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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药怎么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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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路是一个喜欢赞美的人。尤其对于季节的赞美很多。他说冬天的雪在他心里是烫热的,才会在雪地里从口中喷出白色的蒸汽。生机总是在一场大雪后更加旺盛。

    到了春季,最早开花的果树在他们那是樱桃,接着是桃树和李树。大片的油菜地金黄一片。群蜂从四方闻讯赶来。过长枝头的小花在蜂蝶采购中悠忽于风的摇曳。蜂儿飞去的方向让林路的视线贯穿甜蜜。

    秋天和夏天,林路的赞美是一连串的成语。

    林路讲话爱带成语。

    善于赞美的人心里有开朗的天地,不乏被别人赞美的品行。生活中那些阴鸷着脸从角落发出目光的人不会发出赞美,他们吝啬心中不多的好词句,给了别人自己就所剩无几。

    林路的赞美换来一记耳光,膀胱差一点爆炸,这只是故事的开始。他对季节和人的赞美与对生活的态度趋于一致。因此,他冤屈的遭遇只在心里停留了一天。阴霾笼罩了一天后也就云开雾散了。他拿起手机,寻找那篇文章。

    那是一篇网络小说的写作心得。作者提到网络小说往往采用线性叙述,依据时间,场景的自然顺序展开人物交待故事情节,这样便于读者在阅读时有一个纵向的脉络。

    但完全以线性的形式延申故事很容易丢掉细节,没有细节的故事也就没有形象和生动。字数也码不起来。

    因此,在线性的结构过程中,组织一些细节,一个个的写好后,再去到线性的故事中寻找到恰当的地方与主干焊接。

    这样,故事的主干属于线性,故事的细节属于枝桠,就跟一颗树一样枝繁叶茂了。

    这跟林路电焊有相似之处:把龙骨吊装好后,肋骨焊接在龙骨上,形成一个整体,船就出现了。

    作品也就出现了。

    写小说跟他烧电焊一样,有这么简单吗?

    再继续看下去。

    写小说离不开人物和故事。人物要有个性,故事要吸引人。

    无论你是写历史现实还是写仙侠奇幻,都离不开人物的社会关系,这个社会关系是作者笔下的人物群以读者的趣味取向交织起来的。

    按传统的文学概论来讲,没有丰富的生活积累和深厚的文学功底,写不出一部像样的小说。

    现在不同了。有一个“艺术创作故事人物基地“,很多人物带着他们的故事在那里出售。你只需把故事人物买到手,然后带回去用线性的贯穿法,枝桠的焊接法,把他们归纳一起小说就出来了。

    基地的人物故事可以单个买,也可以成套购买。比如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故事,里面的人物众多,你着重写哪一方面就买哪一方面的人物故事。

    照葫芦画瓢,照瓢画葫芦。

    看到这里手机黑屏,再度打开手机,文章怎么也打不出来。林路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梦老在基地的故事人物中彳亍(chichu小步行走或走走停停的样子)。

    把故事人物买来后像烧电焊一样(焊接法)跟缝衣服一样(贯穿法),写小说就成了电焊工裁缝匠,变成一件轻巧的事情。

    有了梦想也就有了计划。生活的奋斗目标会改变一个人的状态。林路精神抖擞,如注入了鸡血。因为偶然看到的一篇文章,他要从一个电焊工成为一个网络作家。如果基地确实存在,这一步跨越不算困难。

    因此,要找到“艺术创作故事人物基地“。

    仍然还是没有找到那篇文章。

    手机平板一明一暗时,林路看到脸的影子超出了警戒线,从枕头下找出小镜子一照:只认识镜子里的半个自己,另半个脸肿成另外一个人。

    宿舍室友回来看到林路的肿脸,问怎么回事。

    周东问:谁打的?那口气不容置疑。

    林路说没人打。

    周东一声问,三位室友站过来说肯定是让人打的。而且是耳光,有五根手指印。

    你说,是谁!

    林路说真没和人打架,不小心撞到东西上。

    周东进厂前练过散打,县里拿过冠军。林路是他室友,自然归他罩着的范围。林路不可能再去惹事,毕竟是情急之下的一巴掌。胖女人追出门来向他道歉,林路没有理她。事情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路以为两三天后肿就会消。随着消肿,那个周末发生的荒唐事情会从林路的记忆里淡出。一心向往的事情要时时挂在心上,紧要的是找出艺术创作故事人物基地。

    他要欣欣向荣。

    他要焕然一新。

    他要灿烂夺目。

    他要光彩照人。

    林路的老毛病又犯了——背成语词典。

    可林路想错了。这一耳光两三天后不仅没消,还给他带来许多痛苦和烦恼。

    师傅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止住:打架不能让人打脸。让人打脸,说明干了丢脸的事。

    林路立刻争辩: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师傅,我没打架,我没干丢脸的事情!

    师傅说:不是我在这样说,是别人这样向我说。

    林路说:放他妈的气!

    师傅说:吃消炎药快把肿消了吧。

    林路当然知道师傅在心疼他。师傅的眼神百分百肯定是挨了耳光落下的结果。不会相信他的敷衍。师傅的半个嘴一歪一笑。凡是这种时候,林路的敷衍总是被这种狡狯的笑揭穿。

    其实,谁不在心中藏着一些事呢?正如林路看到师傅心中藏着一些事比他这点事沉重得多。师傅的思绪如飞奔的野兔在山坡没有方向地乱窜,窜入草丛后一楞,一句让林路想不出头绪的话出现:炮弹到哪去了呢?

    炮弹,什么炮弹?

    师傅不愿回答。

    直到林路开始动笔写小说,室友把消息敞出去,师傅才在一次酒后讲出了这桩硝烟战场上的鬼故事。

    所以林路也不会把脸肿的经历讲给人听。被一个女人掌脸毕竟是一件狼狈又复杂的事情。

    林路就到药店买药。

    走到第一家药店,里面买药的是三位姑娘。林路没有进去。在姑娘面前他要面子。照师傅所说脸遭打是干了丢脸的事。他不能在姑娘面前让她们去做这方面的猜想。

    这一条街不止一个药店。林路来到第二家,仍见几个姑娘在里头。到了第三家,是一个中药门市,里面仅有一位老中医,林路一步迈进去。

    林路指指脸:被撞了,消肿的药。

    老中医看他脸一眼,从药柜里拿出两样药。一共三十二块钱。

    林路问:能消吗?

    医生说:能消。其实不吃药,过几天也能消。

    医生诚实。林路掏了钱。

    林路对药的陌生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药。真是一次药也没吃过。连感冒都没犯过一次。林路的身体可棒。

    他只是从词汇里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实际感受却没有。林路愁眉苦脸说:药怎么是苦的。

    令室友愕然。他们不知道林路没吃过药。他们只知道林路讲话爱带成语。二十出头的人不知道药是苦的。

    愕然。

    愕然愕然。

    林路看出来了。补充说别这个样子,老实给你们说吧,我这是第一次吃药,并不知道药会这么苦。

    哦——原来如此。令人佩服。

    更加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