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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林路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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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路端起酒杯与师傅的酒杯响了后说:

    师傅,这酒泡的啥,这么上口,又还不醉。我怕是喝了五杯了吧。

    师傅说不醉你就多喝几杯,只要不影响明天上班,你师傅有的是酒你来喝。

    林路经常到这间两室一厅的职工宿舍。特别是师母到女儿那一去一两年,师傅经常用他泡的药酒召唤林路去听他酒后唠叨。

    赞扬师傅泡酒的功力,这样,师傅牺牲多少酒也心甘情愿。林路在师傅前的赞美,确实捞到了实惠。

    一个罗汉大肚小口瓶,容量二十斤。花红果绿的里面,像人的人参,像乌贼的何首乌,像观音菩萨的人生果,像弯弓达箭的蛇蜥。

    所谓以毒攻毒,化痰润肺,滋阴壮阳,祛湿消寒,开脾健胃,只要能列举的功效,这里头都有。

    酒分一缸二缸。

    一缸的酒不可直接饮用,温补过盛会流鼻血。用一缸的酒和二缸的酒勾兑后方可入喉。那滋味,看似一杯晚霞,饮却烈日当空,入肚春风化雨,吐纳回味一秋。

    这套两人间有一个床是为林路铺的。林路第一次到师傅家就一醉不归。

    当时那间屋里没床,码了不少舍不得扔的破烂货:婴儿床,洗澡盆,吊扇。这些早应淘汰摔弃的东西,在师母看来就应该保存下来让它们成文物。

    林路醉后在沙发上一歪,打快意呼噜入黄粱迷梦。一会天上神仙,一会地上人间。天上神仙与嫦娥在月宫谈情说爱,地上人间迪丽热巴在小树林里等他,妻妾成群。林路最爱用妻妾成群这个词语。

    师傅起身说:你走了吗?行,明天记得把、把数据本带、带到车车、车间。

    师傅偏偏倒倒去开门,向空无一人的门外提醒:

    路上走、走慢一点。

    然后不知轻重地砰一声关了门,使劲地关了客厅的灯,仍然是偏偏倒到,窜进了卧室。

    林路这一晚就在沙发上没有被单过了一宿。他把自己抱成团,在酒精的鼓励下与深秋的冷冻做着盛夏的斗争。

    师母起床去厕所。这时天快亮了,要出去江边溜一圈,伸臂踢腿,倒退行走,惨绝人寰地喊出被鬼拉住的两声呼救,然后去买菜,带回早餐包子。

    从厕所出来看到黑乎乎一团影子在沙发上,师母不敢上前。

    这屋里进东西了。

    早听说强盗进屋睡在床下打呼噜的笑话。笑话归笑话,真有其事是够吓人的。

    师母以太空步回到卧室关紧门,摇晃另一还没还魂的酒鬼。

    快醒醒,快,快,屋里进东西了。

    师傅听说屋里进东西了,怔怔神,似在找魂,昨晚的酒醒了一半,惊警地跳下床,找东西。找到一个铁扳手,觉得不够长不够自卫,就拿起一个凳子握一腿在手上。

    先贴耳听门外有无响动,慢慢嗒一声扭开门拉手,露一缝向客厅看去。

    客厅没有亮灯,窗外天际的鱼肚白光线有一些进了屋里能看到沙发上有一球状物体在打气放气。

    把门开大了些挤出门后,先去把外门打开,用手势叫老婆站到门外。这样,有什么不测才有个里应外合好叫同楼邻居。

    心有余悸的师傅觉得这团影子好像跟他的眼睛和耳朵曾经有过招呼。一想,不对呀,明明昨晚是开了门让林路走了的,怎么又回来了?怎么进的屋,未必我没关门?

    师傅越想越乱方寸,使劲一甩头,听得脑花晃浪地撞壁后有了进一步的清醒。

    是这小子没错。

    衣服,裤子是昨天一模一样的打扮,便大了胆上前俯身去瞧那副嘴脸。

    一看,更没错就是那小子。

    双手把自己抱得跟捆起来似的。呼噜在捆紧的身体里一番回肠荡气后找到了嘴的出口挤压出来。

    师傅探手摸身上的肉,嗨呀,冰凉冰凉。这呼噜从这么冰凉的体内居然也能带出热乎乎的酒气。

    这小子昨晚到底喝了我多少酒。师傅去电视柜旁看那肚大口小的罗汉瓶。

    这小子,给我喝去一半!

    师傅对门口外随时要大声喊叫抓贼啊!快来人啊!强盗在屋里过夜呐!的老婆说进来吧,是林路。

    老婆说:你昨晚不是说他回自己宿舍去了吗?

    这事是一个谜团,一个破不了的案。

    师傅说他是送林路出了门的,还叫他路上别撞了人,走慢点。

    门一开晚风吹进屋,他打一个哆嗦,睁眼一看,林路下了楼不见了,他才把门砰一声关上,关了客厅的灯。冷风让他脑子有一刻的苏醒。他一点都没记错。

    林路说他哪也没走,一步都没离开沙发,一晚上,冷得够呛。

    既然冷,怎不叫开门拿毯子。

    林路说再冷也醒不过来,满屋子听到自己的酒呼噜进入梦里,看到的是老式的蒸汽火车跑在田埂上。火车前面两边放气,一大群猪在火车后追。

    那些猪肥得跟赵蜻蜓妈一样,每头猪嘴上咬一张火车票。

    呜——火车这么一声叫,可能是你和师母半夜出来上厕所的放水声。

    师傅说:我和你师母每天晚上要上好几趟厕所。

    所以,就把那间码废旧物的屋子拾掇了出来,安置一张床。为林路来了不走备用。

    林路说,师傅,你要是在那些年,也会像幼儿园的娃娃,胸前带个大红花。

    师傅不明地问:咋啦?

    劳动模范呗!喝个酒不止一次提到明天上班,师傅你这种精神呀,听说在那个年代,不戴个大红花成个劳动模范才怪。

    师傅呵呵把喉咙里的笑一下一下往回吞:

    不是听说,那个年代就是那样,没有物质奖励,就全靠精神夸奖来“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知道是谁提倡的这句口号吗?

    不知道,林路端着酒杯去和师傅碰。

    师傅一副峥嵘岁月的怀念酒色,很响的碰了杯子,说:

    这是咱百元卷上的人倡议提出来的。提这口号时师傅我还小,盛行几十年,是80句口号中最重要的一句,是那些年人们工作生产的力量源泉。

    林路听得入坠云烟。

    大红花……可以想见,师傅这一代人,承上启下了一个潮流的到来,而个人的历史因为一场瞬间的战争与潮流格格不入。他们兴许还没有从死亡的惊魂中,从战友的缅怀中清醒过来,潮流就从他们身边涌过去了。

    师傅是大多数被潮流被动带走的人,至今仍逆流着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