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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夏收到一封许芳儿的来信。信里说:陈夏,你好,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想起我们上学时候的事,后悔没好好的坐在教室里念书,如果我还跟你们一起念着书,也许就会有其它的可能了。现在后悔也没用。我知道放假你都回了家的,但是可惜我出去打工了,我姐夫给我介绍的工作,每天都很辛苦,没能和你见上一面。我们家也要搬下来了,所以我爸为了钱的事更暴躁了,我不敢在家里待,怕跟我妈一样挨他打,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一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市里的工作,做服务员,还在市中区呢,地址是…………,过两天我就会下来了,所以到时候周末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期待跟你相见。许芳儿。
捏着那张信纸,陈夏心里一阵阵的激动,芳儿,你也下来了,我真是好久都没有见着你了。半个月以后,陈夏就在一个周末跑去市中区那个地址了,她看着门牌号,一个个找。终于找到信上那个地址了,是家卖电子元件的小门市,陈夏进去后,鼓起勇气问坐在柜台后的老板:“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许芳儿的,我来找她,她说才来这里打工,我是她的朋友。”
坐在柜台后的一个瘦削男人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说:“是有这么个人。来吧”
陈夏跟在那人后面,又往前走了十多米远他打开一个小门:“喏,在里面。”说完转身回去了。陈夏探头看了下,里面昏暗逼仄,她不敢进去,喊了两声:“许芳儿!许芳儿!”
良久,才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回应:“唉,在,谁呀?进来。”
陈夏摸索着进去,一股凉凉的霉味儿窜进鼻子里,走了几步,看见有点亮光,再转过去看见一张上下床,许芳儿睡在上铺,一头短发零乱飞着,人好象晕晕的没睡醒,一脸的疲惫。
“是我呀,陈夏,我来看你了,芳儿。”她笑了。
“是你,等等啊,我昨天才到的,这老板做了几个生意,我去给他餐馆打杂,就在这不远,半夜才回来睡的。”芳儿边说边坐起来穿衣服,“他这儿忙,吃夜宵的要吃到半夜,好累,我才来还没适应好呢。”
“那个餐馆大吗?”陈夏问。
“不大,一个小餐馆。”芳儿摇摇头。
“芳儿,你真辛苦,要是能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就好了。”陈夏叹口气
“你呢,你学习累吗?平时怎么样?”
“我?我还好吧,也不太累”陈夏呆呆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其实自己平时就是玩玩玩,学习都没怎么用功,看着许芳现在的工作情况,陈夏觉得不说还好了,她又盯着许芳儿的头:“芳儿,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了?”
“头发吗?被我卖了。100元钱,用来当路费了。这次我出来打工,就把它卖了,没有路费,我爸不肯给我出,我妈没钱,她还是偷偷给了我来的车费,出来真不容易啊,没有熟人没有亲戚朋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都得花钱。”芳儿瞪着空洞的眼睛,脸上有点伤感。
“卖头发的钱被我藏在脚底下的袜子里才带出来的,我爸为了这一百块还打了我,想搜出来,没搜到,后来追我追到车站,我好容易才上了车跑掉了。”她苦着的脸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来,
“他怎么能这样,一分钱都不给你,要你饿死吗?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我下次来,看能不能给你带点钱过来,不过我也基本上没有零用钱,只有刚够吃饭的,我妈说我上这个学把家里钱都花光了,而且又要搬家,还要装修房子也要钱。”陈夏想起她长长的乌黑的发辫垂在腰下,走路左右摇摆的样子,摸摸她的短发,心里一阵酸楚。两个女孩手紧紧拉着,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还有半小时我又要去上工了,老板规定了时间,也不能多陪陪你。”许芳儿很难过。
“芳儿,你可千万要保重,过段时间,我们厂都搬下来了,我看那边新厂那也有很多餐馆啊这些,你就可以回家住着打工了,这里条件确实太差了。”
“嗯,我知道,我先干两天再说,你不用再过来,这边我也忙,可能没时间陪你说话,等搬了家,我们在新厂那边再出来聚聚,一起玩。”
“好!我们在新厂再见。”两个女孩拉着手用力摇了摇。这时那个老板又来了,他低下头对着里面吼了一声:都起来了哟,要上班了,时间到了!
