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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总督?
齐开看着齐文远,心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当初齐文远第一次和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是自己这个父亲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在这种时候,齐文远又把这件事提出来,是想干什么?
只是,比起齐开的疑惑,站在周围的十二个舰娘的反应似乎要更剧烈一些。
“提督?”为首的约克城错愕地看了自己提督一眼:“......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齐文远望着约克城,张了张嘴,缓缓吐出一律白色的雾气,却并没有回答。
另一边,田纳西也回身望着齐文远,蒙着眼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当初答应我,会仔细考虑的。”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
“所以,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
齐文远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田纳西直接抬起自己的手臂,重重地朝齐文远的脸挥了过去。
沉闷的肉体碰撞声传来,巨大而恐怖的声音传遍八方,听起来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可怕声响。
那是血与肉最猛烈的撞击声。
然而齐文远却依旧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在他面前,马里兰用自己的手掌,挡住了田纳西的拳头。
田纳西的脸颊抽搐着,转过头,额头之上,青筋暴起:“所以,这事你也赞同?”
马里兰的脸上面无表情,她只是微微低下头,看向波澜不惊的海面,然后沉重的叹了口气:“我累了......”
“你累了关我鸟事?”田纳西冲着马里兰怒吼道:“你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到了那个时候,你我还会是现在的你和我吗?”
“如果变成那样岂不是更好?”马里兰苦笑一声,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满是疲惫:“其实我早就活够了了......”
“那齐开呢?”田纳西愤怒的将自己的手掌从马里兰的手中挣脱出来,指着身后的齐开朝马里兰怒吼道:“那齐开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
一旁的齐开眨了眨眼,完全搞不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
马里兰摇了摇头:“你还把小开当做是孩子么?他今年已经24岁了,都是当爸爸的人了......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该放手了。”
“放手?”一旁,约克城的声音颤抖着:“六年前你也是这么劝我的,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
“那不一样!”一旁,马里兰的妹妹西弗吉尼亚为自己的姐姐辩解道:“你我都清楚,两年前发生那种是都不是我们期望的,可事情已经发展到那个地步,我们只能这么做!”
“所以这就是我们袖手旁观的理由?这就是我们只能亲眼看着齐开去死的理由?”田纳西朝西弗吉尼亚怒吼道:“我去tmd逼不得已,我去tmd无可奈何!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答应她们的吗?”
“我没忘!”马里兰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整张脸都已经扭曲在了一起,显得狰狞而又恐怖:“但是比起她们的托付,我更关心那些人!那些把我们逼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上的人!”
“所以你为了报仇,就真的可以什么都舍弃了吗?”
“是的,我什么都可以!”马里兰迎着田纳西,两人针锋相对:“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我每晚每晚都在港区巡逻,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有机会回去休息。因为我一回到那里,我就仿佛能听到她们的声音!但是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几十个冷冰冰的空房子!”
听着马里兰反复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句,田纳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脑海中浮现出港区中那七十二个小屋组成的小小社区。
二十多年前,那里其实是非常热闹的。
但是现如今,除了她们12个人的屋子,其他的里面早就铺满了灰尘。
厚厚的灰尘。
“够了!”望着越吵越凶的两人,一旁的齐文远出声,喝止住了她们。
马里兰和田纳西彼此对视着,双方都梗着脖子,不肯退让,但齐开却注意到,马里兰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隐隐的,甚至还可以看见水光。
齐文远叹了口气,抬起自己的手,似乎想要去抽一口自己之前点燃的香烟,但是却发现,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到了尽头,只剩下一个烟嘴,孤零零地被夹在手上。
齐文远望着那烟嘴,稍稍有些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烟嘴。
努力的,努力的,想要燃烧,但是在这无穷无尽的暴风雪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一个烟嘴。
除了一地烟灰,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齐文远又叹了一口气,扔下香烟,缓缓走到仍不肯罢休的马里兰和田纳西身边,用力的将两人推开。
感受到自己肩膀上那孱弱的力道,两名战列舰不自觉地收敛了自己的力量,默默地被这样一个人类推开,后退,然后沉默地站在两边。
齐文远抿了抿嘴,轻轻拍了拍马里兰的肩膀,转过身,又轻轻拍了拍田纳西的肩膀。
“不怪你们,不怪你们......都是我的错。”齐文远低声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齐开忽然觉得自己父亲在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原本的齐文远沉默,深邃。
他单单只是站在那,或者坐在那,就仿佛一个望不见底的黑洞,沉默着,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但在这一刻,齐开才发现,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人到五十,开始奔六的老头。
如果是普通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开始当老油条,能混一天混一天,能少出一份力就少出一份力,安安稳稳的开始等待退休了。
而齐文远却依旧不知疲惫的活跃在战场之上,计划着,筹谋着,算计着......无休无止。
但在这一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来的痕迹终于还是显现了出来,让这个半只脚踏入老年的男人,表露出了他本该表露出的疲态。
是啊,太累了。
就连身为舰娘的马里兰都在这二十多年的煎熬中,身心俱疲,更何况是一个人类呢?
累了,太累了,是时候该结束这场噩梦了。
齐文远转过身,望向对面身子挺拔的齐开,又看了看自己,不自觉地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让你看笑话了......”
