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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娘去老夫人屋里试探，却不见老夫人说话，都是肖蓉蓉帮着说，心中疑窦更甚，不禁问道：“老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不愿意说话？”
肖蓉蓉心中恼火：“老夫人刚刚坐了一会儿，这会儿乏了，姨娘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探望。”
李姨娘不死心：“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男的进来老夫人这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
肖蓉蓉道：“姨娘大约是听错了，没有这回事。”
怎么可能听错呢，不只是一个人说这个事了。但是肖蓉蓉咬死不承认，李姨娘也没有办法。
李姨娘笑道：“那就好，我也是担心，如今家里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彰哥儿又小。”
“姨娘不必担心，咱们府里家丁都训练有素，能护住咱们府的安全。”
李姨娘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从好几个人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是：那个男人虽说穿的破破烂烂，也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背影就是大爷。
听到这个消息，李姨娘心里一突。若是肖向荣还活着，那她儿子就什么都不是。难怪皇上一直抻着不肯定忠勇伯的位子。
只是肖向荣回来了，却不肯露面，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姨娘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肖向彰见到姨娘就冲了出来：“姨娘，是不是大哥回来了？为什么不肯带着我去看大哥？”他的话里满是兴奋。
李姨娘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儿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肖向彰还小，根本不懂，他大哥回来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好孩子，姨娘没有看到你大哥，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肖向彰的眼睛黯了下去，自己低着头跑到一边。
李姨娘问道：“你和你大哥都不熟，怎么这么盼着他回来？原来反而没见过你这样。”
肖向彰仰着头看着姨娘：“原来我的确不盼着大哥回来，因为他回来也没空陪我玩。可是我的同窗们经常问我，大哥是不是死了。”
李姨娘道：“你大哥如今的确生死不知。”
肖向彰道：“他们说了，如果大哥死了，肖家就完了。”
“胡说，肖家还有你呢，怎么会完了？”
“他们也是听着家里长辈说的。”肖向彰见姨娘生气，有些害怕。
“你大哥死了，你就是未来的爵爷，知道吗？”
肖向彰看着姨娘有些扭曲的脸，没有说话。
肖向荣见李姨娘走了，才走出来，问妹妹：“我印象里这个李姨娘沉默寡言，很是老实，怎么如今……”
肖蓉蓉摇摇头：“权利和金钱最是动人心，哥哥又不是不知道。”
“我这次回来的确是偷偷回来的，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不过也不怕传出去，皇上怪罪下来，我去领罪就是了。不如……”不如就把自己活着的消息公之于众。
“不行，我倒想吊一下她的胃口，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肖蓉蓉一口否决了哥哥想要公开于众的想法。
肖向荣一笑，妹妹如今很是果决，颇有当家的气派了。
肖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一日好似一日。果然见到了肖向荣，对老夫人的身体恢复有很好的作用。
老夫人喝了一碗粥，笑道：“幸亏有清和的丫头我说了那么一句话，要不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肖蓉蓉撇撇嘴：“我都快哭瞎了，她都不肯告诉我哥哥的事。”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老夫人板起脸来：“这个是当时清和也不能笃定是真的，只不过是她比较聪明，从一点蛛丝马迹里猜测出来了。若是他见人就告诉，岂不是破坏了当今陛下和西北大军的计划，不就成了罪人了！连你大哥都不敢往家捎信儿，你让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办呢？”
“我不过是开玩笑的。”肖蓉蓉笑道。如今祖母好过来了，她心情好而已。
这段时间李姨娘往老夫人屋里来的特别勤。每次来了都要四处瞄，想看看那个男人的影子，只不过一直没有看到。
“老夫人这几天气色果然又好了许多，身上也有肉了。”李姨娘接过丫头手里的碗，准备亲自喂老夫人。
“让小丫头喂就是了，你又费这个神儿！”
“这有什么？我看到老夫人吃的香甜，我也跟着高兴呢。再说了，能伺候老夫人吃饭，那是妾的福气。”
老夫人呵呵一笑，心里却道：“你要喂就好好喂，我吃的不舒心呀。”那勺子拿的位置，吃一口撒半口。
肖蓉蓉看出了祖母的不适，笑着接过勺子：“姨娘还要照顾弟弟，也累得很，我来就是了。”
李姨娘顺势把勺子给了肖蓉蓉，自己坐到一边。
见她又要张口问什么，肖蓉蓉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为强。
“姨娘怎么不把弟弟带过来？”
李姨娘笑道：“他这段时间很是用功读书，说要靠自己考个功名出来，给老夫人争光。”李氏讨好道。
虽说李氏这个话说的轻巧，肖荣荣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抱怨：既然你们都不肯给我的孩子请封爵位，那我只能让他读个功名出来，靠自己闯出一片天。
“用功读书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一味的埋头读书。平日里读累了，就让他出来走走，他年纪又小，多玩玩也没什么的。”老夫人皱了皱眉，说道。
“是，妾记住了。”李氏忙道。
“读书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忘了孝道，每天来给老夫人请安也是不能少的。前些时候祖母病重，怕孩子过了病气，不让他过来。可是眼瞅着祖母身子越来越好了，姨娘下次过来的时候把他也带过来吧。”
肖蓉蓉话说的软和，但是口气却非常的硬。
李姨娘有些不甘愿，人家都说这将死的人屋里不干净，如今自己的哥儿又小，怎么能来这里？
心里这么想可以，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李氏坐了半晌，没有见到别的人过来，就借口照顾肖向誉告退回去了。
