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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幽一进到紫宸殿里,所有人都静下了声音,无不为她的光彩所摄。
除了两位太后和永安大长公主可以坐着不动,其余人都得起身拜见,两位年长的老王妃也不例外。
“拜见永思公主!”
众人下意识还是称呼李灵幽为永思公主,不习惯叫她定国大长公主的尊号。
永宁本来不打算起身,是永安在背后捅了她一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只是抿着嘴不吭声,维持她最后的倔强。
李灵幽脚步一顿,环顾众人,视线落在了华阳身上,只见她头上戴的钗环,耳朵上戴的坠子,脖子上戴的颈圈,没有一件是她昨日送的。
华阳接触到李灵幽的视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李灵幽心里有了数,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到殷太后与荣太后面前,盈盈一拜:“两位太后万福。”
荣太后和殷太后都伸了手虚扶:“快快免礼。”
她们心里再是对李灵幽不满,也不会傻到在一群命妇面前表现出来,落人话柄。
李灵幽起了身,又同永安寒暄:“永安姐姐近来可好?”
永安笑的温柔,直冲她点头。
李灵幽这才把目光投到永宁身上,上下一扫,就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一向珍珠不离身的永宁,今天从头到脚,一件带珍珠的配饰都没有,全换成了色泽鲜亮的红蓝宝。
“永宁妹妹头上这顶红宝石花冠不错。”李灵幽随口夸赞了一声。
永宁却听出她话里讽刺,想起那一枚害她丢了大脸的金色珍珠,当场就想炸毛。
永安赶紧打岔:“永思快坐吧,就等你了。”
李灵幽没再挑拨永宁,看了看殿上的空位,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在永安下首,一个在殷太后下首。
殷太后下首那个位置,铺了明黄色的席子,明显是给小皇帝留的位置。
所以她只能坐在永安下头。
本来她坐在永安下首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是她的长姐,但永宁不知是有意无意跟永安坐在了一起,李灵幽这会儿过去,就得坐在永宁下头,无形中给她垫了脚。
殿内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下还会有更多人进来,她要是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永宁下头,旁人不会觉得她大度,只会觉得她好欺负。
但她要是出声让永宁起来,又会显得跋扈,总之怎么做都落了下乘。
李灵幽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做出了决定,抬脚上前,来到了殷太后下首的空位上,提着裙摆坐了下去。
两位太后俱是一愣。
殷太后刚要开口告诉李灵幽坐错了位置,可她望了一眼自己这边的阵仗,忽然发觉,仅仅是多了一个国色天香的李灵幽,便将荣太后那一边的花团锦簇都盖了过去,鬼使神差的,就把嘴给闭上了。
反倒是荣太后笑着出了声:“永思快起来,那是给陛下留的位置,你来我这里坐。”
殷太后郁闷了看了一眼荣太后,心说你多什么嘴呢,我还没吭声呢。
然而李灵幽坐着没动,轻描淡写回了一句:“您那边太挤了,我坐在这边就好,等陛下来了,与我同坐便是。”
荣太后哑然。
殷太后见到荣太后吃瘪就想笑,硬忍住了。
永宁总算逮到机会开口:“陛下是什么身份,岂可与你同坐。”
李灵幽的起床气还没消,见永宁撞上来,也就不客气地怼了她:“陛下是我的亲侄儿,我是陛下的亲姑姑,他不与我同坐,难道与你同坐吗?”
永宁败下阵来,她能说什么,说她也是陛下的亲姑姑?可她这个亲,能比李灵幽还亲吗?人家那可是正经八百的一脉相传,太祖皇帝和圣慈太皇太后的血脉。
殷太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众人纷纷看向她。
殷太后轻咳了一声,出面打了圆场:“永思就坐这儿吧,等下皇儿来了,叫他与哀家同坐。”
她既不想让李灵幽坐到荣太后那边去,也不想让小皇帝跟李灵幽亲近,只能这么说。
“还是太后考虑的周到。”李灵幽点点头,并无异议。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李灵幽,心里暗叫一声高明。
能坐在这里的不是人精也见多了人精,谁都看出来了,李灵幽根本没有想要与小皇帝平起平坐的意思,不过是借力打力,就等着殷太后发话呢。
李灵幽见一群人看着她不说话,就帮她们起了话头:“都看着本宫做什么,你们方才聊到哪儿了?”
华阳乖觉地接了话:“聊到城里有一群乞丐,成日里穿着浮光锦和云雾绡做的坎肩,在街上乱逛,害得咱们做好的衣裳都穿不成了。”
李灵幽扬起嘴角,总算露出今天头一个笑脸。
华阳疑惑:“永思姑姑,您笑什么?您不生气吗?”
李灵幽摇了摇头:“我生什么气,我又没拿那两样料子做衣裳。”
华阳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六尚局没给您送料子吗?”
“送了啊,”李灵幽看了眼殷太后,又看了眼荣太后,故意叹气道:“不过送来的料子都受了潮,发了霉,一件衣裳也裁不成,我舍不得浪费了上好的料子,只好叫人做了几十条坎肩,施舍给一群乞丐了。”
华阳呆呆地张着嘴。
殷太后惊讶地看着李灵幽。
荣太后下意识回避了李灵幽的目光。
只凭这一个细节,便叫李灵幽确认了是谁指使六尚局给她送了那几匹发霉的布料,心下冷笑。
她本来就没打算咽下这口气,今日说破了,就是为了瞧一瞧,到底是谁存心恶心她。
“好哇,原来是你指使人干的!”永宁腾地站起来。
永安扯住她手腕:“永宁,坐下。”
永宁不依,挣开了永安,气鼓鼓地瞪着李灵幽。
李灵幽回过头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就算是我指使的,你待如何?”
永宁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一下子卡了壳。
众人都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瞅着永宁,谁都记得她刚才说过的那句——‘让我知道是谁指使的,非得扒了他的皮。’
永宁骑虎难下,迎着李灵幽不怒自威的目光,要她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她自问没那个胆量,可要她就这么算了,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李灵幽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屈指在面前的桌案上叩了两下:“说啊。”
永宁硬着头皮,涨红了面皮,冲李灵幽吼出一句:“你、你、你赔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