齐开警惕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出声。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让齐开从来不敢小看自己的这位父亲。因为每当他认为自己抓到齐文远的弱点时,都会发现,那其实是齐文远故意漏出的,用来勾引齐开的陷阱。
现如今的齐开,早就不敢相信齐文远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哪怕他看起来,听起来,都像是真的。
见到齐开那副警惕地模样,齐文远愣了一下,嘴中又吐出一长串白色雾气,原本耸起的肩头,再次塌了下来:“也是,也是......”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保持安全感,齐文远微微后退两步,和齐开拉开一段距离,轻轻说道:“或许你已经从她们的口中猜出了一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你想的没错,两年前,威科岛,关于你的事情,确实是我亲自推动,批准的。”
“包括屠杀连同你在内的所有学生、舰娘......整件事都是由我一手策划、推动并实施的,这没什么好辩解的,也没什么隐情。”
齐开沉默了一下:“原因呢?”
“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了,还是那个原因,我需要把新人提督的渠道从政府手中夺回来。”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
“......为什么?”
齐文远扁了扁嘴,有些浑浊的眼神中满是沧桑:“...复仇。”
“复仇?”齐开一皱眉。
这话听起来相当可笑。
身为七海最有权势的总督,七大世家中齐家现任家主的长子,这世上还有谁能让齐文远说出“复仇”这两个字?又有谁能让齐文远为了复仇,不惜献祭自己儿子的性命?
齐开摇了摇头,对此表示并不相信。
见状,齐文远也不生气,只是摇头苦笑:“现如今,到了这一步,你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不过我和你说的那件事确实是事实,你要仔细考虑。”
“什么事情?”
“接替我成为北海总督的事情?”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么?”
“我是认真的。”齐文远沉下眼眸,望向齐开:“关于你身份的事,除了七海的总督,以及几个家族中的人,没有人知道。手续我已经帮你准备好,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随地可以成为新一任北海总督,重新回到人类的阵营。”
齐开望向齐文远,心中满是莫名其妙。
“你这算什么?”齐开摇头,完全搞不懂齐文远想干什么。
齐文远也不解释,只是苦笑:“你就当...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为自己儿子,最后做出的一点点补偿吧。”
“什么补偿?”齐开冷笑道:“把你亲儿子送去地狱,然后后悔了,要把他接回来吗?”
齐文远没有再多说什么,回过身望向约克城。
约克城似乎知道齐文远想要什么,红着眼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伸到自己的胸口之中,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钥匙。
齐文远接过钥匙,远远地丢给了齐开。
齐开狐疑地接过钥匙,还没来得及问,他手上紧紧靠在一起的手铐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我原本是和你约克城姐想的一样,把你留在北海,就这么让你一辈子呆在我们的庇护之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们也会尽可能的补偿你,弥补这些年我们亏欠你的。”
不等齐开反应过来,那边齐文远又开始说话,一边说着,一边还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谁都把握不了,或许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才是我们对你最好的守望。”说着,齐文远站定,静静地看着齐开,话语沉重:“从今往后,你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齐开话一开口,眼神注意到齐文远手中拿着的东西,整个人的瞳孔瞬间缩小,全身宛如遭到了雷击一般:“齐文远!!!”
在齐文远手中,一个造型十分奇特的针管静静地躺在那里,在针管之中,肉也可见的是里面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动的黑色液体。
之前听俾斯麦说起过,当初罗斯查尔德控制自己,就是通过朝她身体中注射某种液体。难道齐文远手中拿着的,就是和罗斯查尔德所拥有的,一样的药剂?
想到这里,齐开下意识回手摸了摸,却只抓到了提尔比茨的手,另一只手却抓了个空。
对了,刚刚自己在和田纳西短暂的搏斗中,俾斯麦为了帮自己,被加利福尼亚直接按到在了海面上,到现在也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这样想着,齐开果然看到了在十二舰娘当中的俾斯麦。
而俾斯麦也同样看到了齐文远手中的药剂,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金色的眼眸中竟然升起一抹惊恐。
到底是什么,才能让这位纵横大洋,睥睨天下的黑色皇帝感到恐惧呢?
除了那神秘的药剂,还能是什么呢?
“齐文远!”齐开再次大吼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朝自己父亲冲了过去。
但是由于之前自己的谨慎,他和齐文远的距离实在太远,太远,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齐文远。
然而,就当齐开心中万念俱灰的时候,齐文远忽然举起那个药剂,朝齐开笑了笑。
“想了想,还有什么是能作为父亲送给你的,可是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到。”齐文远看向齐开,第一次朝自己的这个儿子,露出温和的仿佛春日的朝阳一般的笑容:“所以,就用你母亲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说的话吧。”
齐开一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这一刻,天地间的风雪仿佛都停住了。
太阳在乌云之中露出了一瞬光明,洒在齐文远的脸上,温暖的,仿佛春日的絮语。
“谢谢你,儿子。”齐文远笑着说道:“真的很谢谢你,能成为我的孩子。”
下一刻,齐文远举起针管,重重地刺入了自己的脖子里。
按动开关,黑色的液体一瞬间就全部注入到了齐文远的体内。
齐开惊愕的站立在原地,随着那针筒从齐文远手中掉落,他能感觉到,整片大海仿佛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黑色的液体从齐文远眼眶中漫出,遮蔽住了他的双眼,一股压抑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弥漫而出。
而在他身旁,十二个舰娘的眼睛也被黑色所笼罩,一股沉重而恐怖的威压,缓缓铺满整个海面。
齐开心里知道,是那个家伙来了。
时隔半年,黑海的意志,通过齐文远的身体,再次,降临到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