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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行风越和顾盼兮交谈,越觉得她属于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孩,如果不是读了这么多道家典籍,外加有两分触类旁通的本事,他还真跟不上人家的进度。柳行风上下打量一番,这女孩儿穿着素白色的花边衬衫,靛蓝色牛仔七分裤下露出一截白到耀眼的小腿,脚下是匡威的帆布鞋,都是很纯的色调,也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起的,但不得不说的是,搭配的很有气质。
有这么个能说话的伴儿,火车上也不甚寂寞,谈谈学校里的事儿,再赏析一下古诗词,柳行风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即学识渊博又天真无邪,不嫁个好男人简直暴殄天物,于是想到了自称专情的同寝哥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们院有个帅哥唱歌超棒,要不要给你介绍下呀?顾盼兮白他一眼说你还真把我当成是杜丽娘春闺寂寞呀?柳行风知道没戏,于是感慨说,这年代,七八岁的小学生都轰轰烈烈你是风儿我是沙,前几年京城不是传出消息说九岁男孩把八岁的女友搞大肚子么?
顾盼兮自来与这种消息绝缘,听了不由面红耳赤,但也暗暗心惊,小声道:“真的呀?”
柳行风耸耸肩:“不知道,听别人说的。”
两人于是又感慨世风日下,顾盼兮没试过几次和别人侃大山的滋味,只觉得又新奇又好玩。她小时候除了爸妈和祖父就没有别的玩伴,爷爷对她很严格,是当成男丁培养的,准备让宝贝孙女从商,可又不准她多和男生讲话,十二岁以前,顾盼兮由祖父亲自培养,在私塾教学方式下学习,她仿佛没有青春叛逆期,很乖巧的听从祖父的各种要求,爸妈虽然心疼女儿,可毕竟拗不过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老头子。
据说大学使人变化,一年下来,顾盼兮应付过无数追求者,交际能力水涨船高,虽然没有达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步,但分寸之间的拿捏还是算得体的,最起码“你人很好,会找到好女孩的。”这些下台阶的话都熟极而流。女生们大多在睡觉前谈谈班上哪个男生帅,院里谁谁谁有才,在顾盼兮眼里,只觉得室友口中提到的帅哥才子浮躁浅薄,装深沉玩忧郁耍帅什么的,她见了打心底里厌恶。
南安是近几年崛起的重点,比起清华北大复旦少了许久年份,醇厚底蕴方面肯定是不及了,可软件硬件都不弱,综合来说,全国也能排进二十强,财经学和中医学尤为出名,广东一省,昆山东莞珠三角一带不愿远走闯事业的纨绔子弟,有一部分被强势的父母以高额钞票买进南安,这也是校方的一笔隐性收入。
这些事柳行风平常就和室友演说的十分熟练,此时信口拈来,一下子痛斥社会上教育屈服金钱的现象,一下子又说学校炒一块地皮还算生财有道,女生圈子里大多只谈风月,就算一本正经的读书,也大多只知道课本上的HO模型怎么画,以及类似于MRT、配额、补贴的概念公式。顾盼兮又不怎么和院里的男生说话,就算是说了也只是被夸怎么怎么漂亮,以及对方怎么怎么有才有钱,哪里听过这些野路子传过来的事儿?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已然暗下,顾盼兮伸出纤细小手轻轻掩口,显然是困了,柳行风这家伙心细,看到此情此景,道:“你一个女孩儿,怎么买硬座啊?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顾盼兮大惊:“啊?还有这么久啊!”
柳行风心想你没坐过火车么?当然这么久啊,口中道:“是啊,到上海估计怎么也得得十七八个小时呢。”
顾盼兮闻言急急从背包里掏出手表一看,啊了一声:“居然才过了四个小时!”她好像就没考虑过在高速上行驶十五个小时到上海的法拉利与T100A次列车在行驶时间上有何不同,当然,每次晚十点赶到的司机忙乎一阵把大小姐的东西塞上车,然后顾盼兮在柔软舒适的梦巴黎A89沙发上一觉到天明。
柳行风暗暗好笑,也不多问,只顺口答道:“是啊,才过了差不多四分之一。”
“那、那怎么办啊?”
