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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芷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脸的同情,最后摇头叹息道:“看来那件事是真的了?”
那件事本来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但是很多人都认为只不过是在道上传扬开来了,影响力还不算太大。可是现在连宣芷含都知道了,程志超敏锐的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对头。方晓晨领人干的事,当地媒体并没有大肆的报道,按理说以宣芷含的身份,是不应该了解得太详细的。
一个不应该了解得太详细的人,却偏偏看起来对这件事了解得很透彻,唯一的解释,就是虽然表面上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但是暗地里却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如果不是曾听刘欣简单提起过宣芷含的背景,程志超也不会如此紧张。但是一联想到宣芷含其父乃是滨海市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程志超心如电转,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将整件事整理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方晓晨为了自己领人去找马峰报仇,这件事情在滨海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而且在第一时间内就惊动了警方。主管刑侦的是宣芷含的父亲,那么他肯定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本来这种人的口风极严,工作方面的事很少会在家人面前提起。可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宣副局长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极有可能是在家人面前说漏了嘴,这才让宣芷含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而这丫头的保密意识又差,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件事抖了出来。
方越元在滨海的势力的确不小,可势力再大的匪,也无法与官兵抗衡。最重要的是,起码现在的方晓晨底子还是白的,可要是真因为这件事而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将她与方越元划在一起,那么对于方晓晨以后的人生,乃至自己将来的抉择,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别的不用说,起码在单苇清那边就不好交待。
方晓晨见家长,并且赢得了单苇清和欢心,并不代表单苇清将所有的顾虑全部打消,这么一个关键时期,要是真得知方晓晨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即便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也会毫不犹豫的让程志超和方晓晨断绝来往。想到后果之严重,程志超不禁冷汗直流。
宣芷含见程志超眼珠子直转,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不禁有些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程志超向四周看了两眼,突然抓住了宣芷含的手,转身向旁边走去。宣芷含对他这个举动完全没有防备,顿时满脸通红,使劲挣扎了几下,怒道:“你干什么?放手。”但是程志超的手就像一只铁钳一样,紧紧的钳住她的手腕,越挣扎越紧。宣芷含又急又气,恨不得狠狠的咬这个粗鲁的家伙几口。
程志超没有理会她的怒火,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她的提箱,左转右转,来到一个更加偏僻的所在,贼头贼脑的四下里张望了几眼,这才松开了她。
宣芷含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洁白如玉的皓腕上被程志超的铁爪箍出一道通红,又想到刚才这家伙对自己的粗鲁动作,心里已经不是恼火,而是委屈了,两只大眼睛雾气朦朦,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咬着嘴唇揉了几下,小嘴紧紧的抿着,将头转向了别处。
生活区的绿化工作做的很出色,每幢宿舍楼之间,都有一条长长的绿化带,拉起了两道半人多高的树墙。树墙之间,则栽种了两排高大的白杨树,那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每一棵的直径都超过了四十厘米,程志超又特地选了一棵格外粗大的杨树,正好将两个人的身子隐住。即使是有人偶尔经过,如果不注意的话,也根本发现不了藏在树后的两个人。
光天化日之下,宣芷含倒是不担心程志超会对自己施暴,只是原本好好的心情,碰上这个家伙之后,就充满了阴霾,实在是扫兴。她心里很清楚程志超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个家伙问自己什么,一概是无可奉告,急死这个死鬼。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程志超问自己问题,心下里不由得一阵好奇,将头又转了过来。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宣芷含心里的委屈已经淡了许多,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目光所及,只见程志超双手抱胸,呆呆的望着树后的花墙出神,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宣芷含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没好气的说道:“你把我拉到这里来,不就是想从我嘴里问出点东西么?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程志超将目光从树墙上移到她身上,正好看到她手腕上的红印,心里不禁一阵歉然,低声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激动,没把你弄痛吧?”
算你还有良心,第一句话居然问的是这个。宣芷含又在手腕上揉了两下,心里舒坦了许多,不悦的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抓你一下,看看你痛不痛,你就知道我痛不痛了。”
“班座高才,学习上我是比不过你的,可是要论力气,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别说抓我一下,就算是抓我一天,恐怕……”下面的话程志超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宣芷含刚才口不择言,让他抓到了语病,却又无法反驳,只好哼了一声,闭口不语。
只听得程志超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你明不明白?”
宣芷含听他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真有点犯迷糊了,秀眉一拧:“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觉得高分子太难,打算转行去研究哲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程志超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落寞,“说真的,自从知道方晓晨的身份之后,我就一直很苦恼,不但苦恼,还很担心。我老爸勉强也能算是一个高干了,一个高干子弟,竟然和方晓晨这种身份的人谈起了恋爱,世俗的眼光,能杀人哪。”
宣芷含冷笑一声:“程少爷,您未免也太谦虚了,以前我还真就不知道,原来就在我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潜伏着。如果说大军区参谋长都勉强算是高干的话,全国的高干算起来,恐怕不会超过一百名。”
程志超听了她的话之后,不禁大吃一惊。自从上学之后,他行事就一直很低调,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身份。而他也一直以自己能成功的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为荣,没想到宣芷含一语就将自己的身份道破,叫他如何不惊?
