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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李福庆的声音,一直是那么的高亢又喜庆。
薛知微脑子还没从“恍惚”中缓过神,身子倒是先人一步的跪了下去:“恭迎圣上。”
景慎目不斜视,衣角翻飞,从低头跪着的队伍里走过:“起吧。”
当景帝入座,薛知微也已经站了起来,虽然她有些摸不清头脑——什么时候见皇儿,她还得下跪了?
当她看到帝王紧锁的眉头,不由得露出了关切的神情:“圣上近日饮食如何?可还夜不能寐?疏肝解郁的药丸还吃着吗?”
景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瞬间锁定了她:“爱妃如何得知朕夜不能寐?”
爱妃?这个坏孩子,本宫乃是你的嫡母!
薛知微正要开口教导,突然额中一紧,头风症猛烈发作,痛彻心扉。就这么眼前一黑,瘫软倒地……
“娘娘,娘娘!”
“圣上饶命,娘娘久病……”
“饶命……”
随着薛知微的倒地,整个钟粹宫的人都开始贴地发抖:御前失仪,乃是大不敬之罪,轻则仗罚,重则杖毙!
性命攸关,由不得所有人触地哀鸣。
景慎捏了捏眉心,冲着李福庆摆了摆手。
李福庆是景帝身边的老人了,揣摩圣心这块,放眼整个景国,可谓是无人能及。
皇帝不过一个动作,他立马知道了皇帝的意思,连忙站到众人中间,手里的拂尘左边敲一敲右边捅一捅,嘴里更是连声催促道:“都还跪着干嘛?怎么当差的?还不快将李嫔主扶起来,传御医!”
众人虽然被李大公公“打”了,却没有任何怨言。要不是顾及皇帝还在,恨不能喜笑颜开放声大笑——大患已解,性命无忧,为何不开怀?
宫人们手脚轻快,立马将倒地的李娘娘给送到了床榻上。
贴身侍婢念春泪眼婆娑,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娘娘啊娘娘,您到底怎么了?今儿起身就有违常态,见了“日思夜想”的皇上,您竟然全无往日“小鸟依人”的姿态,反而是“口出狂言”……
是梦魇了?亦或是,有人使坏?
念春泪眼后头,有犀利在闪烁!
主仆一体,若娘娘有碍,其他宫人或还有生机,独独她,绝无生的希望。
念春是陪着李有思嫔主长大的,当年一众奴仆中,念春并不出众,但主子却一眼挑中了她,从此摆脱了作恶活的命运,活成了她从不敢奢求的模样。
主子给了她新的生命,恩情不亚于生身父母。于公于私,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谋害主子!
御医王积年脚步飞快的赶了来。
“参见圣上!”王积年跪倒在皇帝的脚下。
景慎摆了摆手:“李嫔身子一直不见好,到底是何缘由?”
王积年额头开始冒汗:他是太后拨给钟粹宫的专职御医,主子久病不愈,难保他……
一荣俱荣的,岂止是贴身侍婢,他们这些属官也赫然在列!
李嫔主是高阶妃嫔,乃已逝太后所赐,虽位不及江贵妃,却隐隐有皇后之下、一人独大的威势。
嫔主自打入了后宫,便缠绵病榻,先太后在世时,多有问询。
皇帝至孝,太后的关注自然引来了他的侧目。于是乎,皇上往来钟粹宫的频率,明显高于其他妃嫔,便是与皇后作比,也是“伯仲之间”的。
无形中,李嫔主在景国的后宫,已经有了微妙的声势。
坊间有传闻,说薛太后之所以“钟爱”李嫔主,是因为李娘娘颇有薛太后昔年之风!
传言不过是众人的“臆测”,毕竟太后娘娘从未在人前分说过。但太后娘娘对钟粹宫的重视,绝不是作假,明眼人自然或多或少,都会多出一份慎重。
而今太后一去,圣上便接过了问询这项“任务”,隔三差五便要来探寻一场。
主子被天家看重,这是荣幸,也是煎熬。
拿王御医来说,他的医术正在被皇帝“探查”,甚至因为主子的“不愈”而隐有怪罪之意,由不得他不惶恐啊……
王御医来到了主子的床榻旁,薄如蝉翼的床帷散落在眼前,往主子看去,床帷的色泽,给李主子撒上了满月的清辉。
很美,但不敢多看。
王积年搭脉,开始细心诊治。
在与念春交谈中,得知了主子晨起时的异样,王积年不由得目沉了三分——久病之人五脏有损,阴阳失衡,确有失心疯症状伴生……
莫非?
若是如此,我命休矣,便是整个王家,都有“风雨飘摇”的可能!
王纪年的神情严肃到让每一位关注的宫人心惊,有那胆小的,甚至开始小声啜泣。
念春一个狠辣眼神甩过去:“都给我安生些,主子好得很!如果再敢露出异样,也不必主子发话了,我当即便送他去慎刑司!”
念春可不是一个和气人,宫人们连忙敛了神色,大气都不敢喘。
“王御医,您有何良方?娘娘晨起时,或因血虚,恍惚间才有些口不择言,您认为呢?”念春紧紧盯着王积年。
王积年笑了:多好的奴婢,多好的借口,人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送到了他的手头!
怪不得娘娘能独得先太后恩宠呢,除开娘娘本身的福运外,这身边的人,也不简单呐~
“姑娘说得极是!方才搭脉,娘娘有郁结之症,待我来施针一番,便可神清气明!”王积年就着念春的话头说了起来。
念春也笑了:“那就劳烦御医了。”
于是乎,一番操作下来,大半个时辰便悄然过去了。
王御医跪在皇帝跟前汇报时,不得不感慨:李娘娘果然恩宠非凡啊!
大景幅员辽阔、民众繁多,帝皇每日有多少大事需要定夺?却可以为一介妃嫔,耽搁个把时辰......
“禀皇上,娘娘血脉淤堵,冲行不利,这才导致了方才的晕厥。臣下方才已经施针,待娘娘醒来,加以汤药调养,一切便可无恙。”
景帝微微点头:“如此,朕便放心了。”
他来到了床榻前,看着神态安然、睡得正香的女人,景帝心头有些烦躁:母后待你这般好,她走了,你是不是也想追随而去?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陡然一沉。
离开?不可能!
母后的走,让朕猝不及防、心痛难抑,但逝者已矣,即便心如刀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封灵。
母后是母后,朕莫可奈何,你......我还是能抓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