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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牛大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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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牛大脚父母的一番话,医生深切认识到和这样些人活在一个地球是一个冤枉。

    医生冷静下来,不再把自己处在一种谵(zhan“谵”多说话,特指病中说胡话)妄的状态,说,我没病。

    嗨!牛大脚父母就越看出医生的病了。

    你刚才说我们给你带了病,这会儿又说没有病,医生,你得的什么病,我们好像有点明白了耶。

    快给我滚蛋!医生骂人了。

    牛大脚父母不在乎医生骂。像父母骂孩子,出于关心和爱护病人,可他们不是不遵医嘱的病人。医生的病在这样短的时间看到加重。他们退出医生的门诊室,也不再求问题的解答,赶紧的离开。沿途向熟人讲医生病了。医生得的是疯癫病,对天讲话,对地摇头,然后骂人。

    这实在是让人心焦的事情。

    医生不仅给人看病,还在帮人写信,读信,写诉状,写乡约。他的那支钢笔可以写出很小的字,把一封内容很多的家书写在小纸上,给远方带来很多的方便。

    小字的出现引起人的新奇。这支钢笔一定是在小城第一次出现。有人并不有信要写,拿来几个鸡蛋换医生写一张纸的小字。毛笔写要蘸墨,钢笔不用。有一条长江大河源源不断供着墨水,所有的笔划粗细一致。他们拿着医生写在纸片上的小字满城乱走,逢人就要人猜这些字是怎样缩小成这样。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是钢笔字。

    现在的问题,医生得了疯癫病,不光没人敢找他看病,也没人敢找他写信。好好还在的一幢房子,写出一把火烧了。好好还在的双亲,写成病在床上等死。犯癫痫病的人这样写是不负责任的。

    后来证实医生没病,是牛大脚父母造谣,医生没把他们女儿的脚治小,他们心怀不满。

    牛大脚父母不清楚事情的变化,一如既往上街与这个,与那个打招呼,企图停下来说两句话。

    没人应诺,都不耐烦像被屎苍蝇跟上一样,没等话说完,全都走开,拿屁股对他们的脸。全城展开蔑视和由衷的厌恶。

    牛大脚父母上街遭此异象,把要办的事忘了。,白走一趟回来,看到女儿还在做她放大数次的鞋,妈说:

    女儿呀,我们这一家人是怎么一回事呀?

    女儿说:怎么回事呀?

    妈说:你说你这脚吧,影响了你一生。现在不再大了,做一双鞋给它穿,它怎么就那么难将就,做了多少次就穿不上去呢?

    女儿说:妈,这是女儿怕把鞋做大了,一次次不肯放大造成的。

    妈说:不是你放一点,它长一点?

    女儿说:妈,你是粪瓢两个合成的脑瓜吗,哪有这种事。

    妈说:这样就好。不然真是不敢给它做鞋子了。等把鞋子做好了,它不长过街才怪呢。

    女儿说:妈,你也真会说戏,拿女儿的脚寻开心。

    妈说我哪有用你的脚说开心话呀,我一天愁得只是打瞌睡。

    女儿说好好的有什么可愁。

    爸接上说:今天与你妈上街,一街人鬏眉鼓眼不与我们说话,我们有做什么对不住街坊的事吗?

    鞋做好了,像两座城堡高耸,里面有国王和臣民。进城堡里的脚占领了里面的空间,国王和臣民逃了出来。牛大脚说:妈,我有几年没上街了?妈说从你的脚捆绑后就没上过街,有三四年了。牛大脚在想这三四年过得很是快。爸说RB人把国民政府赶到重庆来了。问RB人什么时候打到县城来,我们什么时候逃。妈说别人逃我们就逃。

    牛大脚站在地上认真看自己的脚。穿了鞋的脚比光肉的脚更大,看得跟马戏帮来展出要收钱似的。鞋底的蜡线拉得很紧,走出底板厚重的拍击声是在打仗放炮。妈说不该用花布做鞋面,更惹人看。

    牛大脚对自己的脚失去收藏的信心,满城轰动是迟早的事,显不显眼就无所谓了。

    推开门,勇敢地迈出第一步,砸在地上,对妈和爸说,我上街让人看去了。

    一个需要故事的小城,天空经常是灰蒙蒙的。人的精神面貌十分疲惫,注意力不集中地行走在目的不明的街上,看不到有人因为生意在匆忙应对。男人的长衫上四处补疤,补疤的颜色与全面稀皴的底色很不一致。女人,她们上了岁数就把破烂都堆在身上。

