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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山位于钱塘江北岸,西湖东南面;是西湖群山延伸进入市区的成片山岭。天目山余脉的尾端,结止于杭州,在西湖北岸形成葛岭,而在西湖南岸的,就是吴山,也即俗称的城隍山。
李猎水还记得二十年前,老道士因为作息时间被游人旅客喧嚣噪声完全扰乱,几度心烦意乱,自叹修为不够,不到“心在江山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境界,于是掣剑起舞,一场舞罢,老道士拂袖扔下两个徒弟,飘然云游四海而去。
对,李猎水还有个师弟,叫做黎木元。李猎水艺成时,黎木元才十一岁。老道士跟柳圭年的关系也很明了,刎颈莫逆,八拜之交。
不入红尘,不洗道心。
李猎水在红尘里厮混二十年活的不亦乐乎,现在拖家带口才感到生活压力之大,这一入红尘,什么是道心是半点都鉴不出来,相反这家伙对色心颇有感悟。
现在他熟门熟路的带着我们的柳同学往山上走,秋高气爽,申时行墓旁竹林风翠,柳行风本来心有戚戚焉地担心英年早逝,现在眼前风景一开阔,原本沉重抑郁的心情豁然开朗,心想反正自己也无能为力,不如听天由命,李猎水的师傅如果回来了是最好,如果没回来,那也只能等着谢苍生那边爷爷的消息,就算最后不幸命丧黄泉,好歹也能葬在西湖边听听穿林打叶,看看月影霓虹。
“欸,小风,你啥时候练得武功?”李猎水见柳行风嘴挂微笑,趁机问道。
“拜托,小风是我爸妈叫的…”柳行风横了猥琐李猎水一眼,后者讪讪一笑,柳行风续道:“我不是说过么,小时候在家里发现了本书,照着练就练成这样了。”
李猎水嘿嘿一笑:“这话你骗骗谢老头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装啥。别忘了,从你一岁开始我就住你家隔壁,幼儿园的时候你抱着一个姓吴的小女孩亲了一口,还有小学时候你偷偷给那个班长邬嫣写情书,这些事都没瞒过我,练了武功我会不知道?小子,太小看你哥我啦。”
柳行风听到当年糗事,尽管没有多大印象,也还是羞赧难当,他只恨现在浑身真气被锁,否则立刻使出子母拳打李猎水个大马趴。
“哥你个头!都四十岁的人了,好意思让我叫你哥?”柳行风回了一句。
李猎水叫道:“怎么不好意思?我儿子还在老婆肚子里呢,他比你整整小了二十岁,难道你要让他叫你哥哥?那也太不要脸了吧!”
“靠,你莫非不比我大个二十几岁?”
“怎么?不服气啊,咬我啊。”李猎水得意地敲了下柳行风脑门。
柳行风咯吱咯吱磨牙道:“我咬死你我!”
李猎水哈哈笑道:“行了,小子,我护你二十年安然无恙,叫你声小风也当得起。玩笑开完,说正事吧。”
柳行风狐疑地打量着忽然正经起来的李猎水:“正事?”
李猎水正色道:“我守护你二十年,我俩却从未见面,你知道为什么?从根本上说,是因为你爸爸讨厌我们这种练武功的人,而他之所以讨论我们这种练武功的人,是因为你爷爷,你爷爷曾经在*前夕有一日连杀数十人的恐怖记录,甚至灭了楚天青一家四口。我不知道你爷爷为啥跟你爸爸闹翻,但打从你爷爷挂印封金辗转天涯之后,和他以前结怨的家族纷纷趁机为难你老爹,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围杀堵截,最后却在那抱朴寺里一败涂地。可以这么说,你老爸所受的种种苦难,大都源于你爷爷,所以他才如此痛恨武功,认为武功是凶器,当然,事实上练武功的最终目的的确是为了杀人。”
“唔…”柳行风微微沉吟:“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猎水骂道:“笨蛋!我要说的是,你爸你爷爷那个矛盾太深了,上一辈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你小子别自不量力卷进去,如果你不想父子决裂,就别跟你爷爷学武功。如果你不想让你素未谋面的祖父伤心,就抢先一步拜个名师,用武林规矩僵住他。你滴明白?”
