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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鱼刀剖腹
一缕阳光射进暗洞,于显龙爬起来,抓过步枪,一拉枪栓。枪膛已经空了。他拿过子弹袋,子弹袋已经瘪了下去。他放下子弹袋,拎着空枪,仰着脖子仔细看那狍子腿。日光照在狍子腿上,在洞壁上留下一个斜长的影子。
铁丝的影子连着狍子腿映在石壁上。
于显龙:“狍子腿呀狍子腿,是你把老子整迷糊了。”
他端着空枪,摆好姿势,瞄准……
瞄了一会儿,又换个角度,找好位置再次瞄准。
他跳下射击位,来到洞中央,拿出一颗子弹,推上枪膛。肚子咕咕鸣叫。
于显龙拍拍肚子:“别叫了,打下这只狍子腿,咱就不饿了。”
于显龙回到射击位,摆好姿势,托起步枪,瞄准——。啪——,子弹打在石壁的日影上,火星四溅,狍子腿依然没动。于显龙却露出笑意。
于显龙:“总算靠点儿谱儿了。”
于显龙两只胳膊却不住地颤抖,于显龙放下枪,紧紧裤腰带,他挥舞双臂打了一趟拳,跃上射击位,端起步枪。瞄准……
他又放下步枪,擦擦虚汗,再次瞄准。啪——狍子腿应声而落!于显龙欢呼一声扑向狍子腿,不料柞木棍子随之带着细线坠落洞底,险些穿透于显龙!
他抓起狍子腿,狠狠咬了一口……
于显龙被小胡子从那个闷葫芦山洞拉了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根本没看见二当家的身影!
小胡子收起于显龙在山洞里用的那条水连珠,又把哈喇眼儿的那条老掉牙的汉阳造往前一递:“大当家的意思,这家伙归你了。”
于显龙抓过那条汉阳造,甩手扔到雪地里:“老子不要这破玩意儿!”
小胡子连忙跑过去捡起来:“兄弟,不要它,你可没家伙啦。”
“老子再去夺!”
胡子入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绿林道称为插香。
插香要一连插十八根,拜十八拜,于显龙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只好由二当家雪龙带拉,稀里糊涂地拜了山神爷和达摩老祖。直到于显龙到了棋盘山,他才自己做主插香,那是后话。
既然挂住,就得报号,在家的名字什么于显龙、于小龙、三少爷、小三儿都不能再用。
于显龙低着脑袋想了半天,枪没了,眼前依然是那根柞木棍子,不由得想起关晓冬形容自己的“狂龙棍法”随口说道:“我就叫狂龙棍。”
占青山仰天笑道:“哈哈哈哈,小兄弟,绿林道忌讳这个棍字,一身光两头翘,穷人死相。把棍去掉,就叫狂龙!好好干,在二当家手下飞龙岭双龙,别给爷坠了威名。”
雪龙问:“你家伙呢。”
于显龙一提那柞木棍子没说话。小胡子说道:“这位爷看不上咱这玩意儿,还要自个弄。”
四梁八柱,一阵冷笑。
雪龙站起身:“排山棚。”说着带着于显龙走了出去。
排山棚就是安排住处。胡子的住处也是等级森严,防范严密,暗藏机关。比如说占青山的卧房,除了二当家雪龙,其他人谁也别想进去。
雪龙的住处就从无外人进去过。
于显龙现在不过是个崽子,是最新入伙的,只能住外寨小窝棚。这种窝棚里住的不是绺子里的下三滥,就是新来的没根基的崽子。
只有三个人,年纪最大的是已经五十来岁的老蘑菇,三十多岁一身力气却没脑子的牤子,还有一个报号叫大懵灯的大个子崽子是个雀蒙眼,一到晚上就跟瞎子一样。他的任务就是每天给绺子砍柴火。
傻不愣牤子咧着嘴笑了:“嘿嘿,小秧子你还真阳棒啦?”
于显龙:“你们俩怎么不看秧子房啦?”
老蘑菇:“给你当小打儿,去哪里得听棚头的呀。”
“棚头?我是棚头?都管啥事?”
“嘿嘿,能上天窑子(匪窟大厅)拐着(坐着)的,都管得着你。干啥得听狠心柱的。”
“狠心柱?管秧子房的?哎,对了,轱辘万儿(车姓)还没回家哪?”
