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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张婶的院子,两人便朝隔壁牛嫂子家走去。
一进门,就见牛嫂子的丈夫牛大在院子里拿着刀削木头,旁边放着一块破旧的门板,看样子是要将那门板修补上。
这牛大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朱玉两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憨厚笑道,“大兄弟,你怎么来了?”
“忙着呐,这是要补门板?这门板烂成这样,不如干脆换个新的得了。”
“嘿嘿,修修能用,不碍事,不碍事。”牛大还是一脸憨笑。
“你俩来干什么?要抓我啊?老娘的鸡已经还了,老娘不欠那个泼妇的了,她要敢再嗦啰,老娘把她一窝的鸡都给毒死了。”牛嫂子一手叉腰,冲着隔墙骂道。
牛大忙上前去拉自己婆娘,却被一把推开。
“我今儿来可不是为这那鸡来的,我们就是看看你。”朱玉竟也不生气。
“老娘有什么好看的,想媳妇了让你娘给你找去!”又看了眼阿木,“我今可不让着你啊,是你送上门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牛大总算说上话了,“他娘,人朱玉都说了不是为了鸡。”
“滚,你个窝囊废,老娘被人欺负了到家门口了,你还帮着外人说话!老娘不活了,老娘这就回娘家去,你自己跟外人过去吧!”
“牛嫂子,小子知错了,不该出言无状,还请见谅!”阿木又是抬手鞠躬。
“个死丫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上你的当!”牛嫂子也被吓了一跳,这丫头上来跟她干她倒不怕,今儿个他男人还在家呢,怎么地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亏,可她这么斯文的说话,哎呦,还,还施礼,她有点不知所措。
“快起来,不值当,不值当。”牛大在一旁手足无措,示意朱玉上前,朱玉便就伸手托起阿木。
“我可告诉你啊,别给我来这套虚的,老娘不吃这一套!”牛嫂子嘴里依旧叫得欢,心里却有点发虚。
因着县里读书识字的人少之又少,大伙对能读书认字的人都有着一种本能地敬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珍而重之,小子出言莽撞,不该妄言刀枪,小子已诚心悔过,特来此请罪,还请见谅。”说罢又是一礼。
牛嫂子见她又是文绉绉的一堆,心里虽虚,可还安慰自己,说些听不懂的话了不起啊,老娘骂人也能叫人听不懂,脚下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也撇到了一边。
那牛大这次不用朱玉了,自己上前伸手就要扶,又想起这到底是女孩子,自己婆娘还在一旁看着,便又把手缩了回来,嘴里只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小,快快起来。”不知阿木姓名,只好住了嘴。
牛嫂子虽听的不是太明白,可总算明白这阎罗真是来道歉的,心里顿时觉得倍儿有面子。又见阿木直起了腰,气焰又嚣张了起来,“你打了一顿老娘,道个歉就了事?没那么容易!”
“是,但有所求,吾力所及,必允。”阿木抬头,盯着她看,等着她说出条件。
牛嫂子听得不甚明白,却瞬间福至心灵,这空着手来给人道歉,那就是等着自己开口提呐。
那天的事情,自己在隔壁的老虔婆那没什么理可言,可这丫头将她推了底朝天,整条街可都看见了。虽说摔的半点伤没有,可后来打架落了不少伤,还亏了一只鸡,怎么地也得想法子填补回来。这么想着,牛嫂开口又理直气壮起来,“你那天推了我,我屁股伤着了,得赔我医药费,还得赔我一只鸡。”
不待阿木两人开口,一旁的牛大急的叫了起来,“媳妇,我都看了,你屁股上半点伤都没,没伤着。”
牛嫂子正得意自己这借口找的好,谁还能扒了她裤子验伤不成!不成想,自家男人转头就将自己卖了个底朝天。
气不打一出来的牛嫂子立刻跳起来,一手抓着牛大的耳朵,一手就要往他头上扇去,“老娘伤到肉里了,你个憨货能看出来?我说伤到了,你不帮我,还帮着外人,我是你媳妇还是这阎罗是你媳妇?”
“刘大花,住手!我们还在这呢,伤没伤着你说了不算,牛大说了也不算!你要是真伤着了,我去叫了古婆子,看看便知道。你去还是不去?”朱玉一收刚才的和气样儿,木着个脸,倒有几分师爷的味儿来。
那牛嫂子见朱玉把她大名都叫出来了,才想起这两人可都是衙门里的人,胆儿颤了颤,嘴里却还强撑着,“验就验,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行啊,不过,我倒提醒你一句,要是验出来没毛病,哼!诬陷衙役什么罪怕是你还不知道吧?”说完,朱玉转头打量了她家的院子,又盯着院中跑来跑去的几只鸡看了几眼,转头对阿木道,“回头让你看看咱们是怎么使棍子的,七哥棍子使得好,不消十棍,那屁股就烂了,二十棍下去,以后啊,嘿,那人的屁股就当没来过了!”