“皇军大大滴,我滴明白。”柳行风皮里阳秋回道,心里却泛起一阵感动,这个李猎水看起来浑浑噩噩,实际上精明到骨子里了。不跟老爸把关系闹僵,就得不跟爷爷学武功,不跟爷爷学武功,抢先一步拜名师,唔,似乎可以杜撰个呢。
“你才小日本!”李猎水暴跳如雷,两人笑着闹了下子,李猎水忽然又神色一肃:“小风,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现在你的境地很微妙,我那个道士师傅跟你爷爷八拜之交,而那个谢老头则是你老爹的授业恩师,所以我和他都不算外人,所以我们都知道你家的家丑,知道你爸和你爷爷闹别扭,而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你老爸受的苦大多因为你爷爷,但他能有今天这个地位,也多半离不开你爷爷。要知道,当年许世友上将武功极强,号称解放军中第一人,看谁都有些不对眼,可唯独和你爷爷意气相投,周总理也曾向你爷爷请教过道家冲虚练气要诀,国家领导班子里,一半以上的人念着旧情,加上你老爹文化高、能力强,才有这样的官运。所以,你要学着“内尊黄老,外用儒术”,在家里,“无为”才是关键。而在外边,则要懂得趋吉避凶,对你爷爷的仇人,绝不能手软,该杀的时候就杀,这可以说成是正当防卫,不是犯法,嘿嘿;而对你爷爷的好朋友,则要利用好这份难得的关系,虽说从前的老元帅老将军们大都归于黄土,但总有几个硕果仅存,随便走出来个跺两脚都是震天响的人物,别以为他们老眼昏花,实际上心里头敞亮着呢,年轻一辈里几个特出的,像韩凤歌、王药佛、张赤邪,老头子们大都听过名字,而你,作为军人中的佼佼者柳圭年中将的孙子,势必也在他们的关注范围之内,那个顾盼兮的祖辈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边走边说,柳行风听到顾盼兮,不由一怔:“她?你怎么知道的?”
李猎水哼哼道:“顾墨缘这家伙大镇阴阳的掌力出神入化,当年我会过他,好悬没输在他手上,这人智力高,武力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着实让我老李嫉妒。”
“据说周总理才是男人的楷模,武力智力政治统率相貌都是一流啊……”柳行风感慨道。
李猎水一敲柳行风脑门,瞪他一眼道:“靠,你以为玩游戏啊!”
见柳行风开朗不少,李猎水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感到欣慰,两人顺着山路往上爬,都是筋强骨壮的练武之人,脸不红气不喘,转到山林深处,人烟渐少,李猎水从背包里取出个鸡毛掸子,喃喃道:“九年前回来接师弟的时候,被蚊子吸了两三升血,那个邋遢王!这次咱们要好好打扫卫生,好好打扫卫生…”
柳行风彻底晕菜:“我靠,你就带个鸡毛掸子来打扫卫生!”
密林深处,一座废弃道观红墙灰瓦,赫然入眼,李猎水一马当先推开大门,灰尘四起,柳行风鄙视的看了看他,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李猎水瞪眼道:“那是我老婆给我的!”
“充公了,当抹布。”柳行风淡然道,一边用毛巾抹去桌上灰尘。
李猎水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柳行风则自顾自走到角落里拎着一柄扫帚扔给他,道:“一看就知道是没自理能力的人,唉,不指望你做别的,快去打水,顺便把这扫把洗下,我先抹桌子。”
“老婆,我对不起你啊……”四十多岁的男人仰天长叹一声,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婆能心电感应到他现在有多么虔诚,想到家里那块架在左右两堆书上无比坚韧的搓衣板,李猎水满头大汗,左手提着脏兮兮的扫把,右手夹着个木桶,垂头丧气地往小溪边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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