“童子快躺桥了(男的快死了),尖果早晚得归了狠心柱。”
于显龙问道:“狠心柱,是哪个?”
老蘑菇:“报号野猪,专门儿给大当家的弄黑土子(大烟),就是个吃货。”
老蘑菇话音刚落,窝棚里的光线一暗,一个腆着大肚子的黑胖子走了进来:“顶水万儿,牤子,秧子房当值去!”
秧子房对于显龙是故地重游。
已经是年根儿底下,家里有钱的苦主早已经把肉票儿赎走了。家里没钱的,不是死了就是在山里挂住当了胡子。有没有大发慈悲放了的?有逃跑的,绝对没有不拿钱就放了的!
公主坟的车大路绝对是有钱的财主,就是始终没来赎他的儿子。他的亲家毛家店的毛豆包儿也没来赎他的姑娘……
秧子房的胡子一换班,车少爷和毛姑娘又好奇又吃惊。这个牛少爷前两天还是他们的难兄难弟,说进绺子,还真的当了胡子啦。别看于显龙是个棚头,毕竟是个刚挂住的小崽子;牤子又是个傻不愣,秧子房主管野猪是有意这么安排的。
毛姑娘还是半藏在草窝子里,车少爷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儿,趴在火堆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显龙走进秧子房山洞:“哎,老车,你爹还没来赎你呀?”
那个车少爷哼了一声,再没说话。
那个时代,财主家都重男轻女,车大路家又是这一根独苗,没有不赎票的道理。准是中间人花舌子出事儿了。不管花舌子是不是包不住,问问他准能明白,可是包不住早下山跑得没影儿了。
于显龙再问那毛姑娘,毛姑娘却说:“我家不会赎我,车家更不会出钱。闺女进了胡子窝,谁家也不会要。听天由命。”
她倒想得开!
“你叫什么名字?我再下山的时候……”
“没正经名字。在家里我是二姑娘,我姐叫大凤,我叫毛二凤。”
于显龙看着毛二凤不禁想起了秦闺儿,想起了娘。他从门口的木架子上抓过一套女人穿的棉衣棉裤扔给毛二凤:“你先把衣服穿上,半夜没人的时候……”
那个气息奄奄的车少爷忽然爬起来抱住于显龙的腿:“当家的,当家的,你救救我!她一个女人不值钱,我们车家有的是金银骡马,你要是放我出去。我把全家都给你……”
于显龙:“这姑娘可是你没过门儿的老婆呀。你要让她留在这里?”
“她一个破烂货,浑身上下让男人摸个遍,看个遍,我不要啦。”
“你个王八蛋!”于显龙抬起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里。
毛二凤哭了……
天快三更,野猪喝得醉醺醺地来到秧子房:“顶水万儿、牤子,你们俩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去。爷爷来啦!”
于显龙咬咬牙,没吱声儿带着牤子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出去没有十步,秧子房山洞里就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毛二凤要出事儿!
于显龙也没管牤子,返身跑了回去……
野猪果然没安好心,他把毛二凤的棉袄棉裤撕得稀碎,压倒在茅草堆上!
“你妈的,你要干什么!”
野猪并没起身,压在毛二凤身上怒吼着:“小崽子你给我滚出去!惹恼了,老子插了你!”
于显龙一晃柞木棍子:“你奶奶的,敢欺负人,你给我放开她!”
“她是你妹子啊!就是你亲娘老子也得干了她!”
敢骂亲娘!于显龙火往上撞,抡起棍子就抽了下去!野猪怒吼一声,撒开毛二凤,伸着大巴掌抓向于显龙!
于显龙不敢停手,一个劲儿猛打!野猪不愧报号野猪,真长了一身猪皮!柞木棍子抽在身上浑不在意,挥着拳头向于显龙猛揍!打得于显龙鼻血长流。
毛二凤从后面抱住他的大腿,被他一脚踢开……
于显龙一个不注意,柞木棍子被他夺了过去扔到门外去了!
“小兔崽子,老子整死你!”大拳头又砸向于显龙的面门。于显龙一转身躲过一拳却被野猪抓住后背。于显龙急得双手乱抓,忽然摸到了白八爷的铜床鱼刀子。他扯下鱼刀子单指挑开刀刃……
野猪胳膊一抡,于显龙身体就转了一圈儿!再抡一下非撞在洞壁的石头上,脑浆迸裂不可!毛二凤吓得闭上了眼睛……
于显龙也是情急拼命,挥着鱼刀子狠命划了下去!一股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
野猪要强暴毛二凤,身子脱得精光。于显龙一刀子下去从左肩斜划下去,一下子割破了肋骨,把野猪的大肚子斜着给划开了!肠子肚子尿泡一下子全爆了出来!