柳行风拍拍胸脯,笑道:“不要紧啊,如果你放心我的话,就睡会儿,我帮你看着东西,明早叫你起来。”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很有一种保护这个女孩的冲动。
顾盼兮瞪大漂亮的丹凤眼:“你不睡么?”久经学院里男生的狂热追求,她有很敏锐的洞察能力,柳行风这话说的诚恳,忽然就让顾盼兮有些感动。
柳行风淡淡笑道:“不睡。”
顾盼兮干净漂亮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怀疑神色,准备趴桌上睡会,可上边满是果皮纸屑残渣。柳行风见状,大义凛然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就…我跟你换个位置。”他原本想说就靠我肩上睡会,后来才想起这才第一次见面,说这话容易引起误会。事实上柳行风就这么一个人,只要是觉得能算朋友了,他就会对你很好。可对于每一个朋友重视无比的柳行风在生日的时候收到无数长长的祝福,几乎把手机挤爆,也有大堆生日贺卡从全国四面八方寄来,可唯独她没有发一个字来祝福,而是回复他一条字字诛心的短信,那一刻柳行风只觉得全身上下千疮百孔,无限落寞。
柳行风站起身来,从箱子里拿出个加菲猫图案的小枕头,然后说:“你拿枕头垫墙,靠着睡会吧。”
顾盼兮眨巴着黑白分明的丹凤眼,仿佛忽然蒙上一层水雾,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和柳行风换了座位,枕着杨淼今年情人节送给柳行风的加菲猫枕头,心里泛着一股别样的感觉。
十分钟不到,顾盼兮沉沉入睡。柳行风则捧着本《天演论》严复译本啃着,读了差不多两年的古文,晦涩之感早遁迹无踪。
过了半个多小时,柳行风正读的津津有味,忽然肩上一沉。
兴许是睡着了小翻一个身,又兴许是柳行风特别能给她安全感,顾盼兮以一种能让南安大学金融学院所有男生恨不得抓住柳行风千刀万剐的姿势忽然就靠在这个男人右边肩膀上。
柳行风一惊,左手如电探出,抓住即将要掉下的小枕头,与书本一起,静悄悄的塞入书包里头,动作波澜不惊。
缩在五米外靠着蛇皮袋打盹的老头子忽然翻了个身,嘴里吐出几个模糊字眼。
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芬芳,美人吐气如兰。柳行风伸出左手,抓抓脑袋,觉得这简直是一种折磨。正常的男性在这时候普遍会生出两分旖ni念头,幻想圈圈叉叉之事,用道家玄门的术语,这叫做妄念。
在这入夜时分,原本打闹的孩童也禁不住长夜侵袭,慢慢入睡,安静了不少的车厢里头,柳行风收敛心神,照《胎息经》所说舌抵上腭,津液储华池,气凝膻中分流上下施,登时如厚德赤子,气息完全收敛:“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博。”
《胎息经》的好处,不在于内劲强横,气息悠长深厚,而在于身体舒缓而至静如止水,阳气充足沛然,因而心静,能深入灵台,对外界却不失感应,如若有人动了顾盼兮的包裹箱子,柳行风都能知觉,但与此同时,妄念也被斩断。
虽然他下面的小弟弟不老实的翘起来,可这与刚刚所说的旖ni念头却没半点关系,正是“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事而朘作”。
车厢尽头的吸烟区,一个光头的中年大叔狠狠抽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硕大烟圈,远远盯着柳行风顾盼兮两人,眼睛里掠过一道精芒,轻轻呢喃道:“这小子…什么来头?”
离柳行风两人比较近的另一边,厕所里转出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轻轻甩掉手上的水珠,帽檐下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靠在柳行风肩上的顾盼兮,伸出猩红的舌头,一舔上唇,露出一口惨白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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