    牛大脚最不知道的事情是小城人对她的等待已有多年。

    她有一双大脚在出生那天就从接生婆嘴里传出。后来,在医生那得出消息,再从她周围的邻里得到证实。脚,那双比庄稼长得还快的脚,在她嗷嗷哇哇的叫喊中已经长大成什么样,必须眼见为实。小城人等着这一天,如同等着一年不见的太阳。

    这世界的畸形奇异是一道刺激的药汁,让人对生活的平淡出现振奋,充满一脸的红涨。

    牛大脚走出庄稼成熟后的脚,证实人们的预判不够大胆和亡命。人人的神情都在表明,他们看到的,远远超出他们对一个物体尺寸缺少不着边际的想象。

    牛大脚震动的步伐这一天出现在窄隘的下半城。她向东门走去,犹如一块磁铁的身后跟上了一大群人。

    他们目光朝地,看向那翻起又砸下的巨型脚掌。

    这个脚掌不是在行走,是在夯实一条新修的道路。

    人们感受到大地的反应,泥土和岩石从沉寂中惊醒。底壳和地幔平躺的睡姿翻身舒咯舒咯筋骨。地壳地幔上的房子也跟随筋骨在灵动,木榫间嘎嘎地吟哦。

    更后面的人被遮挡了视线,把视线搬移到旁边。让脚步跟随震荡的步调一同一致,每一步都想合上巨脚的节拍。跟上来,跑上来的人在增多,形成了阵势,形成了队伍。

    牛大脚带着这支队伍走向城东门,像清洁工,把一街人树叶一样扫归给她。有人在人群外跳跃,冒出个头要明确里面中心是什么内容。冒起的头一次两次没能达到高度,就猫下腰从人的腿间往里取径。

    不止一个人在这样取径。

    围绕牛大脚的里圈渐渐到了外圈,外圈的人也开始这样取径,夺回属于自己开先的位置。

    向东,继续向东。

    城墙上远远看到大队伍的到来,不惧危险立城墙边沿。他们居高临下有很好的视角,看清了巨大脚掌的跨步。

    城墙上的人为不掉下去努力往后反挤,仍是没有挤赢后涌上的力量。有人掉下城墙,啊呀一声,空中的这一段旅程就飘逸得很远一样。

    好在城墙的石头年年有人撬去造房,城墙年年在降,降到只把人跌痛的程度。跌坐在城墙下的人朝上骂,骂着骂着又有人跌下来。

    牛大脚回头向西。

    人跟随向西。

    城墙上的人跑下城墙,一路又带走了不少人。道路中已不是队伍,队伍被满满荡荡的一街人兼并。

    人们为牛大脚让出路面走得顺顺当当,人们自己走得磕磕绊绊,相互踩得叫出了声。很多人的鞋子都被踩掉,蹲下身穿鞋时被涌上来的人踢翻在地,让人从身上踏过。

    有的鞋子遭践踏后根本找不到了。找到手的不是自己的鞋,他们相互确认,相互交换。

    人潮涌去后,留下来的人都在找属于自己的鞋。开始他们在物归原主,后来发现自己的鞋已被人穿走,再也找不回来,只能也穿别人的鞋。

    到最后,有人打赤脚。女人穿男人的鞋走踢踏,男人穿女人的鞋走芭蕾。他们穿上的两只鞋,色彩不一大小不同,去追牛大脚翩翩起舞。

    上半城人看下半城人在骚动,一律不问事由,跑向下半城。惊动县党部,派出了治保队来到下半城,承担秩序的维护。

    吹响口哨,挥手击掌,在前开道。让人不要横穿人们习惯的视野。让老头老太婆靠边远离新鲜事物。

    治保队的人手牵手形成两道人墙,守卫不同寻常的一天。

    这一天的时间像一根裤带在被拉长。牛大脚出现,盼望已久的太阳也应出现,可是没有。时间到中午,人们不感到饥饿。还有人到牛大脚面前退着走反步,这种怪异的走法把牛大脚逗笑。

    人们伴随伴随伴随,希望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出小城这个灰蒙蒙的天地。

    治保队问牛大脚还要走多远。牛大脚说不走了,到了十字口回家。治保队问家在上半城还是下半城,牛大脚说下半城。治保队立即去疏通下半城道路。让占道的商贩立马收走摊位。快快快,人马上要来了。

    牛大脚最后要求治保队把所有人拦住,她看到爸妈已迎候在家门口。她说,爸,妈,我回来了。这些人,我们不管他们,我们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