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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坐在上桌的二皇子,正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欣赏殿中歌舞,但私底下,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陛下给夏言志授官时,君臣二人的一言一行。
陛下的用意他大概明白,无非是想让人分担朝政。从这一点上说,夏言志是最好的选择。夏言志德才兼备,又不拉帮结派,在朝中国内都有很好的声誉。给这种人要职,陛下肯定是放心的。
可夏言志为何要推辞呢?后来推辞不过,还举荐他人一齐担任。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自己手中的权力会被分出去吗?大权在握,他不喜欢?二皇子一直百思不解。
二皇子想不明白的事情,同桌的大皇子倒是看得通透。夏言志特意暗示陛下要找熟悉朝廷典章制度,礼仪规章的人来教授他们哥儿两,就很说明夏言志的城府。
大曜朝谁都知道,他们哥儿两在争储,夏言志当然也知道。这争储可不是请客吃饭,一派祥和的,私底下无视法纪,不顾礼仪,下黑手打重拳的事情两人干了不少。为此,陛下没少责怪他两。
夏言志要是成了太子太师,专门教授他两,那他们的言行有任何闪失,夏言志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可刚才,夏言志将教授典章礼仪的事情推给了吕震。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哥儿两要是再出什么目无法纪,不顾礼节的事情,陛下只会责怪吕震教学无方。夏言志顶多是个御下不严的小问题。
至于夏言志点名让蹇屹协助他,这意思就更浅显了。他要拉拢这位天官,至少不能让蹇屹站在他的对立面。这样,他总领六部才会更加顺遂。
此人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就分析出对策,让自己都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实在是厉害。仔细分析完夏言志的一言一行后,大皇子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反正他自己是望尘莫及。
自己要想夺储成功,此人的态度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站在老二那边。大皇子暗下决心。
“太傅大人,恭喜恭喜啊。”吕震来给夏言志敬酒。
“吕大人,同喜同喜。”
“哎,我难能跟太傅大人相比。太傅大人现在可是身兼四要职的权臣。自大曜朝开国以来,你可是头一份啊。吕某我这秉烛之光怎敢与你这日月争辉啊?”吕震心下嫉妒夏言志得陛下重用,接着酒意把一股子酸气全喷了出来。
“吕大人过谦了,你现在是一品大员,身受要职。”夏言志素知他的习性,不想与他多说,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
“这一品大员和一品大员可是不一样的。听说浙西那边有不少百姓给太傅大人立了生祠,日夜虔拜呢。现在两江那边的百姓,怕是不知圣上,只知太傅吧。”
吕震见夏言志不愿与自己多说,心中更是恼怒。加之又多灌了几口黄汤,说话更是全然没有顾忌。
好巧不巧,吕震说这话的档口,正好女乐们第一支歌舞已经演完,要下去更衣再献第二只舞。此时舞乐皆停,吕震的话就显得特别突兀,殿中人一字不落地全听了个明白。
殿中所有人包括永烁帝都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这灼灼的目光唬得吕震打翻了手中的酒盅,虚汗不断从脑门上溢出来。
夏言志倒是一脸坦荡地坐在那里。
“没想到吕大人人在京城,对浙西的事情也这么清楚。”夏言志轻飘飘地说到。
“这,我也是大曜臣子,深受陛下恩惠,为君分忧乃是我分内之事。陛下关心太湖水患,我做臣子岂敢懈怠?当然也要时时关注着。只是我没想到,太傅大人去浙西治水,这水是治好了,这民心也被你治歪了。”吕震搜肠刮肚地想着对策,总算把话圆了过去。
“大曜朝政通人和,民心安定,哪来的民心歪邪?”
“你还不承认。好,我问你,太湖百姓为你立生祠,是不是确有此事?”
“此事确有。”
“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你自己也说,太湖水患治理成功是因着陛下励精图治,因着臣工尽职尽忠,你只是去跑腿的。那现在,为何浙西百姓只给你立祠,只记得你的功劳,不记得陛下的拳拳爱民之心?”吕震认为自己说的在理,气焰更加嚣张了些。
“几个升斗小民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也没工夫去猜。”夏言志看都不看吕震,端着酒杯淡淡地说。
“陛下,浙西确有几个百姓为臣立了生祠,臣在回京之前已经派人去训导他们了,生祠也拆了。百姓们忙着生计,只看到眼前的事务,见臣经常出现在河堤,就以为治水是臣一人的功劳。还请陛下宽恕几位小民的孟浪之举。”夏言志回完吕震的话之后,来到永烁帝的面前行礼说到。
“这有什么?百姓们为太傅立生祠,说明朕选的太傅得民心,也是在褒奖朕知人善任。太傅,你也太谨慎了些,好好一座生祠,怎么让人拆了呢?”永烁帝状若不经意地说。他心里实际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陛下,臣在浙西治水的时候,经常将陛下体恤灾民的情状告诉百姓。浙西百姓正是知道了陛下对他们的拳拳矜恤,才更有干劲,使工程能提前完工。百姓们知道臣要回京觐见陛下,特地做了一把万民伞。浙西百姓对陛下的感激之情,全部都写在这把伞上了。”
“哦,万民伞,在哪里,快快呈上来。”永烁帝十分兴奋。没有哪一个皇帝不喜欢接受万民的敬仰,百姓的爱戴。
“这就是万民伞,陛下请看。”夏言志从夏海手中接过伞,递给永烁帝。
永烁帝不要太监帮他传递,自己亲自下位从夏言志手中接过万民伞打开。
“啊,确实是万民伞。你们看,这上面还有祝朕多生贵子的,哈哈哈。”永烁帝笑得十分开怀,眼中溢出了泪花。他仔细看着万民伞,将他认得清的祝福话都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