牛嫂子听他这么一说,屁股一紧,脸色又红又白,吓的说不出话来。
那牛大赶紧说,“不验,我们不验,没伤,真没伤着。”
牛嫂子这时也赶紧点头。
阿木看的目瞪口呆,嘿,好家伙,这脸变的忒快。
“哦,不验啦?行吧,都是街坊邻居的,不验就不验吧。那,哦,刚才还要一只鸡?”朱玉转头又去看院中的鸡。
“不用,不用,我跟大兄弟开玩笑呢,哪能要大兄弟的鸡啊,不要,不要了。”这回不用牛大开口,牛嫂子自己就摆手了。
“好吧,既然你们什么都用不着,那阿木,咱,走吧!”朱玉扬头,示意阿木走人。
阿木这会儿对朱玉那是佩服至极,只知这朱玉肚里话多,故事多,城里甭管谁家,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没成想,对付起这种睡地打滚儿的妇人,几句话便解决了,可比她搞个生死决斗强多了。
两人抬脚往外走,牛嫂子不提,那牛大却满脸通红,一步抢前,愣了一下,才两手握成拳头,嗖一下弯下腰去,然后又猛然其身,直吓俩人一跳。
“我,我那婆娘不懂事,朱大兄弟,大姑娘,我给你们赔礼,你们别跟他一般计较。”说完,又是一顿弯腰起身,“我,我抓只鸡给你们。”说完,就要往后走。
朱玉哭笑不得,一把拉住牛大,“别急,不用抓鸡了,日后好好劝劝她,别总是跟张婶别苗头,还有,”朱玉凑到牛大耳朵边,悄声说了几句。
也不知朱玉说什么,那牛大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却是笑了起来。
待得他们说完,阿木上前拱手对牛大道,“多谢谢牛大哥!”
牛大不好意思的抓头笑,“不谢,不谢,朱玉他不让我抓鸡,不用谢了。”
阿木目瞪口呆,这都哪跟哪儿!
待出了牛大家,阿木小声地问,“这牛大是不是脑子不好?”
朱玉敲了她头一下,“你这才看出来?”
阿木想说她确实没看出来,瞧着挺正常的一人,最后那一句才觉得有点不对味,她谢他跟鸡有什么关系哦。
“脑子好使能跟我叫大兄弟?他跟我爷是一辈儿的。”
阿木喷笑,笑的不是牛大,而是朱玉。
“行了,别笑了,再笑你也得管我叫哥。”朱玉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为着他辈分的事儿他被人笑了多少年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了。
待阿木笑够了,朱玉问她,“刚才你故意那么说话的吧?”
“什么故意?我是真心道歉。”阿木嘴上不承认,眼里却透着笑。
朱玉也笑了起来,随即又木了脸,“这下想通了没?”
“嗯,嗯,想通了,她们跟我不一样,她们有一大家子顾忌,死了伤了,家里人伤心,我就一个人,不怕。”
“你就想通这玩意?”朱玉狠狠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你死了伤了就没人伤心?说什么浑话呢?”刚想说她爹她娘,想想她确实没人可惦记,便道,“你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了,死了伤了,大力,小五,还有师爷,张叔,怎么能不伤心!”
阿木抱着头,本还想还他一巴掌,此时却顾不上,”真的?你们都伤心?”
朱玉看着阿木晶亮的眼,本是随口说的话,见她这样,却再没法糊弄下去,“嗯,不说别人,我肯定心里不好受,所以你别动不动报仇,要命的,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你们真好!”阿木雀跃,以后这世间也有人记挂她了。
朱玉看着前头那高兴摇摆的影子,心里软了软,喊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子,跟着哥,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哎,哥,朱哥!朱大哥!大哥!”阿木跑回头,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朱玉摇头,一时心软,这以后怕是不得安生了。
“哥,那今儿能吃老张头的卤爪子么?”
“滚,我穷着呢!”果然,应验的很。
老张头是县衙后头那家的茶馆的老板,茶馆里隔三差五地卖一些卤水,昨老张头端了一小碟,送给他们吃,小五偷偷留了两个给阿木,阿木吃了便心心念念,一心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吃一回,可惜她还没俸禄,只能眼馋。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衙门,张鲁见两人说笑着回来,偷偷叫了朱玉,待问清楚了,张鲁松了一口气,挥手让朱玉下去了。
师爷在一旁叹了口气,对他道,“你不用担心,这孩子啊,赤诚如稚子,端看你如何教导。”说完看起手中的账册。
张鲁见师爷一脸轻松,暗暗腹诽,也不知是谁一早便坐在这大堂门口晒太阳,这会倒说自己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