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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进入九月之时。秋风萧瑟,寒意渐浓。
这山区的秋色本就来的偏早,只要过了八月,说不好一场雨水下来,就算是换了季节。
这会子差不多也算农忙结束了,自然是清闲安逸的时光,只是这个概念对宁远来说,却又不复存在罢了
而这蜀地秋季的雨水,用绵延的雨势来形容亦不为过,往往一下就是十几天不见停歇。这样的天气对于常人来说,莫过于喝茶闲谈,泡澡消遣最好。可对宁远而言,却好像求之不得一般,惯常遇到下雨,他练的比平时还勤。
所图的,无非就是在雨中张弓发箭,比平时更难罢了。因为若是实战,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还不是得照样作战。
所以这雨天就不用练?当然不是!?
只见这泥泞不堪的校场上,早已是空空如也。唯见一银甲骑士来回纵横,马蹄卷起的泥浆飞的老高,难免沾染到铠甲和马匹身上上,所以人马看起来都是污浊不堪。
此时这个骑士正全速策马奔驰,手里的弓引满既发,“嗖”的一声,箭矢从雨中划过,凭空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刚好插在三十步开外的箭靶红心之上。
“宁大官人真是好手段!”
突然间旁边一声喝彩,引的这位骑士回头看去,只见校场门口一位穿着青色官袍的男子,正骑着马,独自一人打着伞远远的站着。见到银甲骑士回头,便策马向前缓缓靠拢。
“这不是曹大官人吗?怎么的,这个天气你也过来?难不成想陪鄙人一起操练?”
原来这位银甲骑士正是宁远,如此糟糕天气里,他还是第一次在校场碰见曹文宏,不免也有些诧异,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开了一个玩笑,管曹文宏叫大官人。
“宁大官人说笑了,鄙人哪里有这种本事,别箭没放两支,回去还着了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曹文宏一脸嬉皮笑脸,至少说明发生的不是什么坏事。
“那曹大官人冒着雨专程赶来为何?”
说话间,宁远已将弓收入鞬(jian,装弓的皮套)中,解下头盔。
“鄙人来是给大官人贺喜的”
曹文宏渐渐走近,脸上的笑容也清晰了起来。
“哦?”
宁远故作差异的斜眼望去,只见曹文宏走到面前,双手一叉行了一礼说道:
“昨天收到重庆帅府那边的消息,看样子犒赏是极厚的,且众将士都各有升迁,请功的呈状现在应该递进去了,兵部那边是余相公主政,自然不足为虑。枢密院依常例也只管看制置使司点不点头,所以估摸着月内,大家的告身文书应该就会发下来了。
“那应该是鄙人恭喜曹大官人才对,与我又何喜之有?”
宁远见曹文宏故意卖个关子,自然就知道还有后话,哪知他的话音未落曹文宏又接着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昨天一并收到了重庆招贤馆朱文炳的一封信,指名道姓是要给你的。”
说着,曹文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宁远面前。
“给我的?这个人我可不认识啊,里面有说什么吗?”
宁远接过信封,故意不打开来看,想必曹文宏应该也是看过的,所以便直接问他。
“这位史监薄说,看了鄙人写的功状后,对大官人的本事那是万分的钦佩,对官人单枪破敌的壮举更是仰慕有加,不曾想天下当中有这般神勇的人物,所以每念及此都只恨与官人相识太晚,想请你前往重庆一叙。”
“这就没了?”
宁远故作惊讶的问道,只见曹文宏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有话外之音。
“那大官人这是贺的哪门子喜呢?”
宁远也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等着曹文宏把话说透。
“大官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史文炳说起来可是余相公的同乡啊,素来在相公面前就是说的上话的人物…。”
“哪个余相公?”
“就是当今的兵部尚书,四川总领,掌四川诸路的安抚制置使余玠,余大相公啊”
言罢两人又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宁远自然明白这弦外之音,连余玠都来亲自过问自己的事情,不就是要换老板的节奏了么?
只听曹文宏又接着说到:
“官人你想想看,这个史文炳是何许人?如何能与官人搭上线?且不说招贤馆本来也是余相公主持,如今他又写信找你前往重庆,这里面难道说就没有余相公的意思?这回头要是他出面来保举官人,这今后论起出生,官人可不就成了余相公的门生了吗?如果这都不算喜事,那还有什么算是喜事呢?”
看着曹文宏那一脸奇怪的笑容,宁远自然是领会了这其中的玄机,看来余相公这是对我不信任,感情叫我去面试的呀….。那还说啥,麻利儿回家收衣服吧...。
随即便转头对曹文宏一叉手,说了一句:
“知道了,那今天就有劳曹兄了。”
心想多说也是无益,不如早点收拾妥当,去趟重庆也好,就当旅游了。完了也不顾曹文宏怎样,便独自策马转身,朝着校场门口走去。
“宁大官人,只还有一件事”
“什么?”
“冯庆现在算是大好了,自打他醒来,得知是官人救下了他的性命。便是打心眼里的对你感恩戴德。这不方才鄙人出门的时候,正巧撞见他,说什么都要让我帮他说道一下,这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将来怕是只有以死命报效了。总之回头他若登门拜谢,无论送什么,官人都只管收下,不用客气。”
曹文宏没来由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到是让宁远觉得有些突然,不禁回头对着他露出一脸的苦笑,答了一句:
“哪需要什么酬谢,他的命自然是他的,再不济也是朝廷的,可开不得这种玩笑。”
“大官人这是哪里的话,莫说是他,我们这百来号人,谁不是被大官人救下的,这些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此行前往重庆府官人也只管放心,依鄙人对相公的了解,必定不会有误,今后无论尊卑上下,还是刀山火海,只消官人一句话,我们一干兄弟都莫敢不从!”
言罢曹文宏便对着宁远叉手一礼,讲出这番话,却实在是出于他的真心。只是宁远听来,却一时又胜出许多感慨。
是啊,刀山火海,未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恐怕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吧?念及至此,也不由的眉头紧蹙,那深邃的双瞳又似金光满布,略一定神,便转头说道:
“曹兄,那要真到了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一天,那还不是我头一个先上啊?你们在前面能顶个什么鸟用?”
“大官人!”
宁远说出的这番话,着实把曹文宏吓了一跳,到不是因为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只他那副神色、语气和表情,还有他眼神中时不时透出的奇异光芒。总能在不经意间,便让你似乎心智被夺一般,发自内心的认可他,甚至达到他说啥就是啥的地步。
这不,宁远话音刚落,曹文宏已是身不由己的躬身下拜,一揖倒地。
这是怎么回事?曹文宏接触过那么多人,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卓绝,都不可能拥有这种诡异的能力。
“曹兄不必见外,走了走了,回去收东西”
宁远俩忙微笑着将他扶起来。
“大官人放心,这几天恰好有一条总领所的运粮兵船,要从阆州发往重庆府,恰好我也要去趟渝州公干,便提早差人去挂了号,明天正好可以陪大官人一起走一趟重庆。”
“你去有何公干?”
“不是说要给咱们扩编一个指挥的员额么?这就要落实募兵的事情了,恰好昨天帅府来信,说是相公准备从渝州怀化军给咱们调人,我这趟过去,便是要找他们的统制官杨元琥,商议落实此事。”
“哦?.....那就有劳曹兄了!”
宁远双手一叉,对着曹文宏打了一揖,随即策马转身,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看来这个余相公管的倒是挺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