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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的嫁妆最后还是被拉到了她在城西的庄子里。
老太太虽说不愿意，但是想到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最后还是妥协了。
宋氏看着装裱师傅送回来的画，心疼道：“修的看不出来浸水的痕迹了。”
红袖笑道：“不过到底碰了水，以后得小心收着了。还好就这么一件真品。”
宋氏笑道：“虽说如此，那些仿品也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不过绿腰的确有本事，这库房能进去也就罢了，柳姨娘的卧房也是说进就进。”
“我擅药理的嘛，我进去的时候，给她们一点药，她们都睡得香着呢！”绿腰端了一碗汤进来：“夫人，这是我给您熬的调理身子的汤。”
见宋氏蹙眉，她忙又解释：“都是食补，一点都不苦。”
宋氏喝了一口，果然不算难喝。
红袖见此，忙凑过来：“姐姐也帮我调理调理。”
绿腰果然伸手给红袖诊脉，笑道：“那几天总是不舒服吗？”
红袖脸一红：“是，肚子难受也就罢了，还腰疼。”
“你这个正经得喝几副药呢！”
“哎哟，那我不爱喝。”
……
宋氏看着两个丫头打闹，就见沈松走了进来。
宋氏忙问道：“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松道：“你养的好儿子！”
“老爷怎么了？又发什么脾气呢？”
“你的好儿子，在文期酒会上感慨他的外祖家后继无人，被有心人听到了。今天在朝堂上，有人奏请皇上，把离哥儿给岳丈做承嗣孙。”
“离哥儿也就是无心之说。”
“关键是皇上当真了！”
宋氏一笑：“皇上这么说？”
“他说，宋大人的确该选一个后人了。”
“这不是让父亲自己想办法吗？老爷想的太多了。”
“但愿吧。”
沈松心里觉得不安，这段时间的事情好像是被人推着走的。
果然，第二天早朝散朝之后，皇上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沈卿知道朕叫你有什么事吗？”
沈松心里直跳。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请陛下提点一二。”
“昨天张卿的说法很有道理。你岳丈宋太傅如今年纪大了，也没有子孙承欢膝下。当初你娶宋氏的时候，可是答应过朕的，把你们的一个孩子交给宋太傅抚养。”
“回陛下，当初臣的二女儿交给岳丈家了。”“到底是姑娘家，过继过去，以后也是一堆麻烦。不如把你家二公子给宋太傅。你看如何？”
皇上开口，人就是留不住了。
沈松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沈松从宫里回来，一路都在想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和沈家祖宗交代。
他没敢直接去找老太太，而是在柳姨娘屋里躺了一会儿。
柳姨娘见沈松湫然不乐，就问是怎么回事。
沈松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不隐瞒，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柳氏心里大喜。若是把沈彦离过继出去，家里就少了一个人的开支。
但是知道沈松不高兴，柳姨娘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劝道：“老爷，我倒觉得，离哥儿跟着宋太傅，说不得有更好的前程呢。”
“什么好前程？”柳姨娘也是好心宽慰沈松，这话说的却戳沈松的肺管子：“他在沈家就没有好前程了不成？”
柳姨娘知道自己的话让沈松没面子，忙道：“我胡说呢，我也不懂这些事，这不是觉得宋太傅博学嘛！”
“那又如何，离哥儿是我沈家的儿郎，现在就因为皇上一句话……”
柳姨娘忙捂住沈松的嘴：“老爷，小心隔墙有耳。”
沈松也深悔失言，私底下说皇上的不是，这可不是为臣之道。
“事已至此，也无法让陛下收回成命，我就当没有离哥儿这个儿子吧！”
老太太知道了这个消息，把沈松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摔了一个她最爱的盖盅，又把宋氏叫去骂，但是圣意不能更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还没有过年，沈家就少了一个男丁。
宋家举办了一场郑重的立嗣仪式，沈家老太太、沈松和宋氏按理说都该参加。但是这会儿老太太病倒了。
宋家老宅的族长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主持了仪式，双方签了文书，又去官府备了案。
沈家出嗣，宋家立嗣，都在祖宗祠堂烧了香，昭告先人。
老太太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直到过年才下床。
沈彦离就成了宋家的孙子，直接去宋家过年了。
沈家的年过的很简单。连府里的仆从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开心，怕惹了主子的晦气。
沈松虽说强撑着忙活年节的事，也能看出来有些憔悴，宋氏则是甩手掌柜，啥也不操心。
老太太病倒，柳姨娘又惦记上了掌家权。
老太太怎么会再让她干，直接指派了李氏。
李氏虽说不是新媳妇，这管家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年根底下。
李家来人了。
李氏的哥哥嫂子，也就是李蓁蓁的父母，上门来了。
如今李氏当家，自然是她接待。
这李氏夫妇倒也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打开是一些菜干。
李氏只扫了一眼，就把眼睛挪开了。
“这冬天没有菜吃，咱家多晒了些菜，给姑妈带来了。怎么没看到姑妈？”李氏哥哥问道。
“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在屋里躺着呢。”
“哎哟，这是怎么说，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李氏嫂子心直口快，被李氏哥哥一把扯住了衣服，话也噎了回去。
“姑妈生病了？”
李氏哥哥的话倒是真心诚意。他担心老太太有个好歹，就没人给家里钱了。
“唉，哥哥你应该也听说了，沈家这一堆的事，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些了。”
