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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快过来看看,县令恢复朝堂税收了!”
告示墙上红油油的两个大字,后面跟着恢复税收的消息。
围观的人群压低了声音轻声询问来张贴告示的官兵。
“那谁又找县令去了?”
官兵瘪了瘪嘴,上下打量了问这话的人一眼。
转过身装作整理告示的模样。
控制着嘴唇不动,模糊回答:“你说呢。”
说是减少了,可朝堂上的税收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庆南百姓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我知道我爹是谁了。”司空坐在灶房边上择菜。
县令暗室没找到关于自信爹的记录,这不就闲下来开始套自家娘的话了。
晴娘闻言手中动作一顿,随后继续翻炒。
“知道了就知道了呗,和我说干什么?”
司空把最后一根菜随手丢进盆中,拍了拍手起身对晴娘道:“为何瞒我?”
这话惹得晴娘不快,她把手中锅铲一扔,哐当声骤然响起。
“我怎么瞒你了?我瞒你什么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牵扯大,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
晴娘长得娇美,腰身算得上是柔若无骨。
是个人都会多看一眼的脸,现在气得涨红。
顶着那张脸,就算是自己无理生气也能惹得别人心虚。
庆南西施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可只有司空知道私底下她是多泼辣的一个人。
认识晴娘的人,都会看在司空做出不少对庆南有益的事迁就她。
可她总以为那些人只是单纯想要和自己交好。
庆南西施的名号能让她们沾沾光。
其实也没猜错。
这样一来自己出去不仅能说自己和西施是好友,还能沾沾她那个不得了的女儿的光。
在外也有面子。
也就是这份迁就,让晴娘愈发蹬鼻子上脸。
认为谁都应该听她的,不能反驳她一句。
她的那些好姐妹早就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想自己当那只出头鸟和晴娘翻脸。
不然晴娘去人多的地方一坐,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那个弱小的人。
到时候反倒是他们的不是了。
司空心中早就开始厌烦。
这么些年来,晴娘经常拉司空出来当挡箭牌。
不想赴约打牌,就是女儿必须要她做饭。
不想赴约吃饭,就是女儿必须让她今日洗衣。
帮助司空树立了一个,暴躁不孝的形象。
再加上司空从前闹出来的那些事,虽说都是有益的,但晴娘这么一说。
大部分人还真就这么信了,司空也懒得去解释。
结果就是,晴娘反而成了那位慈祥可怜的母亲。
而真实的是,司空从六岁就踩在独凳上做菜等晴娘归家。
这件事一直做到了司空第一次找县令为止。
整整十二年。
司空只想知道那个自信爹的消息,不想和晴娘吵架。
随即话锋一转道:“我听说他给你留了书信。”
果不其然,司空这话一出,晴娘对司空的发难就停了下来。
她语气依旧不善:“我怎么不知道?!”
“他悄悄给你藏的。”
晴娘有些不信,上下打量了一眼司空:“在哪!”
这一点台阶不给下的态度,司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可还是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满。
“你不和我介绍一下,听说他除了书信还留了其他东西,要是他不是个东西我还能帮你去出出气。”
司空说得真诚。
晴娘一下被司空的伏低做小满足了,随即道:“他本是乞丐的儿子。”
家中没有晴娘好,或者晴娘觉得他配不上自己。
二十年的相处下,司空早就知道了从晴娘口中说出的话,有一半信不得。
于是自己在心中涂涂改改后,得下了这条结论。
“我供他上京赶考,结果当上了状元就跑了!”
“白眼狼!我真是白养了!”
司空听到想要的东西,立刻打断了晴娘的话。
她一掌拍在灶台上,石砌的灶台还真震了一震。
“太过分了!”
司空这一嗓子比晴娘还大,就好像被骗钱的是她自己一般,
“简直不是人!我上京城找他去,必须给你要个交代!”
晴娘听司空这样一说,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还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拉着司空劝说。
司空反拉住她的手,轻拍了两下道:“娘,你养我二十载,女儿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个老东西简直不是人,这次去京,他要不将你接进府,要不给一笔断亲钱。”
晴娘垂下眼沉思,片刻后伸出三指搓了搓,试探的问道:“你想找他要多少?”
司空心中早就没有演下去的耐心的。
她心中梗了口气,深吸了一口压下去。
“没有五百两都别想我走!”
