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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麦‘免冠除服谏太后’之后,虽然姜瑜对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但邓太后却对其更增添了几分信任。原职从谏大夫直接升至光禄大夫,八百石变两千石,即使他之前有加官给事中的加成,那也算得上破格擢升,为此姜瑜不免在暗地里又会讽刺他几句。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年底。于腊日前一日,宫禁之中,集童子百余人为伥子,以中黄门装扮方相及十二兽,张大声势以驱除之,称为“大傩”,又称“逐疫”。
姜瑜第一次在古代看到这种大场面,觉得很新鲜。尤其是她见到还有巫师戴着面具跳来跳去时,就差点忍不住笑场了。
大傩之后就是腊日了。腊日祭祖是头等大事。宗正卿姜照这天早早的就进宫去请见了邓太后。
腊祭在太,祖庙进行,由宗正卿主持。邓太后与小皇帝才是今日的主角。两宫出行,光随行护卫都有数千人,再加上在京的姜氏皇亲,随侍宫人等等,差不多有上万人都聚集在此。
今日,太,祖庙里只有邓太后与小皇帝才能进去跪拜。而其余人都跪在庙外的青砖平台上。按照辈分年龄,血脉亲疏,分列跪拜。
姜瑜虽是女子,却未出嫁。便与许久不见的吴王姜喜,一同跪在庙外的最前列。那个小奶娃姜元据说是病的厉害,邓太后便做主让他留在宫里了。
宗正卿念完了长长的祭文,又将其焚化之后,小皇帝便与邓太后行三拜大礼祭祀先祖皇帝。待先祖皇帝拜祭完毕后,便需要转至侧庙,因为那里供奉着先帝牌位。
待从主庙出来,邓太后突然停住。对小皇帝说道:“汝父生前最爱南阳,今日腊祭,不若让南阳也来?”
小皇帝早已被繁复的礼仪绕晕了,周围的人说什么他就按照着做,此时听到邓太后的话,想也不想就欲点头答应。却不料身前引导的宗正卿姜照突然咳嗽的厉害,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太叔翁,有恙乎?”
“咳咳……臣无恙。”姜照捂着嘴对小皇帝摇摇头。
邓太后面色一冷,没有管姜照,只对小皇帝道:“皇帝,朕先前所言如何?”
“母后之言甚好。太叔翁,汝当与人即唤阿姐前来。”姜康天真的看了眼姜照,只觉的这个太叔翁有些奇怪,咳得那么厉害居然还说无恙,当着母后的面说瞎话,怪不得母后脸色这么难看。不过太叔翁好歹是自家长辈,未免他为母后诘难,便让他去找阿姐避避母后吧。
“谨诺。”
姜照无奈,只得拱手应承下来。面对邓太后的冷脸他倒不俱,可令人无语的是这位小皇帝太让人失望了。
‘老夫好心提醒你不要答应这种无礼的要求,你没领会便罢了,居然还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老夫,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姜瑜被宗正府的人请去侧庙时,走的虽然轻巧,但还是被一些宗亲看到了,不免在众宗亲心中引起一丝骚动。
“嘘……山阴王叔,您见着没?南阳去里面了。”临湘王世子悄悄抬头,对着身前的山阴王挤眉弄眼的说道。
“大宗之事少管。莫要连累宗藩。”
“不至于此!也罢,反正此事亦与我等无关。”临湘王世子虽觉山阴王胆小怕事,但一想到先帝在时对宗藩的手段,不免也有些胆寒。
这祭祖虽说除皇帝、仪官之外,余人不得入庙。但大宣以孝治国,历代太后摄政之时,太后亦同皇帝入庙,早已破了规矩,如今南阳进了侧庙似乎也没什么,反正侧庙供奉的是先帝,嫡女祭拜父亲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邓太后此举对皇权来说伤害很大,毕竟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竟然连祭祀都要与旁人一起来,不得独祭,这皇帝在宗室臣民眼里哪还有威信可言?
皇帝年幼,屈居人下,太后当国。皇室宗亲也是没有办法。他们大多空享爵位,不与朝政,没有实权。即使是封王的那些藩王也不过挂了个国王的名头,实际上国政都是朝廷派去的国相国尉把持着,他们哪敢触太后的霉头?除了在心里腹诽邓太后几句,有的甚至还巴不得帝室大宗母子二人斗起来,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
“陛下年幼无知,当有此辱。”
“奈何哟,先帝去的太急,子嗣未长,如之奈何……”
……
姜喜听着四周传来的切切之语,布满淡淡抓痕的小脸上面无表情。自从与姜柚一战之后,他便被邓太后拘在长乐宫偏殿中不得出,每日除了送吃食的宫人,能见到的便只有日日给他上课的吴王傅召宽。时间一长,他便变得沉默寡言,面无表情起来。
如今哪怕是见到了在心里恨透了的邓太后等人,他也不会再露出怒色,只在心中暗暗发誓道:“邓氏杀吾母,又弃吾而立仲弟,仇莫大焉!只待吾壮,壮即为变。”
此时,侧庙内。
邓太后只是对着先帝灵位伏了伏身,上了三炷香后,便垂手看着小皇帝与姜瑜行祭拜礼。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念……”
小皇帝“念,念”了几下,实在是想不起下面该说什么了,只得哭丧着脸,扭头向姜瑜求救。
邓太后对此视若无睹,小皇帝什么样,她早就通过陈太傅了解了一些,这时候忘了词也很正常。宗正卿姜照则揪着颔下的长须暗暗摇头,一脸忧愁。
姜瑜偷偷看了看侧庙内两个似要置身事外的长辈,只得小声提醒道:“念兹皇祖……”
“念兹皇祖,陟降,陟降……”
“行了,阿瑜,你来替他。”邓太后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见小皇帝这般扶不起,也难免会有几分气恼。
姜瑜有些迟疑的看向宗正卿。今日让她进侧庙拜祭本就不合礼仪,如今这祭词又要她来,那欲置小皇帝于何地?
“阿姐,弟愚鲁,恐父皇不喜,还是你来吧。”姜康小脸发红,泪水已是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他没用,短短几句话都记不住。不像阿姐,仅听太叔翁在殿中诵读数遍便都记住了,无怪乎父皇生前最爱阿姐。
“阿瑜,愣着作甚?汝即代皇帝诵祭词与汝父,免得耽搁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