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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西城扩田逼民做贼

作者:光阴如流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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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时节,万物复苏,草色朦胧,燕子也回到了山东大地。

    春耕开始了,扈家庄的工地上,只有少数人在劳作,大部分民工都回家种田去了。

    规划中的水利工程已经全部竣工,只剩下一些整顿物料和垃圾的杂事,还有两三百个家里没有田地的穷苦民工在继续工作。

    相比给地主家当佃户,在扈家庄做工能多赚两三倍的钱,就是担心工作不能持久,万一半途被辞退了,已经错过了种地,后半年的生计可能会出问题。

    扈成也想留下更多的青壮人口,便开出了一年的劳工协议,保证他们一年到头都有工作可以做,反正扈家庄哪里都缺人手,只嫌人少不嫌人多。

    饶是如此,大多数民工们还是选择了回家,种田是刻在中国人基因里的冲动,农民宁可收入少些,也不敢放松耕作。也只有没有自己田产的穷佃户才选择继续打工。

    经过一个冬天的艰苦劳作,扈家庄现在多了一个近百亩面积的水库,是用一片高地上的池塘改造而成,往下挖了两丈多深,水面低于地面,不用担心决堤。

    因为水库位置较高,所以在金堤河的河口处建了六架巨型筒车,夜以继日的往水渠里提水,然后再输入水库。

    这么大的水库,光靠筒车估计要大半年才能灌满。

    不过不用担心,水库主要靠汇集雨水储水,下几次大雨就能储满,筒车只是备用手段。

    蓄满水之后,足够维持一年的备用水量,哪怕一年不下一滴雨,光靠着这个水库的存水,也足够灌溉扈家庄和葛湾村的所有田地了!

    在不缺水的情况下,不会动用水库里的水,当做应急储备用水,将来会洒上鱼苗养鱼,同时也是水军训练营的一个训练基地。

    扈成给水库取了个名字,叫做‘水兵湖’,以表明此地是军事场所,让其他势力在觊觎水库的同时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水库的海拔较高,打开渠口闸门就能往引水渠里灌水,若逢干旱,便是救命的水源!

    水利工程的核心是水库,另外还有四条引水渠!

    这四条水渠纵横贯穿整个扈家庄,都是干渠,干渠上还有许多几尺宽深的支渠,确保能把水流覆盖所有的田地!

    干渠的起点,两条纵向的是金堤河,两条横向的是浑河。

    浑河水大地势高,所以东西横向的干渠不需要筒车引水,直接就能流下去。

    纵向的两条干渠在南面平原上也能自然引水,但到了独龙岗下,便成了从低往高走,引水非常困难。

    本来也想引浑河的水,考虑到原来的水渠都是引金堤河的水,已经有很长一段水渠了,再挖掘水渠工程太大。

    于是便采取了分段提水的模式,用水利筒车把水提上去,将高地上的贫瘠旱地全都变成了上好的良田!

    水渠不仅能用来灌溉,还可以排涝,如果雨水太多,或是发了洪水,能将水流引到低洼处,保证其他地方的田地不会被淹没。

    水利设施建好之后,扈太公估算了一下,整个扈家庄可以再开辟荒地三千多亩,能将一万多亩中下等的旱地变成上等水田!另外还能保证在干旱天气下正常产出!

    如此算下来,水利设施能让扈家庄的田地能增产两成左右!

    两成听着不多,但随着扈家庄占有田产越来越多,水利设施越建越大,会增收海量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

    最重要的是保证了粮食产出的稳定性,旱涝保收,这是农夫们最看重的因素,也会成为扈家庄吸引更多农民加入的优势!

    ……

    春耕正如火如荼的进行时,朝廷下达了一道命令,把整个天下的局势都搅动起来。

    东京城在一年前新建了一个‘西城扩田所’,主持者太傅杨戬,是专门搜刮民间财富供皇室挥霍的机构。

    其中有一条,乃是将山川大泽都收归皇室所有,所有下湖打渔的船只都要按船缴纳税费,而且税率极高。渔民们根本无法负担,很多渔民都被逼到破产饿死,或是落草为寇了。

    之前因为梁山水泊被水贼占据,西城所的政策也没开始大规模推广,所以也没有在梁山水泊实行。

    今年一开春,赵佶便要大建宫舍园林,花石纲规模再次扩大,花钱的地方太多,内府急需大笔进项维持开支!