“我们去瞧瞧姑妈去。”
李氏总不能说不让去吧，只得带着哥哥嫂子去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这几天已经好些了，这是还在骂沈彦离是个白眼狼。
“老太太，哥哥来看您来了。”
李氏带着李家哥嫂进来。
老太太见了自家侄儿，高兴了些，问道：“今儿有空来了？赶紧把蓁蓁叫来。”
李蓁蓁听到父亲母亲来了，心里也高兴，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才过来。
李氏嫂子见到李蓁蓁进来，皱着眉打量了李蓁蓁一阵子，趁着老太太和丈夫说话，把李蓁蓁拉到一边道：“我的姑娘哎，你看看你穿的戴的，怎么在沈家待了这么久，还是这副样子。”
李氏恨铁不成钢：“你看看外头那些小户人家的姑娘，都打扮的多漂亮呢。”
李蓁蓁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拍了拍自己的袄子，笑道：“这不比在家里那会儿强多了？”
“强什么，你看看沈家的丫头穿的，都比你鲜亮！”
李蓁蓁知道母亲是个攀比的性子，也不和她多争执，问道：“母亲今天来是送节礼的吗？”
“送什么节礼，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哪有钱买节礼！”
李嫂子说着话，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蓁蓁：“你这丫头，还没嫁过来呢，心就过来了，巴望着我们掏钱呢。”
李蓁蓁忙左右看，见周围没人，才小声道：“母亲说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她一个女孩子家，被母亲编排，心里不悦。
“你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在娘跟前还装！”
李蓁蓁甩掉李嫂子的手，扭头不再说话。
“我怎么听说，这大爷承不了爵了？”李氏嫂子也不在意李蓁蓁的不悦，她只当女孩子害羞。
“是的，五爷做了世子。”
“哎哟，就是那个小娼妇生的孩子？”
“您说什么呢？”李蓁蓁见母亲说的粗俗不堪，忙制止道。
李氏嫂子倒真的不是骂人，在她眼里，柳姨娘就是个从良的娼妓。她哪里懂什么娼和妓的区别，都是一样的。
“她是世子的生母，以后可不能如此了。”李蓁蓁见识过柳姨娘的手段，泼辣混不吝，心狠手黑，不能轻易和这种人结仇。
“那你怎么办，一个嫡长子被人夺了爵位，也是个没本事的，要我说，让你姑妈在别的府里给你找一个也行。”
“母亲，你再说我就当真恼了。”李蓁蓁心里发苦，就算是沈彦邦现在没有官职没有爵位，一介白身，她还是决定配不上他。
“那你得有个章程吧，总不能把自己熬成老姑娘。”
“母亲，我和你回家吧？”李蓁蓁试探道。
“我的蓁娘想家了？”
“母亲，我不想在沈家住着了。对沈家人来说，我到底是个外人。而且……而且大爷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你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还不是他祖母和父亲拍板！”
“我不想如此。”
“你老老实实在沈家待着。咱们家没有多余的口粮给你吃。”
李氏嫂子干脆不再和李蓁蓁说话，转头去老太太跟前，还不忘回头警告的瞪了李蓁蓁一眼。
李蓁蓁咬咬唇，李家穷的过不下去了，还养着好几个仆从，如今却说没钱养自己。
老太太这边，李氏哥哥正在哭穷：“如今家里也没个进项，您那几个侄孙的束修都交不出来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对李氏道：“我手里还有点零散银子，在那边箱子里，你去拿过来。”
李氏拿了箱子过来，老太太打开，里面放着几块散碎的银两，加起来不过一百两的样子。
“都拿去吧。”
李氏哥哥看了看箱子里面的钱，有些犹豫道：“就这些吗？”
李氏有些看不过眼了：“如今年景不好，家里铺子收入也不多，哥哥先将就着用。等过了年，出去找个差事才是正理。”
李氏哥哥抓了银子揣怀里，瞪着李氏道：“妹子你变了，如今都会撒谎了，什么时候沈家的铺子连一百两银子都挤不出来了？”
老太太怕李氏说出把几个挣钱的铺子给了宋氏的事，忙道：“你先用着，以后有了钱再给你。”
“姑妈，平日里我也不说啥，这会儿过年呢，这点钱连年都过不好。”
“怎么就过不好了，这些银子放别人家里能做一年的生活，在哥哥眼里还不够过年的。”
“妹妹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处处与我作对。”李氏哥哥不高兴了：“过完年你不回娘家了不成？”
李氏也不是好脾气的，觉得自己平时也没少补贴哥哥，就因为几句话，都威胁上了，说话也就没了顾忌：“那就不回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当娘家人死光了。”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李氏嫂子先蹦了：“你怎么说话呢？咒我们死呢不是？我给你说，以后在婆家受了气也别上门！”
李氏都气笑了。她被沈柏逼着要休妻的时候，自己哥嫂可是屁都没放一个，这会儿张狂上了。
老太太先不干了，她再偏心娘家，也受不了娘家侄儿说自己儿子：“谁给她气受？你问问你妹妹，她这些在沈家受过苦吗？”
李氏哥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笑嘻嘻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您好歹多给点，这大过年的……”
老太太见李氏哥哥赖脸涎皮的样子，无奈叹道：“把我这个金镯子给你吧，以后我也没有进项了，别再来找我了。”
李氏哥哥这才意识到，老太太和妹子都没有和他开玩笑，慌道：“这是怎么了，姑妈，沈家出什么事了？”
这沈家可是养着他一家老小呢。
“哥哥，你看老太太这会儿没有精神了，让她歇歇吧，咱们去我院里坐着。”
李氏哥哥跟着李氏回了三房院里，李氏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哥哥说了：“所以真的不是我们不肯给钱，实在是没有钱可给了。”
“真是荒唐，我就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事，姑妈就这么让大哥胡闹？你们也没人劝着？”
这李氏哥哥在自家事上糊涂，倒在沈家事上装明白人呢。
李氏哭笑不得：“哥哥，这些不是你该问的，我这个三房都干预不了呢。”
李氏哥哥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