“芳儿,你先坚持一下……”陈夏真不愿意她留在这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一时难受极了。
“嗯,你不要担心我……”
和许芳儿艰难的道了别,陈夏坐车回到学校,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幸福的,也没什么压力,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自己操心费神的去想,去争取什么。至少不用经历许芳儿的那些苦难。相较于芳儿好象飘在半空中的那种无依无靠,在这里她有舅舅,有外婆,有弟弟,他们是温暖和爱,随时随地的向她张开臂膀。
时光飞快,厂子终归是搬到了近郊,不再是神秘的军工厂,不再是不可对人言说的所在,那巨幅的***画像、工人、农民的画像的建筑也还醒目的伫立在马路边,张显着强烈的精神象征意义,只是时光让它们淡了颜色。厂子在新的地方开始另一个辉煌,产品军改民了,建设者欢天喜地重新鼓舞起干劲,而它的过去终成为了历史,以另一个镜象留在大山的深处,无言的对路过的车辆诉说,那里曾有过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陈夏一家欢乐的团聚在新家里,妈妈说,大山那里的老厂,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去了,苦尽甘来了,现在才是回家了。陈夏想:当时走得义无反顾,现在倒是这么想,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啊。不过,我是生在那里的,我不恨那里,我只是想到更好的地方去,以后有机会我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大家举杯共饮,庆贺乔迁。
惊喜的是,听妈妈说许芳儿家居然选在对面,那她现在站在阳台上,就能向许芳儿招手了?这是真的,她正站在阳台望着对面发愣,就听见许芳儿的声音,“陈夏!喂!我在这儿!”
看清了那个人影,真是她,在阳台上挥着手,陈夏也忙举手使劲挥动:“芳儿,我也看见你了!快出来!”
两人又笑又叫,赶快出门跑下楼“团聚”。
“怎么回事,你回来了吗?没在市中区打工了吗?”陈夏拉住她的手问
“没有了,我做了两个月,他没给我工钱,说我在他那儿又吃又住,还要扣我保证金,又要上夜班,我就回来了,工钱也要不回来了。”许芳儿黯然的说:“那个老板还嫌我动作慢,我已经很勤快了,他就是看我是山里来的,人笨,想不给我钱。”
“吸血的资本家,无良的小人,大坏蛋,雇了人还不想给工钱,还说什么老板,就是想骗别人给他当免费劳工。”陈夏捏着拳头很气愤。
“算了,反正我也一分钱没花,就当伙食费和住宿费想了,现在我家也在这里了,我就可以在这附近找工作了。”许芳儿脸上又开起了一朵花。
陈夏想了想:“走,芳儿,我请你去吃东西!今天我身上有钱哦。”
“是吗?好,好,我们走。”两个人开心的手拉手去逛街了。家里到镇上要走二、三十分钟,就当散步了,她俩兴冲冲的都不觉得累,“芳儿,我请你吃砂锅米线吧,你吃过吗?”陈夏说
“没有,什么是砂锅米线?”芳儿笑咪咪的问。
“就是用一个小的砂锅来煮的米线,那个米线是很细的米来做的,然后,那个锅跟一般的锅不一样,唉,反正就是叫砂锅,我也没怎么吃过,只吃过一两次吧,味道很好吃的,里面还有蕃茄,肉片、豆芽、青菜这些,所以汤也很好喝,就是很烫,吃的时候要慢点。”
“真的呀,没见过,好想尝尝”芳儿一脸期待的吞了吞口水
“快走,我知道那里有一家。”陈夏拉着她进了一家小吃店。“给我们煮两个二两的三鲜米线。”点完,两人就开心的等待美食了。砂锅端上来时,汤汁和米线还在锅里咕嘟咕嘟沸腾着,芳儿看着一脸惊奇,吃起来速度也是惊人,陈夏真担心她被烫到,“慢点,慢点,你别急呀……”“啊,啊,真的烫到了,我的舌头,”芳儿捂着嘴,“我也糟了,嘴这里……好烫,好烫”陈夏使劲往嘴里扇风。
砂锅米线好是好吃,就是太烫了,许芳儿最后下了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