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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里厢屋内突然走出三个人来,当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着素色凉衫,头戴衫帽,腰悬软皮玉带,上坠着一个金鱼袋。双目炯炯有神,不但显得精神矍铄,而且从穿着打扮上看,亦是地位显赫之人。
在他身后,则跟着一文一武两个官员。那个武官生的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即使站在一米八身高的宁远旁边,还要高出半个脑袋。手臂更粗壮的堪比寻常人的大腿,黝黑的皮肤,一脸的虬髯,看起来就不像是好惹的人。
而那个文官看起来年纪不大,不但面皮光净,且五官匀称,完全就是一白面书生的样貌。两人都着绿色公服,显然是这个老者的随从。
朱文炳见这老者掀开里屋的门帘走出,立刻起身迎上,对着老者就是一揖,口中说了声:
“相公”
而坐在一旁的曹文宏见朱文炳起身,如何能坐得住?自然也是连忙起身相迎,眼睛只直愣愣的盯着这老者的腰带,耳中听着朱文炳口称相公,心中却为之一紧。
金鱼袋?!....相公?......余玠?!
有宋一代,金鱼袋通常只有皇帝的近臣亲信才有机会获得,不仅代表着显赫尊贵的地位,更是非同一般的恩宠。
余相公今日一直在内室偷听我们的谈话?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毕竟他曹文宏并不算是什么高官,又一直混迹于边疆,如何有机会能见的上余玠一面?以致于迎上去的时候,都有些脚下虚浮。
只有宁远已然大致猜到原委,只是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感情这位余相公是要搞亲自面试啊?我的面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只见余玠也是一脸喜笑颜开,连忙示意大家不要客套,各自就坐。转眼只对着曹文宏说道:
“好你个曹二郎,这样的惊世大才也能被你找到,看来老夫从前还是小看你了,这举荐有功一道,定要给你好好记下。”
曹文宏自然是一脸的堆笑,连番称谢不已。余玠则移步来到宁远面前,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心中不但大喜过望,更隐有惊叹之情。
好一个龙眉凤目一表人才,仪容气度岂止不凡?在这个礼仪为重的时代,一个人的相貌仪容往往也被视为礼仪的一部分,对于出仕之人而言,有一个好的仪容自然也是十分必要的。
所以余玠甫一见这样不凡的青年才俊,如何能不喜爱?一上来便拉着宁远的手,满脸笑容的说道:
“宁大朗果真是非比寻常之辈,刚来这渝州的地界,不足一天功夫,竟就成了家喻户晓之人。你在西市口的事迹,老夫可是听说了的,方才的一番弘论,更是意见深明,直中要害。有你在老夫账下,何愁汉水不定,边事不平呢?”
“余相公抬举了,方才和巡检司一干弟兄的误会,在下也是深感后悔。”
看着余玠满脸的笑容,又提起刚才和吴正一干人的事情,宁远也是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余玠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开怀大笑,满不在乎的答道:
“这些事情不足挂齿,若要论对错,还是吴正不查事理,不知进退在先。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随即又转头对曹文宏说道:
“宁大郎的军功奏录,参议厅这边已经勘验无误,当算奇功定赏。老夫当亲自向枢院做保此事,至于你曹二郎的检举之功,还当转迁一资以为赏格。”
余玠这算是亲自扛下了保任宁远出仕的担子,不仅把曹文宏等人的资格踢掉,连朱文炳都不想让他来参合了。
几个意思....?
这不就是摆明了要招宁远做自己的门生吗?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赏识之举,可以说是完全把他当做自己人看了,这里面的提携之意何止满满?
简直是溢于言表了,在场的众人谁不谙熟这官场之道?顷刻间就对宁远换了脸色,特别是那个朱文炳,刚才还是满不在乎,现在确实笑的龇牙咧嘴,不断的给宁远道喜。
至于余玠为何突然间对宁远就变得如此欣赏?当真只是他的观点犀利?调理清晰?绝无这种可能,他余玠能混的到朝廷重臣,边疆大吏这样的位置,岂能是如此轻率莽撞之人?
就从这一路考验宁远的安排,哪一步不是深思熟虑,稳重老成?可以说在宁远走进这间屋开始,甚至一刻的时间之前他都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否则为何静坐内屋,却又默然不语?
