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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曲荆风走远了些,忍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丑苦男童道,“你去告诉少主,我刚刚是跟他开玩笑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能逼迫得了他。”
“这种事情干嘛叫我!”丑苦男童说着缩到角落里,静静地呆着。
忍者也不为难他,似是自言道,“生命最终都会走向消亡,过程由人创造。总有一天,少主会明白,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顺应天意,提供一些助力罢了。尊重个体和变化,不然直接用神力把他带到雪域即可,何必车马劳顿,大费周章?”
曲荆风回到车上,目光落在茶桌一旁的矮几,上面放了一沓书,全是书灵姑娘临行时送的,他原本以为,她会送他一些超大格局的书,一看竟然全是小说,读下来发现,每一本的情节都扣人心弦。
“这些书,拿给你放松心情。”
书灵姑娘笑着说道,“荆风少主,一切随心,不必过于紧张。”
曲荆风和书灵姑娘单独接触的时候不多,真算起来,就两人坐在屋脊上看夜景的那一次,他们后来还聊了很多。
曲荆风向她倾诉,自己对环境的各种不适应,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书灵姑娘接过话头,“荆风少主怎会一无是处?少主光明磊落,宅心仁厚,宠辱不惊,壮志凌云……”
“书灵姑娘都是用成语夸人的吗?”曲荆风笑着请她打住。
他好像,从她那双近视的眼睛里,看到了初时和蒙雨挤坐在小马车上,蒙雨看陈蓝玉那样的神情:就那么喜欢,然后,就那么欢喜。
一定是错觉,要怪只能怪那晚的月色太美。
但那晚并没有月亮啊,那就怪星光太美吧。
他不敢当真。
……
下午休息时,丑苦男童跑到他们的马车上,说忍翁与老者打起来了,请荆风少主过去帮忙劝架,曲荆风才知道老者已经办完事情,赶来和他们一起回雪域。
丑苦男童一路走一路说,老者一早就来了,刚上车时,忍翁因为有了解闷的人,笑容满面恭恭敬敬,老者亦谦谦有礼,尽显神仙风范。
二人共同话题太多,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交流切磋,切着切着就产生了分歧,开始口沫横飞起来,到后来就是拍桌子掀桌子,若不是丑苦男童及时护住,接下来二人可能就得到他们那里讨茶喝了。
男童跟俊喜商量,能不能换班,哪怕俊喜替他招呼半天都行,俊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曲荆风来到车前,一仙一凡正在棋逢对手地吵架。
“落子无悔,蒋经,就这一小会工夫,你已经出尔反尔多少次了!”忍者气极,直接喊出老者的名字。
老者也不甘弱,“那又怎样?我治好了你的痒疾,你却半步棋子都不肯让,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痒疾是痒疾,下棋是下棋,怎可相提并论!”忍者争辩道。
“一介凡夫俗子,懒得跟你计较!”老者愤然甩袖。
忍者也跟着甩袖,“别的神仙下棋仙气飘飘,你下棋火烧火燎,简直颠覆我对神仙的想象!”
反正也插不了话,曲荆风安静地站在一旁观战。
……
二人同时发现了他,异口同声道,“少主,你给评评理。”
“我口才不好,还是下棋吧。”
曲荆风先跟老者下,老者赢。
曲荆风又跟忍翁下,忍翁赢。
想办法输比较费脑,曲荆风这两盘棋下的时间有点长。让两位长辈高兴是应该的,只是这样的场景,为何会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
老者和忍翁握手言和。
曲荆风有些累了。
他一袭白衣,站在暮春疏朗的花田里,前方有面长湖波光粼粼,映射得山更辉而川更媚。
他一直在努力地,克服他的不适。
他有想过,如果他在一部小说或是一个故事里,这个时候,作者是否该让他成长起来了。
差不多了吧?曲荆风心道,他不能一直做一个慢小孩。
风吹过脸庞,是真实的。
花香是真实的。
脚下的大地是真实的。
也许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也许命运只是派他出去寻找光明,用来拯救、治愈眼前的乱世。
无数人的命运,将会因为他而获得改变。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因为他变得更好,那么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孩子,别担心,别害怕,一切都在变好,只会越来越好。”
……
“这一路,我有两份礼物送你。我这次出去,就是为了准备这两份礼物。”
老者和曲荆风并肩往回走,“眼下,我们先绕道东行,去看一个人。”
“请问老者,欲看何人?”
老者点指轻算,“你的女友,以前叫蒙雨,现在应该叫蒙赛花了。”
曲荆风一颗心狂跳不已,正要询问详情,老者已经飘至车旁。
蒙雨学姐也到这里来了吗?她有没有受伤?她会不会失忆,不记得他了?她是不是成了神医,帮助众人摆脱病痛的折磨?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曲荆风向自己的马车跑去,他们走得越快,他就越接近答案。
蒙雨学姐是在曲荆风到暮城的前一年失踪的,那年他24岁,她28岁。
曲荆风的25岁,是在一种非常煎熬的状态下度过的,抵达暮城之后,才慢慢从她失踪的痛苦中走出来。
如今,他来到这里将近一年,他26岁,蒙雨学姐30岁。
曲荆风按下内心的激动,反复梳理着这条简单的时间线。
而这个世界的蒙雨还不满21岁,她们除了名字一样,长相声音相似这样的巧合,两人之间应该没有更多的关联。
曲荆风几乎可以确定,她们是完全不同、人生轨迹亦无交集的两个人。
这一路,又走了三日。
曲荆风去寻老者,没见着人,以为老者故作神秘,对他避而不见,后来才知道,老者又出去办事了。
东部临海,浩瀚苍茫,渔歌船景,水道繁华。
曲荆风完全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他只想见到她。
风好大。有一棕衣女子,立于白衣老者身侧,频频向前张望。
直到看见一个人,她向他奔去,他亦向她奔去。
她在他的视线里,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起来,她仍旧是发不过肩,知性健美,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多了一层风霜,一点沧桑,那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对她的馈赠。
她扑到他怀里,几乎把他扑倒。曲荆风紧紧地拥住了她。
“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失而复得,这是他从未敢有的奢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