于显龙拉起毛二凤往外就跑,五条水连珠围在了秧子房门口儿,对准了他们俩!
奶奶的,五条水连珠有四条是自己在姜家围子舍命夺来的!
于显龙握了握柞木棍子,这条一向引以为荣的玩意儿对着喷子(枪)毫无作用。毛二凤拉了拉于显龙,两个人只能束手就擒。
狂龙不但狂,下手更狠!高大肥胖的野猪肚子被豁开,下水屎尿弄了一地!飞龙岭的四梁八柱都来了,这些人也被野猪的惨状吓住了。那可是个久在绿林,杀人不眨眼,前打后别出手狠辣的主儿。
这是郎占山白八爷一再叮咛的,进了绺子手不狠、人不横,就别想扬眉吐气。胡子窝里什么规矩什么礼仪什么道理都是狗屁!杀人服众,钱是大爷;求饶不如玩儿命!心狠手辣才是硬道理!
不过从野猪身上他也明白了,再不能迷信自己的柞木棍子,他也得有枪,不但有长枪也得有短枪。今天这种场合,他要有一把雪龙那样的七星子,眼神不对劲儿的那几个家伙他都敢灭了!
于显龙被五条水连珠逼近天窑子,那个毛二凤也远远跟在后面,蹲在了天窑子的门外。
占青山又坐在了石台上面的交椅上,雪龙还是没有出现。野猪已经被崽子抬着扔下了山崖,占青山面前只站了四个人,一个粮台过山猫,一个搬垛先生哈喇眼儿;右边是水香彪子和总催老洋炮。
绺子里内部人员一言不合动手杀人的事时有发生,可是最忌讳这种以下犯上的勾当。包括绺子里的大当家,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走路从来不走人前,吃饭不是银筷子也得弄个女人的银簪子,先试一下。防的就是手下这些杀人亡命的家伙!保不齐这些人心里不平和,一枪毙了自己,他就成了大当家的了……
于显龙不过是刚挂住的小棚头就敢把狠心柱来个大开膛!想想都吓人。这种不服槽的倔驴绝不能留!必须插了!
于显龙被夺了柞木棍子,搜走了鱼刀子,扒光了衣裳被绑在天窑子外面的阴阳柱子上。
阴阳柱子是绺子里的刑罚处,绑到这上面的崽子胡子只等那一枪一刀,命赴阴曹地府了。
总催把那杆八成新的水连珠推上了顶门子儿,架在了桦木杆子做成的枪架子上。只要大当家占青山一声令下,于显龙立刻就得见阎王爷去。
可是占青山今天也不知是犯了大烟瘾,还是没睡好觉,哈欠连天,涕泪交流,说句话都费劲。老洋炮已经向里边报了三遍,占青山就是哼哼哈哈不发话。
哈喇眼儿拔出腿叉子,来到于显龙跟前:“小子,你只要说两句好听的。向爷爷服软儿求饶,爷爷就进去帮你美言几句,没准儿……”
“呸!你奶奶个孙子的。野猪是畜生,你也不是什么好揍儿!”
哈喇眼儿:“你个兔崽子,敢把狠心柱的肚子豁开,信不信老子把你肚子也豁开!”
于显龙:“一命抵一命,老子豁出去了!”
哈喇眼儿胳膊往前一送,刀尖已经顶上了于显龙的肚皮:“叫一声爷爷,老子饶了你!”
“你他妈算个屁!”
哈喇眼儿手腕子一用力,刀尖刺进了于显龙的肚皮,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老洋炮冷冷说道:“哈喇眼儿,大当家的都没发话。你要干啥?”
哈喇眼儿:“干啥?给狠心柱野猪兄弟报仇!大当家的犯瘾了,等他开口天都黑啦。”
老洋炮:“搬垛的,天黑咋的啦?”
“这小子属龙的,命硬。天黑下家伙,你不怕厉鬼缠身哪?”
哈喇眼儿收回腿叉子,一挥手:“时辰到了。行刑,把他毙了!”
老洋炮架起水连珠,开始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