那又是何故改变了他的想法呢?归根结底是宁远表现出的积极变革精神,出跳的思维模式,大胆而又缜密的思路,才是真正打动余玠的关键。这也可以理解为他二人自有臭味相投之处,你看这余相公,甫一到任就敢定下弃平土,筑山城的大胆变革。所以从骨子里就他不是一个因循守旧之人。
加上宁远是以武人的身份出仕,余玠恰好又唯独看重武人,当年在就任之初,于选德殿同官家奏对之时,就当着今上的面提出了这大敌当前之下,在用人制度上更应改变重文抑武之现象,这在当时简直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之言。
所以在这几重因素的影响之下,在加之宁远甫一到这重庆,与巡检司之间的那番冲突,说展现出的惊人武艺,就算余玠没有亲见,但从眼线近侍回报的信息来看,当属一等一的有勇有谋之人,所以当即就动了心思,必要将宁远收入自己麾下。
所以这惊喜真的来的太过突然....。
不但大出朱文炳的预料,曹文宏更是欣喜若狂,几乎当场就要给余玠下拜称谢,好在余相公也没什么架子,连忙把他扶住,免了他这一拜。
随后余玠招呼众人入座,一番寒暄后,便将两位随从逐一引荐给曹宁二人。原来那个武夫打扮的人,便是这渝州怀化军的都统制杨元琥,余玠招他过来,无非是一起参加今天的考校,顺带着也以武官的身份给些意见。
另外这隆庆府马上要扩编员额,也顺带着让他和曹文宏聊聊,看能不能直接从杨元琥手下调人。因为这怀化军其实是一支义军,人员背景单纯,战斗力较为强悍。二来从这义军调人,也可免去混入太多的三亲六故充顶员额,这边塞之军余玠还是希望保持住够的战斗力。
至于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名唤做赵淮,乃是余玠的老师赵葵之侄,当下就在这制司任主管机宜文字制。平时协助参画军务,也可算是下放历练,好做将来进身的阶梯,可以算来头大不一般。
之后众人又是一番闲聊攀谈,话里已全无公务,只是些闲趣雅好之事。对于这些宁远自然也不甚了解,基本属于插不上话的节奏。谈话当中,余玠也是多和朱赵二人说话,由此也可看出这远近亲疏之别。
约莫又闲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差役们也前后上了两轮茶,方算是闲话揭过。余玠见左近该说的话也说了,余下众人各自也都熟络,便借故有要紧公务,先行告辞。临走前只是要朱文炳做东,余下之人作陪,只好生招待曹宁二人。
看着余玠仓促离去的背影,宁远却是打心眼里感慨!
“余相公真是老辣啊~!这安排的.....”
在一旁的朱文炳也随之迎了上来,此时已是换上了一脸的热情,单对着宁远说道:
“宁大相公,鄙人今天一早便在肇庆楼定下了酒水,这会子也说了许多话,要不咱们先移步过去,也好为二位官人接风洗尘?”
“如此甚好”
宁远一脸的微笑,爽快的便答应下来,众人自然也是皆大欢喜。便由朱文炳在前引路,有说有笑的朝着署衙外走去。
众人刚出的正门口,却看见一辆朱红色的车舆驶来,正好就停在这制置使司的署衙门口。只见这车装饰精美非凡,其上不仅满是鸾鸟雕刻,更有象牙雕饰,鎏金包边,前面两匹骏马拉着,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所用。
轮子刚刚停好,既有婢女上前拉开帷帘,一个满身华服的少女便自车上下来。只见她头戴一顶金钗珠冠,云鬃左右各饰着一把白角梳。身上外穿一件紫色锦缎披杉,内穿一件朱红束衫,下着丝缎袍裙,腰围一根紫色系带垂地,足蹬一双尖头上翘履。不但全身上下华贵非凡,其仪容气质更是楚楚动人。
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有神,丰腴的丹唇一点朱红,皓齿洁白如玉,肌肤凝脂似雪,当真是一绝世美人的胚子。
此时宁远等一行人正自署衙门口的台阶下去,与这位女子便打了个照面,却听得后面一人突然唤了声:“三娘!”,就此自身后快步下得台阶,迎了上去。
原来正是赵淮,看来和这位名叫“三娘”女子甚为熟络,上去便打了一揖说道:
“娘子怎的这个点儿了,才想起到署衙来玩耍?莫不是又得了什么上好的茶药,要来找朱监薄讨教一二?”
只见这位女子面露笑容,躬身回了个万福,正欲答话,这头刚抬起来,便撞见已走到跟前的宁远等人。悠然间二人目光交汇,霎时便如晴空打了个响雷,直震的两人呆立当场。
“克莱尔!!!??”
宁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子除了一对明眸漆黑,不似克莱尔的碧绿,其他竟有八九分相似,而且那笑容神态更是在神韵上与克莱尔相合。这下还了得了?顷刻间,内心那个波涛汹涌,那个翻江倒海!
就是如他这般冷静淡然的人,竟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女子,一时失态之极。
至于这女子,心中更是神魂颠倒,澎湃波涛,不由的暗忖道:
“这男子是何来头!?怎能生的如此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