削兵权的主意是原身出的,已经公布天下了,而岳飞又在气头上,现在我还得送到人家嘴里去。

    我真是去当监军的吗?我怎么感觉我像是被丢出去平怨气的弃子?

    张浚眨巴眨巴眼睛与孟可深情对视,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开不开心?

    “我会的。我肯定会好好保重身体。”

    孟可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回道。

    “那好,秦兄一路走好,我等告辞了。”

    临走时,张浚拱拱手,转身离去。

    PS:三千一章,一天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