“到底是把她的心养大了。”等到李姨娘走了，老太太不禁感叹道。
肖蓉蓉道：“如今哥哥已经向陛下告了请罪书，就看当今陛下的意思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哥哥就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但愿如此。你哥哥也太苦了，在战场受了这么多伤，又立了大功一件，却只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如今知道我病了，才敢回来。”
“说起来这个事，还得感谢沈大哥。是他冒着被陛下责罚的风险放我哥哥回来的。”
老夫人戏谑的看了肖蓉蓉一眼：“你这话说的公允。”
肖蓉蓉从来不在自己跟前主动提及沈彦邦，这是第一次。
“祖母，您说什么呢？”肖蓉蓉红了脸。
“祖母很欣慰。”老夫人摸着肖蓉蓉的脸：“我的孙女儿到底长大了，姑娘家就应该这样大大方方的。”
肖向荣也走了进来：“妹妹这门亲事的确是定的不错。”
“哥哥你……”
“祖母刚说的妹妹要大方一点，就又害羞了。”
肖蓉蓉恼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先说话。”
祖孙二人看着肖蓉蓉走了，老夫人才道：“依你和沈彦打了这一年多的交道来看，这孩子怎么样？”
“祖母心里已经有定论了吧，怎么还问我？”
老夫人一笑：“这孩子大面上做的很不错，我很满意。只是在生活上你觉得怎么样？”
肖向荣一下子就明白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很是洁身自好，原来没有和妹妹有亲事之前，也不会留恋那些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也为自己问的话脸红。沈彦邦和宋氏母女给肖家帮了那么多忙，自己还怀疑起沈彦邦来了。
正说话之间，有人报说黎卓远来了。
祖孙二人皆是一愣。
肖家和黎家没有什么交情，如今黎卓远不提前递帖子就过来，那看来不是为了私事。
肖向荣笑道：“定然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
老夫人忙道：“不管是不是来找你的，你都不应该出去，如今你是一个消失的人。你先去西辞家待一会儿，等黎卓远进来再说。”
黎卓远是个知礼之人，进来之后只不过是在外屋站定，行礼问道：“老妇人身子如今可好？卓远给您行礼了。”
老夫人道：“老身不便起身相迎，黎大人如果不怕过了病气，进内室来相谈也好。”
黎卓远果然进来。
他打量了一下肖老夫人，并不是前些日子传言的那样，已经形销骨立，不久于人世。
“老夫人人看着气色不错，像是已经大好了。”
肖老夫人笑道：“一大把年纪了，病一次就丢半条命，什么好不好的，苟活罢了。”
黎卓远不和她争执这个，一笑道：“我听说肖大哥回来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
黎卓远是一把出鞘的刀，耳聪目明，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黎大人这话问的有些好笑，”老夫人叹气道：“人人都知道我那孙子在战场失踪了，连尸骨都找不到。黎大人说他回来了，是魂兮归来吗？”
黎卓远倒也坦诚：“肖大哥的事一直没有告诉肖家，的确是有陛下的思考，陛下觉得肖家不知情，更不会引起人怀疑。”
“大约是我老了，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若是当初知道大郎还活着，可能我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黎卓远低下头去，老夫人的话里带着怨怼和愤怒。不过他也能理解，如果是换成他，他可能愤怒会更甚。
“不过这些事老身也能理解，尽忠就不能尽孝，大郎他能够为国家做出这些牺牲，老身高也很为他骄傲。”
先是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颂圣，肖老夫人人老成精，很是会说话。
“今天过来，我还带着一个任务。”
“黎大人请说吧。”
“肖家军失败的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了，今天我过来是想带着肖向荣过去，帮忙审一审这个案子。”
老夫人一挑眉，过年的时候沈彦邦回来，也明示暗示的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是肖向誉吗？”
“具体的事情还是等肖大哥回来之后再和您说吧，案件还没有审完，还不能下结论。”
“把大爷请出来吧。”老夫人这才点头松口。
肖向荣一进屋，黎卓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瞳孔一震。他知道肖向荣吃了不少苦，也知道身上有很多伤，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肖大哥辛苦了，肖大哥是英雄，如今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等到审完肖向誉的时候，就是给萧大哥平反授奖的时候。”
如今肖向荣下落不明，外人嘴中传的，还是他兵败逃跑、投敌叛国云云。
“好，那我和你走一趟，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到底是不是那个白眼狼，父亲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换来的是被反咬一口，命丧西北。
这边肖向荣跟着黎卓远出了门儿，那边的李姨娘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李姨娘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外头的事儿也全然不知道，但是自从肖家父子战死，他的儿子有可能继承肖府的爵位之后，李姨娘的上进心一下子涌起来了，整个京城的官场脉络，她竟然也多多少少打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黎卓远是什么人她也知道，沈家二姑娘的未婚夫，皇上的心腹干将。
黎卓远亲自登门，想来这肖向荣是真的回来了。
李姨娘突然意识到，如果这肖向荣没有犯什么错儿，那这消下的爵位就和肖向彰没有什么关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姨娘瞬间非常绝望。人大约都是这样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做好了，以后成为未来的肖老夫人，诰命夫人的准备，萧老夫人一死，肖蓉蓉一嫁人，这个肖家就是她说了算了。
偏偏这个时候肖向荣回来，真的是给了她莫大一个打击。不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就是肖向荣如果是叛国投敌偷偷跑回来的，这次怕就是生死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