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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静的父亲特别喜欢孩子。
尹月和一水小时候都喜欢跟这个叔叔(舅舅)玩。
所以当自己的孩子出生,自己的老母亲一脸愠怒转身就走的时候,他却很高兴,那是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孩子,无关乎性别。
婴儿时期,父亲是尹静最好的玩伴。他没事就爱扮老虎逗尹静笑。
刚开始好玩,尹静总是笑得“咯咯咯”,后来玩多了趴在母亲肩上不搭理人了。
父亲就又琢磨新的玩法,从“手影戏”到劣质的魔术戏法,乐此不疲。
有时候出门,爷爷奶奶不愿意带着还是小毛娃的尹静,父亲就腾出时间细心地编了一个筐,小心地固定在自行车上。然后把才10个月大的尹静放在筐里,这样就可以带着娃工作了。
晴天的时候还好将就,遇上下雨天,父亲一件雨披根本挡不了两个人,骑着车也没法给毛娃娃撑伞,就只能找个屋檐暂时躲避一下。
那时候的尹静可不懂什么是下雨,只觉得天下掉下了小水珠,小手抓着箩筐,伸出舌头接了几滴,嗯,也尝不出啥味道。
天气炎热时候,尹静跟着父亲跑,晒得更黑了。有时候热的微微出汗,再被凉风一吹,尹静就感冒了。
父亲母亲最怕的就是尹静生病。偏自家闺女又是个体质虚弱的,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往往发烧到三十八九度,需要立马门诊挂水。
父母亲忙碌了一天,疲倦至极,到了深夜又要互相监督不要睡着,害怕孩子输液回血。
就这么熬啊熬啊,相互瞅着,像熬鹰一样,从十一点熬到一点,实在坚持不住了,不知怎么两个人都睡着了。
被尹静的啼哭吵醒的时候,孩子的血已经回到输液管不少了。慌乱中求助医护人员,护士进来把尹静的父母亲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尹静上学时候读朱自清的《背影》,只觉得晦涩拗口,记得要认得的文章里的生词,还有需要背诵的段落,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直到周末暂时结束寄宿生活回家,尹静忽然很想念老学校门口的鸡蛋灌饼,父亲便急急忙忙出门去,尹静才明白朱自清为何会写出那样的文章。
父亲和小个子的学生们一起排着长队,静静地等待老板和面饼,下油锅,再听那清脆地敲鸡蛋的声音,啪一个,啪又一个,再撒上葱,浇上尹静喜欢的辣酱,父亲心满意足地提着鸡蛋饼往回走。
半路上突然下起了雨,父亲没带伞,又担心蛋饼被雨淋湿了,就把它藏在衣服里,护在胸口。
当父亲一身湿漉漉到家时候,蛋饼却依旧是香喷喷,热乎乎,犹如刚出炉那般。
朱自清笔下的自己当时总是嫌父亲说话不够漂亮,而尹静在先前也是常抱怨父亲的沉默寡言。尤其在面对奶奶的刁难时,父亲也不曾站出来给尹静母女说几句话。
但实际上,父亲一直默默用行动表达着他的关爱。
尹静的补习课是不能拖落的。父亲为了免去她风吹日晒的辛苦和路上的安全,常常亲自接送。
夏日正午的阳光最是毒辣,父亲不想打扰孩子上课,不愿去屋子内躲避,便在树下坐着。
这一呆就是2个小时。炎热的天气闷的父亲汗流浃背,还有附近花草丛里诸多的蚊虫也来欺负他,他只得附近找一间小卖部,买一瓶冰水解渴。然后再带一瓶,等尹静结束后可以解暑用。
尹静接过水,想起来小时候到了夏天吃不下米饭,父亲就去买了女儿喜欢吃的雪糕,一口饭一口雪糕,就这样哄骗着尹静把碗里的饭吃完。
父亲的耐心细心,尹静默默记在心上。
家里条件差的时候,尹静只有看小伙伴炫耀大闸蟹的份。
偶得了两只大闸蟹,父母亲却一个腿也不舍得吃。父亲小心翼翼地替尹静把蟹腿肉一个个剥开,把蟹黄捣碎沾了醋放在尹静碗里。
“爸,你也吃。”
“没事,我不喜欢吃,你都吃完。”
……
尹静的父母亲做生意很辛苦,除了起早摸黑,还经常给人赊账。
每到过年时候,朋友们的家里开始准备年货了,或者休工了陪着家人看电视了。尹静的父亲却披上大棉袄,骑着摩托车,出门讨债去了。
“爸爸为什么不能在家陪我们吃饭呢?”
“因为爸爸要去把人家欠的钱收回来,然后我们才好过年呀。”
可是印象里,父亲大部分时间都是空手而归的。母亲知道,他又是被人“诓”了。
父亲是个老好人,只要人家哭穷一点,说几句家里困难的话,父亲便心软了,还未说出口的“狠话”就收回来好好地放肚子里了。
然后后来才知道人家在外头早就买地盖楼了。
人家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父亲吃了那么多话,也不见做宰相呢?
年似乎是过不了了。
尹静一家子就只能喝点热水,看看电视,再不济就推开窗户看看人家放的烟花,五颜六色的也是很好看呢。
印象里还有件“趣事”。
一位客户兼朋友路过问父亲借点钱,父亲把衣服和裤子上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摸出来一张10元。
这人哀叹了一句:没想到你比我还难过。然后过两天便上门把之前赊的账全结清了。
好人有好报。这是父亲坚持的信条。
大抵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如同《背影》里的父亲一样舐犊情深。
父辈们肩负着赡养老人、养育子女的家庭重任,内心的压力不言而喻。
要坚守内心的净土,做人的原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要在这社会上争取一席之地,给家人子女创造更好的生活,真难上加难!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说的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层意思?
尹静慢慢读懂的不光是父亲,还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