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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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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上,聊了很多。

    老两口虽说在地里头干了一天,晒得黑黝黝的,还发点儿亮,可一跟自个儿儿子拉起来,也便不觉得累了,浑身精神抖擞的。

    老爷子一个人又蹲到石台子上,蹭了蹭身上的灰,挽起袖子,沉默了一会儿,一个人嘴里噙着根旱烟。

    刘全知道,父亲在担心自己。

    走过去,并排,也墩了下去。

    “爸,你不要操心了,你放心,我出去,也不是瞎逛,我有手,总不能白长着。过不了,就能赚几个钱,养活你们。”

    老爷子严肃的看了刘全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全知道,父亲支持自己,哪怕是无声的表达。

    老爷子也年轻过,也血气方刚过,不是不能理解刘全,就是因为自己胆子小,不敢尝试,待在这小山沟沟里头,一贫如洗的。

    就算是对这片土地有感情,舍不得,但是家里头日子不好过哪,也想过出去,但那也只是想一想。

    第二一早,爷俩收拾完地里的活,赶着羊群上了山。

    这儿多是沙土窝,人没几个,地多且贫瘠,大多都是荒着的,所以没人搭理,长出来很多的草。

    荒着的土地被村里头的人叫末子地,后头还有一些树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反正自打老爷子来了这儿,就一直有。

    没有这荒地的时候,在放羊的路上,一些羊见缝插针地跑到庄稼地里啃几口,等你吆喝着赶到时,它便从地里跑出来钻进羊队,长的都差不多,你也发现不了。如果非要找出来行,那么多羊,难免保证其他羊不会被吓着,万一出了啥事儿可咋整,也没办法,只能这样,损失不大。

    在这儿放羊也是有不少好处的,这块地是村里头的,早些年上面叫种枣树,给批了这块地,结果现在还没有苗子,种不成地,就只能放羊了,这便少了和其他村你争我抢的麻烦。

    这地没荒前,放羊只能去公路上,那儿人,羊特别多,特别杂,说实话,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的羊是哪一个。

    听说,有人借着这机会,偷走过羊。

    也正好,这儿安静些,有些小伙儿专爱来这儿,放开嗓子,吼一吼:“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哟

    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哟哦

    朝南得的那个呀

    哎呀赶牲灵的那人儿哟”

    放羊嘛,周围没啥人,也不怕人笑话,极爱吼几嗓子,加上山里头的回声,那可真是豪迈。

    现在是夏天么,草料丰富,村上几乎家家养羊户户喂猪的,放羊的多是老弱病残,要不是年轻小伙子,羊比较温柔,力气没有猪那么大,到了地儿,尽管放开,不用操心。

    偶尔羊跑远了,挥着鞭子,赶两下。

    一些老人还会带上自个儿的孙子孙女,小娃娃么,爱到这儿来,随便滚打,没人管。

    主要的是捡上一把柴,搭起个小土疙瘩,能在里头烤红薯,烤洋芋。

    就喜欢吃这种焦焦的,沙沙的东西,贼好吃嘞。

    有时候有水的话,还把土弄湿,跟康面一样,包在洋芋外面,放在火里烤,等时间差不多了,用棒子弄出来,外面就是一层烧的硬硬的土疙瘩,敲开,把外面的土疙瘩掰开,这味道要好一些。

    小娃娃就蹲在火堆跟前,等着。

    有时候,老人们坐下来,讲一讲那个年代的事儿,虽然娃娃们没经历过,可知道,语气里的伤感。

    放羊其实是很好的差事,冬天树林里没有草,都枯了,不用去,一般是吃甘草。

    热天在林里很凉快,主要是树多,站在下面,舒舒服服的,拿上个毯子,往地下一铺,如果不怕脏,直接睡在地下也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行,能睡个懒觉。

    村里头一直有这么一句老话“砍柴的不能跟,放羊的混”。

    主要是放羊的人,只要把羊赶到有草的地方,羊儿就会自动去吃草了,不用管太多,只要照着,不被人偷走就行。

    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的,就会有时间和人聊天、游玩了,而且不会耽误羊的吃草。等到羊吃饱喝足了,这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拍拍屁股就能起身回家了。

    也没有啥时间长短的限制,啥时候吃饱了啥时候就能动身。

    但是砍柴的人不行,他要自己不停的砍,才能完成任务。

    主要的是,砍柴和放羊都是一个地儿,难免不会遇到熟人,拉几句。

    砍柴的如果想要和放羊的人在一块儿聊天,势必会耽误了自己的砍柴工作,自己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那不白白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所以农村的老话才说,砍柴的不能跟放羊的混,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赶着羊,远处,几声山鸡叫着,传来一声声回响。

    两个人走在山坡上,格外的和谐。

    明天,就要走出这高原了。

    只能珍惜这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此时,老婆子拆着被褥,洗了一遍,都搭到外头,晒干。

    等晚上回了家,老婆子掏出一个手帕,打开,递给刘全几十块钱,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能吃大几袋面呢。

    想到家里头日子也不好过,刘全没要,不行,硬生生的塞给刘全,只能收下。

    等没人了,把钱压在枕头底下,自己上次赚的也还剩些,够维持一段生活,知道老婆子每天都会收拾炕,会看到的。

    捆好自己的行李,几件衣裳,对刘全而言已经算是新的了,还拿了一件旧的,打着补丁,想着万一找了个啥脏活,穿着。

    在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低声的说着什么,还摸了摸自己的头,下意识的睁开眼,就看到老婆子在床头坐着。

    起了床,一家人,送了几里。

    等上了车,刘全回过头看了一眼,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回去,两行热泪早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