    奸臣们忧心君王事,争相为官家献出刮钱的妙计,大太监杨戬也命令西城所加大扩田力度,在全国范围推行!

    这条恶政下来,各地主官态度不一,有强烈反对的,有抵制的,有敷衍的,也有一些道德败坏地方官为了讨好上官,不顾百姓死活,强行推行扩田之策!

    其中就有京东路转运使王子献,给各地州县发下严令,让所以梁山泊下水的船只都要给西城所交税,所获皆要课税,敢有逃避者抓进大牢,严刑逼缴税款!

    另外还详细规定了各地应收的税费,要各州县按时按量上缴,如有拖延或拖欠的,便摘了乌纱帽,甚至贬官入罪!

    为了鞭策地方官,王子献还派了观察使贺绩下来,专门督办梁山水泊的扩田事务!

    水泊周边有郓济兖三州,官员们收到命令,都头疼不已。

    梁山水贼好不容易安分了,这样做岂不是把渔民逼得去投水贼?真要把扩田之政执行下去,怕是三州永无宁日了!

    官员们都不想做此事,但是观察使催逼太急,那太傅杨戬又官家的宠臣,权势滔天,说惩罚他们这些地方官,绝对说到做到,哪个也招惹不起。

    几个州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向文官之首蔡太师请示,其中郓州知州陈文昭还是蔡太师的得意门生,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蔡太师也很无奈,皇帝需要钱,只要能搞来钱便是心腹之臣,哪个敢让他花钱不痛快,赵官家会记恨一辈子。

    就是蔡太师自己,也在想方设法给官家捞钱,不然就有失宠的危险,情势如此,他哪里敢阻止扩田之策?

    于是回复众官员,别管穷棒子的死活了,往死里刮,先把税费缴了再说吧。他们要当贼就当去,大不了发兵围剿,反正责任也是西城所的,都这个时候了,保住官位要紧!

    一众地方官都很无语,又被观察使贺绩不住催办,只好在辖区内强行扩田。

    当然这事必须得和水泊巡检使扈成说好了,动手之后的查税抓人,镇压渔民反抗,以及将来滋生的匪患问题,都需要水泊巡检司镇场子。

    郓州知州陈文昭代表三州官员召见了扈成,把事情经过对他耐心的说了。

    陈文昭大体上是个清官,只要不损害自己利益,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青天大老爷。

    但如今扩田之事做不好会让他丢官帽,便也顾不上名声了,准备动用州里所有武力来保证顺利实施。

    他知道扈成此人虽然私心很重,杀起地主来毫不手软,但却真心关心贫困百姓,而且还不直属郓州管辖,非常担心会遭到扈成的抵制,便请扈成来好生商议。

    扈成见这恶政简直就是明抢,分明就是把百姓死里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大国朝廷制定的政策!

    皇帝竟然带头残害百姓,你就不心疼一下你赵家的江山吗?

    东京城的皇帝和高官们,纯粹没有一丝人性,连盗贼都不如,换头猪在上面都比他们要合适!

    扈成对那赵佶厌恶到了极点,同时也被气炸了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扩田恶政实施下去。

    他费尽心思才让梁山水泊恢复了繁荣,此时湖里已经有上千户渔民在打渔,来往货船更是无数,养活了数万人口。

    一旦被胥吏催逼缴税,水泊的社会生态就会遭到破坏,这些百姓失去了生活来源,会使治安迅速恶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经济圈也会被砸得粉碎,同时三庄也要损失几十万贯收入!

    扈成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外人来坏事,哪怕是大宋皇帝也不行!

    他阴着脸沉默了很长时间,陈文昭见他身上煞气越来越浓,不禁心惊胆战,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激怒了对方。

    “陈大人考虑过后果了吗?”