刹那之间,程志超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家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游街示众之感,张大了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因为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就连咱们系主任、校长、副校长都不知道。”
宣芷含洋洋得意的笑道:“那是他们不知道,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还真没看出来,小程同志身份还蛮特殊的嘛。”
程志超稍现忸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本来我打算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的,没想到班座生就一双火眼金睛,三下五除二就将我的伪装拆穿,佩服,佩服。”他将宣芷含拉到此地之后,望着树墙出神和刚才那一番话,只不过是为了引起宣芷含的好奇心而故做深沉。但是两个人甫一交锋,程志超就落了下风,索性恢复如常,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承让,承让。”宣芷含并没有注意到他前后的变化,大刺刺的挥了挥手,一脸的得意。
“这可不是我让着你,而是班座本事出众,我认栽。现在能做的,好像就剩下请求班座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了。”
“为什么要保守秘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老爸是咱们东北军区的参谋长?”
“不想。”
“真是奇怪了,别人父母当个芝麻绿豆官,都恨不得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父亲那么大个干部,你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宣芷含问完之后,睁大了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程志超也不和她多废话,笑道:“低调,低调。如果大家都知道我老爸那么有本事,我又这么帅气出众,别的不用说,光是打发那些对我有企图的丫蛋,就得把我累得头晕眼花。”
宣芷含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撇着嘴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想的那样,见到一个高干子弟就拼了命的往上扑?程志超,你也太小看我们女生了。”
程志超急忙摇头:“绝无此意,班座也低调,嘿嘿,咱们两个共同低调。”
宣芷含又皱起了眉,有些心虚的说道:“我低调什么?我又没有当参谋长那么大官的爹。”
“市局副局长,算起来,官也不算小了吧?再加上一个纪检委的老妈,加在一起,班座完全有资格低调。”
宣芷含脸色一变,怒道:“程志超,你敢查我。”
程志超哼了一声,将头高高昂起:“我可没有兴趣查你,只不过是偶然听朋友说起过而已。再说了,即使是我查你,又能如何?你要是不查我,怎么会知道我老爸干什么的?咱们两个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俩哥差不多。”
宣芷含被他说得俏脸一红,随即脸罩寒霜,大声叫道:“我才懒得查你的底,要不是你在滨海那边不安份的话,鬼才知道你的背景呢。你有本事,打了两场群架,居然也能平安无事的被捞出来,连个案底都没留下。”
程志超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差点没伸出手将她的嘴捂住,低声道:“我的祖宗,亲祖宗,事关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的前途命运,让人听到的话我就废了,你能不能小点声?”
宣芷含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声音,被他一说,心里也是有点担心,脸上寒霜未褪,声音却降了下来:“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明知道不是好事,还和人家打群架,这就是知法犯法。”
“对对对对,我知法犯法,我该死,我有罪。”程志超连珠炮似的做了一番检讨,最后问道:“喂,你怎么知道我在滨海打架的事?是不是听你老爸说的?”
宣芷含恨恨的将脚下的小石子踢飞,完全不理会这动作会弄脏自己的纤纤玉足,更有可能会踢坏鞋子,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摊上你这种同学,算我倒了八辈子霉。在学校里,你就处处给我添乱,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居然追到滨海去给我惹麻烦,害得我被我老爸像审犯人一样审了半天。”
程志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宣芷含的话说得虽然有些不着调,而且将客观原因说成了自己主观故意,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分辩了。通过这番话,基本可以肯定,滨海那边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和方晓晨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展开了非正式的调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宣芷含才能掌握到些许资料。
宣芷含见他沉默不语,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过暖昧,让他有了别的想法,小拳头又握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可别胡思乱想,要不是因为你在滨海惹事的话,我老爸才不会审我呢,我说你给我添乱,可没别的意思。”
程志超“啊”了一声,还是没有体味出她话里的意思,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是,那是,忙了一个学期,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却不但没有回家,反而跑到滨海闹事,害得班座受审,真是该死之至。为了表达我的歉意,班座挑个日子,我请你吃一顿好的,算是赔罪,如何?”
宣芷含眼睛一亮:“真的?”看到程志超神情如常,美女班座稍稍心安,表现得也不怎么太尴尬。
“本哥们说话,什么时候没算数过?”程志超胸脯拍得山响,心里不住的打着邪恶的算盘,如何才能让宣芷含在毫无防备之下,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通知你,你可不许赖皮。”宣芷含脸上总算有了点算模样,随后语重心长的劝道:“你也要小心一点,在滨海那边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并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听我爸说,如果不是你父亲的原因,恐怕还得查下去。但是你父亲也不可能保你一辈子,总之你自己心里有点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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