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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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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上京向来爱风雅,好的诗词素来不乏人追捧,于是当段琼锦这首诗吟咏出来的时候,立马风靡上京。

    这首诗短短二十八字,读来却尽是风骨。

    众人纷纷感慨,段琼锦虽是柔弱女子,但是满身的刚劲风骨却是许多读书人都比不上的。

    段思墨依旧每日上鸿鹄书院读书,因前些日子的风波,好些同窗都远离他了。

    当这首诗传出来时,原本疏离的同窗也热络起来,段思墨也顺势热泪盈眶道:“家妹才思敏捷,将我们段氏满门风骨皆诉诸笔端,我们侯府上下,不惧流言蜚语,不惧人言冷暖,行得端,坐得正,始终宠辱不惊,满身正气。”

    原本冷落的侯府门口,也逐渐多了车马声,段琼瑾的邀约如雪片飞来。

    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忠义侯夫妇能是什么坏人,多半是被诬陷的。于是,倾向于忠义侯府被冤枉的言论愈来愈盛。

    听到这首诗的时候,白疏香正在为慕廷钰抚琴,她心中轻诵这首诗,纳闷道,段琼瑾是穿越之人?书中未曾说过呀。

    白疏香忽地想起,段琼瑾有一个狂热的裙下之臣,叫陈华年,是段思墨的同窗。他对段琼瑾一见钟情,从此死心塌地为段琼瑾代笔写了许多诗词,段琼瑾的才女之名,正是由他提供的诗词铸就的。

    难道这陈华年竟是个穿越的?

    若说忠义侯和漪澜郡主都是经营名声的个中好手,段琼瑾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邀买人心的高手。

    白疏香心中想着这事,手上弹错了几个音,她也浑然不知。

    慕廷钰悠悠睁开了眼,见白疏香两眼放空,神游天外的样子,起身走过来。

    “此处弹错了,应该是吟……”

    慕廷钰突然间出声,白疏香吓了一跳,却蓦然发现慕廷钰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微微倾身向前,伸手在琴弦上示范。

    因为离得太近,慕廷钰身上清冽的青竹气息隐隐将她包围,白疏香腾地微红了脸。

    “你按着弦不动,琴声都涩了……”

    慕廷钰第一次好为人师,想要出言指点几句,却突然瞥见白疏香低着头的光景。

    那一截雪白纤长的脖颈,犹如光泽正好的美玉,直直撞进他的眼里,他瞬间明了什么叫“楚腰蛴领团香玉”,不由得顿了顿。

    两人的视线无意间交织了一下,又很快移开,慕廷钰定了定心神,正色道:“好好弹,莫走神。”

    白疏香这才认认真真地重新弹完一曲,慕廷钰也好生接受了一番清心琴曲的洗礼,心旷神怡。

    对于白疏香,他总是不由得惊叹,真是个天才,竟真的有人几日便学成了琴,还弹得如此好。

    “殿下。”

    “何事?”

    “最近传闻段琼瑾不是作了一首新诗吗?殿下听过了吗?你以为如何?”

    白疏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慕廷钰的神情,如今她们母女全赖宸王保护,若是宸王相信段琼瑾,她们母女将孤立无援。

    却不料慕廷钰依旧是冷若冰霜的一句:“沽名钓誉。”

    “殿下英明……恕我直言,这首诗可不像是段琼瑾所写,段家可没有这样的风骨。”白疏香一边说,一边悄悄偷眼瞧慕廷钰的神情。

    见慕廷钰面无表情,白疏香以为自己惹怒了他,便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说段琼瑾没有才华,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我不是故意说……”

    慕廷钰打断了白疏香的话:“英雄所见略同。你……是如何理解这首诗的?”

    “这诗写的是岩石中长出的竹子,竹子虽出身岩石中,却深深扎根于青山,孤高不随俗。因为扎根深,所以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霜欺雪打,竹子都依旧傲然挺立,苍劲挺拔。”

    “段琼瑾此诗,不外乎是说,他们侯府向来有风骨,刚劲不可欺,不管外面流言蜚语,吹的是什么风,他们都能傲然挺立,不惧风雨。然一个做错了事都不敢承担的府邸,谈何风骨?”白疏香滔滔不绝道。

    白疏香口若悬河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慕廷钰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

    少顷,慕廷钰才轻声问:“你说得很不错。只是本王很好奇,你自幼锁在院中,未曾请师父教授学业,怎么也懂诗?”

    缺吃少穿的侯府后院,如何养得出这等钟灵毓秀的人物?

    白疏香瞬间感受到慕廷钰目光里的狐疑,糟了,暴露了吗?

    白疏香镇定自若道:“谁说没有师父教授学业?娘亲就是我的师父,我们母女在院中十数年,岁月悠长,百无聊赖,家母便以教我为乐。每当无食物充饥时,家母便让我背医书,背诗,以此来忘却腹中饥饿。”

    “白夫人除了医术,竟然也精通诗词?”

    白疏香泰然道:“家母并不精通诗词,只是会吟诵,她教我医术,也教我认字读书。诗言志,读懂情志,也就懂了诗,小女虽读诗,却不擅作诗,侥幸不惹人笑话罢了。”

    慕廷钰狐疑地看着她许久,悠悠道:“本王没想到,你竟真是个天才。”

    “你名为疏香,疏香何解?”

    “家母生下小女的时候,见檐下积雪,几枝寒梅在雪中盛放,月色下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便为我取名疏香。

    她希望我能够像寒梅一般,历经风雪,依然可以傲然盛开,就算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能香如故。”

    白疏香像是回忆起往事一般,望着窗外。

    慕廷钰许久才缓缓点头,道:

    “令堂虽不懂作诗,却教了你何为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