司空说完连忙拉开手臂上的手,去房中收拾衣衫。
听到司空的回答,晴娘眼中才露出丝丝笑意,将糊了的菜铲出来又重新炒上了几个。
“小空啊,来吃饭了。”
司空本想装死,不去搭理这谄媚至极的声音。
可转念一想,明日就走了,之后在想见恐怕难。
搞得不欢而散对谁都不好。
来到院中,司空抢先说道:“娘,我明日就走,看我去给你找回面子来!”
晴娘一改方才的泼辣,现在比谁都温柔。
司空没忍住浑身打了个颤。
晴娘瞅见了着急忙慌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晴娘手上忙来忙去,司空看半天也没看出来她在忙些什么。
“好了娘,坐下吃饭吧。”
司空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
都是肉。
过年都难见荤腥,更别说平日了。
晴娘一般是带着她的那些好姐妹去餐馆吃,回来就给司空带一两个菜包甜馒头。
现在听见司空要去找她从前的夫君了,桌上总算是有了普通人家的感觉。
司空嘴角勾着苦笑,垂下头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刨饭。
对晴娘有二十年认知的她,并不想让这片刻的温存影响到她。
司空将赶在县令回家前,找到了他,将进入暗室的方法告诉了县令。
“你真要走?”县令把这些年来从庆南考出去的人员记录都给司空找了过来。
司空嗯了声,有一搭没一搭的翻找着面前的书卷。
“你那个爹也不是靠谱的,你说你找他干什么?”县令满脸不赞同。
司空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着面前的书卷:“找他要钱,云游天下。”
“你...”县令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憋了回来。
他叹了口气,从零星的几卷书中找出了一本递给司空。
司空这才抬头看他。
县令再次叹了口气。
“庆南百姓只想安居乐业,鲜少对自己孩子抱有做状元的白日梦。”
他抬了下下巴指了指司空手中那本书。
“只有这一本记录了这些年来考过功名的人。”
司空翻看着,从晴娘出生到现在,庆南出去的状元就只有一位。
司穆,还不是庆南土生土长的人。
“当年你爹考取了秀,才想要在庆南落户参加乡试,当时我看不起他,直说不允。”
“还是你...晴娘来闹了一通才给他落下了户头。”
县令走到了门外,摇头示意了一下守在外头的官兵别去打扰司空,才径直离去。
司空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她望着天边叹了口气。
“你要走?”
官兵靠在门外睡了一夜,司空一出门他就醒了。
司空转头看向他,只是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那官兵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荷包,抓起司空的手就放了上去。
“拿着吧,听说你要走,我们一伙兄弟昨晚上凑的。”
司空摇了摇头,把荷包还给了官兵。
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你家大人给了。”
说完,司空转身往衙门外走去。
她连衣裳都没回去拿,直接去了驿站。
在司空一路的催促下,从庆南到京还是花了整整一月。
下车的一瞬间她才惊醒。
车夫只是随便答应打发打发她,实际还是没有加快马匹速度。
她拖着因为久坐而发肿的双腿想要转身质问。
车夫动作比她迅速,马鞭一扬留给司空一嘴灰。
“啊呸,呸。”司空抬手挥赶空中的尘土。
马车驶过,京都的繁荣无物遮挡,无处不显示着华贵庄重。
此时不过鸡鸣时刻,旭日朦胧的光增添了一丝柔和,不至于让司空觉得格格不入。
些许商铺冒起袅袅炊烟,官员已经坐上马车陆续进宫。
司空算好时间等在丞相府附近。
除四大家以外,十几年前还是个穷书生的丞相是为数不多在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人。
不过也是沾了李家的光。
虽在朝为官,可家中夫人却是四大家之一李家的嫡长女。
李家以售卖黄金富甲天下。
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丞相府在大婚之前就翻修过一次。
若不是占地小了点,说是皇帝行宫也不为过。
“丞相马车,闲杂人等速速靠边!”
还未见丞相马车,就闻小厮叫唤。
马蹄声连带着路面开始震动,脚面传来针刺般的瘙痒。
行人纷纷退至道路两旁。
司空侧身挤过人群,在丞相府旁边选择了最显眼的位置站定。
在朝中数载,丞相早已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可在见到司空的那一刻还是呆愣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不想装作不认识,而是太像了!
那双柳叶眸子,简直和晴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