    许久之后,扈成才开口说道:“我水泊巡检司竭尽全力才勉强压制住梁山水贼,扩田之政一开,无数渔民和平民都会去投水贼,水贼实力狂涨,消灭我巡检司水军也不再话下!“

    “到了那个时候,水泊贼情完全失控,水贼肆虐周边,裹挟民众,屠灭村镇,甚至有可能攻陷州府。此恶果,大人们可曾想过如何处置?”

    “唉!”

    陈文昭长叹一声,抚着额头痛苦的说道:“我们岂能不知?可是朝廷催逼急迫,我等地方官员哪有反抗之力,哪怕天塌下来也只能照办。”

    扈成拍案叫道:“我没本事扩田,他西城所要扩田,那就自己派人来扩。我把兵权都交给他们,任他们随便指派,责任也由他们来担!”

    陈文昭沉思片刻,也拂袖说道:“扈巡检使说的有理,我们四方应该共同进退,把权力都给西城所,让他们折腾去,惹出乱子来,责任不在我等!”

    在场的还有济州兖州派来的代表,闻言都表示赞同,西城所扔给他们一个烫手山芋,他们就躺平摆烂,把烫手山芋再扔回去!

    于是三州知州并扈成一起来见督工的观察使贺绩,都说自己能力不足,对扩田事务也不熟悉,三州各自为政更不好配合,需要一个总揽全局人物统合三州之力。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非贺观察使莫属,四人一致表态支持贺绩做个领头人,带领大伙完成扩田重任。

    贺绩之前只是个胥吏而已,因为在扩田过程中心黑手辣,敢对穷棒子下狠手,才得了转运使王子献的器重,直接提拔为观察使,督办水泊扩田之事。

    此人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只有手中的一道政令而已,赴任前还担心被当地官员欺瞒,完成不了任务。

    万没想到三州和一巡检的态度如此配合,竟然主动交权给自己!

    贺绩眼皮子浅,官场上的手段上不了台面,中了几个老官僚的以退为进之计还惊喜不已,当即就接下权力,担起了水泊扩田的重任!

    他的行动十分迅速,把三州一巡检的兵权都拿到手中,发动了全部衙役土兵和厢兵,分派到水泊边上查船收税!

    可怜贺绩想得美,却不知早被老官僚们下了绊子。

    三州官员私下安顿好了手下,一面装模作样的敷衍了事,一面在行动之前就把消息中泄露给湖边渔民,让他们及早躲避。

    水泊巡检司这里,也把正兵和战船都开到浑河深处的港口隐藏了起来,水寨里只留下几百艘破旧船只和一群老弱病残的渔民充当水手。

    每一股官府差役冲到湖边,都扑了个空,连渔民的毛都不见一根。好不容易在一个渔村里堵住了大伙渔民,谁想渔民们都凶悍的紧,直接杀了过来,把差役赶跑了。

    等到派出大队兵马赶过去时,渔民早就逃进水泊里去了,一个都抓不到。

    贺绩怒了,派出水泊巡检司水兵追捕逃走的渔民,结果半路上又遭到了水贼的突袭,巡检司船队猝不及防,大败而归,还是没抓到一个渔民!

    贺绩折腾了十来天,屁大的成果都没有,还遭到了同僚的嘲笑和转运使的申斥,不禁恼羞成怒。他命令扈成发动全部水军,进到水泊深处,击退水贼,捣毁渔民巢穴!

    扈成忙劝:大人不可啊!水泊巡检司防守有余,进击不足,若出寨攻击,会有覆灭之险!

    贺绩从没见过梁山水贼,以为只是一群造反的渔民罢了,根本没当回事,强令扈成出击!

    扈成劝说不听,只好带领水军去进攻芦苇荡里的渔民藏身地,结果不出意外的又被水贼袭击了。

    水军惨败,损失了大半船只,巡检使扈成中箭重伤,副巡检使李应、祝彪也都负伤颇重,仓皇逃回水寨!

    水贼借着得胜之威,在湖边大肆掳掠,官兵正在分散收税,来不及集结,挡不住贼兵,好几个村镇被水贼攻陷了。

    贺绩傻了眼,眼看闯出了大祸,急忙向转运使王子献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