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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自泾水出发,顺着郑国渠的规划路线,一路东行,最终来到了洛水之滨,也就是郑国渠的终点所在。
三百余里的郑国渠被分为六段,六段更是同时施工,这种看似极似后世的施工方法却并不是后世的专属,毕竟论到器物的生产与工程的建设,秦国在历史中本就是独树一帜。
作为修建郑国渠的主持者,郑国本人正在此处,负责六段工程中的难度最大的一段。
不善交谈的郑国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的嬴政吕不韦等人,直到说到工程的事情,在自己的领域堪称站在巅峰的郑国才撇开了惶恐,变得善谈起来。
在这边嬴政询问郑国关于工程的具体进度时,在远方的工地上,一位四十多岁身材颇为高大的汉子正举轻若重地挥动着手中的工具,与其周围因为秦王的带来而得到休息时间的人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大王来了,可是允许我们暂且休息的,你又何必如此卖力,大王又看不见。”一旁的渠工打趣道。
“大王来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男子无所谓道。
“怎么没有关系,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大王呢。”那人接话道。
“然后呢?”男子问道。
“什么然后?”
“见到大王之后呢?”男子放下手中的工具问道。
“你们谁是李牧,大王召见。”正在这时,一位内侍出现子众人面前,高声喊道。
“头,你···”
熟悉男子姓名的众人直接呆愣在原处,一个问题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心头:大王为什么会直到头的名字,而且还要召见他。
男子不慌不忙的从沟渠中跳上来,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一把手,在内侍的带领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对于男子的身份充满了好奇的内侍时不时的大量一下李牧,显然对于李牧的身份是充满了好奇,这样的一个人,大王为什么会特意召见他?
但遵循着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的内侍生存法则的他也只能忍下这份好奇,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地本分任务,至于任务之外的东西那是想也不要想。
当李牧来到那座本应该属于郑国但此时已经换了一个主人的营帐时,向来平静的神色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惊讶。
“是你?”李牧看着作为主位之上的嬴政,忍不住问道。
面前的嬴政他认识。
自从赵王偃在登基后不久,出于莫名的原因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打包送来秦国后,曾经的故友熟人已经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
若说秦国上下,他还有熟悉的人的话,那么面前的少年就是唯一一位,虽然少年也只是在他来到秦国之后才结识的人。
面前的少年曾经拜会过他,而他对于面前的少年也十分欣赏,甚至一度生出收对方为弟子的想法,但最终还是顾虑到秦赵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方可能出身于秦国将门的身份而将这个念头及时掐灭了。
“李将军,别来无恙?”看着面前恍若普普通通的民夫的李牧,嬴政问候道。
“我之前还经常在想,如你这般的少年会是出自秦国的哪一家将门,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会是秦王。”李牧苦笑道。
“李将军将孤唤作秦王,想来还是没有忘了自己赵国的出身,三年的时间难道还没能磨灭你心中的坚持吗?”嬴政问道。
“记忆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却,但流淌在身体内的血液却是万万舍弃不了的,秦王若是想让我效力,那还是免开尊口了。”李牧收起心中翻翻绕绕的心思,镇定道。
“这一点,孤并不着急,对于李将军这样的兵家大才,孤有足够的耐心。”李牧的拒绝嬴政并不意外,至于失望,那就更谈不上了。
在这个时代中郭开这样的小人虽然不在少数,但李牧这样的君子同样也不少,嬴政又岂会因此而失望。
况且,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嬴政从来都没有为李牧留下位置,即使要用的,也只是在对外的战争中。
嬴政若是在此时过分看重李牧,那又将对他忠心耿耿的蒙骜王翦等人至于何地。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还是要劝秦王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你的耐心最终只会白费,即使我再在此处劳作上十年,我也不会像秦王期望的那般,我与那些韩国降卒不一样,他们能在秦王的手段下融入秦国,不过两三年的事件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是韩国人,我却不能,哪怕是三十年,我也不可能忘了自己赵人的身份。”李牧回答道。
这个时候他也算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调遣到此处了,如今与他一同修建郑国渠的部下都是曾经的韩国降卒,而秦王的目的无非就是用环境来改变自己。
这样的做法及其高明,但李牧却并不上当,因为这样的手段他也同样用过,只不过当初他用这样的手段对付狼族人,而现在只不过是调换了一下角色,他成了曾经的狼族人,而秦王取代了他的位置。
“关于这一点孤并不想多说什么,秦人也好,赵人也罢,那只是现在的说法,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这些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坚持在时间的流逝中算不得什么。”
“你若是觉得孤此次召你前来是为了招揽你的话,那你未免太看轻了孤,也看轻了你自己,孤不是那不智之人,你同样也不是变节之臣。”嬴政继续道。
听到嬴政的话,李牧不由微微动容,可惜,他却是敌国的王,若是赵国的王,那该多好。
压下不该有的念头后,李牧问道:“那秦王将我召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孤只是看看李将军的身体是否还算强健,看看李将军是否能够等到孤用你的那一天。”嬴政笑道。
“秦王似乎很自信,觉得自己终会收服我。”李牧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你说错了,就孤所知,你可用两种方法来让孤输掉自己所说的话。”嬴政回道。
“哪两种方法?”虽然立场迥异,但在之前的交往中,李牧却是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一位了不得天才,这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又会说出些什么?
“你可以现在死去,也可以活得够长,前一种方法,可以即可让孤得到失败的结果,但你却看不到,至于后一种方法,需要你一直活着,但也可以让你亲眼见识到孤的失败,不知,李将军准备选择哪一种方法。”嬴政意味莫名道。
“我选第二种。”李牧凝重道。
“孤就知道,李将军必定选择第二种。”嬴政道。
在李牧的迟疑中,只听嬴政又道:
“死亡的方式太过无能,而李将军这样的人又岂会使用如此无能的方法。”
嬴政的话让李牧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因为嬴政的话不仅说到了他的心坎中,更是解除了他最后的一丝迟疑。
“所以,李将军若是想赢,就好好的活着,并要活得久一些。”
从大帐内退出来的李牧隐约间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话题是怎么引到生死上边的?自己是不是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