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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荣跟着黎卓远一路走，却没有去慎行司或者其他的地方，而是一路出了城，走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
黎卓远下马，指了指小院儿：“他就在这里面。”
肖向荣也跳下马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小院儿里面不过是几间屋子，看起来不像是能关押犯人的样子。
黎卓远进去之后，就有一个老人迎上来：“黎大人来了，快请进来，这位是？”
“奉皇上的命带着他进来的，今天就要结案了，他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因为面貌确实可怖，男儿又没有坐轿子坐马车的习惯，他下刀过路的行人，肖向荣脸上蒙了一块黑色的纱布。
老人打量了肖向荣一眼，似乎就已经知道了什么，点点头道：“两位大人随我过来吧。”
走进屋子绕过屏风，走到后院去。
后院里面依然不过是几间屋子。只是这屋子是石头垒起来的，屋顶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的木质屋顶加上瓦片的构造。
肖向荣留心的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屋顶是什么做的。
再走进屋子，老人走到一个博古架跟前，不知道按了什么，博古架轰隆隆扭转，地上露出一个洞口来。
“他们就在下面，两位进去吧，小老儿在上面守着，就不下去了。”
黎卓远点点头：“辛苦老伯了。”
洞口很小，两个人侧身进去，拾阶而下，下面的路也是直来直去的，七扭八歪，走了一会儿，人就没了方向感。
下面也全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包括顶部。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怎么造的，大约是把整个地面挖开，修改完成之后，又在表面覆盖上的土，修盖的房子。
在这种地方，想逃一个老鼠出去都是不可能的。想来不是非常重要的犯人，也不用枉费人力财力关到这种地方。
里面很黑，每隔几丈路，旁边的墙壁上会点着一盏海灯，勉强照路罢了。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扇铁门前。
门前有两个持枪执戟的士兵守着。见到李卓远过来，两人纷纷抱拳行礼：“黎大人！”
“里面情况怎么样？”
“已经轮流审了两天了。这家伙嘴还挺硬，到现在都没有撬开。”
黎卓远点点头，对肖向荣道：“咱们也进去吧。”
进到里面，走了一段，才走到牢房门口。
和外面黑漆漆不同，牢房的门关着，就能看到里面渗出来的光亮。
牢房门口也又有几个人看守，看到二人进来，就把门打开了。
就见里面点了好几个烛台，还有两个火把，照的屋里亮如白昼。
黎卓远和肖向荣从暗处走过来，一时之间都不能适应这个亮度，不禁都眯起了眼睛。
屋里的人看到二人过来，忙起身相迎。
“黎大人，这位是？”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审的怎么样了？”
“小子嘴挺硬，到现在都不说。我们八个人分成四个组轮流审他，熬鹰似的熬他，也没审出什么。”
黎卓远笑道：“他可是实实在在在战场上杀过敌，见过血的。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有的，你们哪里能熬过他。”
“你先不要进去，在外面听着。”黎卓远对肖向荣道。
肖向荣点点头。他现在在外面打，约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有数之后再进去，到时候就一举制敌了。
黎卓远走进去，见肖向誉坐在一个椅子上，手脚全被绑了起来，颓废的歪着头。想来熬了他这几天，他也不好受，有些撑不住劲儿了。
“肖将军，又好久不见了。”
肖向誉抬起头来，看了看黎卓远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肖将军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些没有礼数啊？”黎卓远笑道。
“我求你救我了吗？”
“也对也对，是我上赶着来救肖将军的。”
肖向誉喝完花酒走出来，就被荣亲王派去的人打晕之后扔进了河里。
当时黎卓远已经跟了他好些天了，就是等着荣亲王出手呢。
所以等荣亲王的人一走，黎卓远的人就下水把肖向誉救起来了。
又是受伤，又是受寒，肖向誉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黎卓远又请了大夫帮他医治，才算救过来他一条狗命。
“我听说肖将军的嘴很硬，到现在都半个字不肯透露。”
“有什么可透露的，我什么都没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哦？”黎卓远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把一个守护边关的将士偷偷抓起来，关到这种地牢里面，这就是你们这群孬种能做的？怕是外面百姓都不知道这件事吧，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大家该多心寒啊！”
“说的还挺有道理。”黎卓远点点头，吩咐一个守卫：“给肖将军松绑，罪名未定，怎么能把肖将军捆起来呢，你们也太过分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帮肖向誉松了绑。
黎卓远倒了一杯茶，送到肖向誉跟前：“肖将军说了这么久的话，渴了吧？”
肖向誉手被捆了这么久，已经麻痹了，连端水杯的力气都没有。黎卓远把杯子递到他嘴边，肖向誉借着黎卓远的手喝了一口，张口就想往外喷。
黎卓远手快，顺手拿起一块破抹布捂在他嘴上：“肖将军不给我面子，嫌这里的茶不好不成？”
肖向誉一口茶闷在口中，被呛的险些晕过去。
“我倒是忘了，肖将军受伤本来就是因为溺水，这会儿感觉上来了吧？”
“黎卓远，有种你就杀了我，你在这里折磨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肖向誉大叫。
“我杀了你做什么案子还没有审完呢，把你杀了，皇上不会怪罪我吗？”
黎卓远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道：“肖将军如果愿意成全，我就把事情都交代了，咱们都轻松。我也好向陛下交代。这事儿处理完了，我也算是立功一件，你也能……放下心来等死了。”
肖像语音狠的盯着黎卓远，突然身权袭向黎卓远的面门。
黎卓远闪身躲开，飞起一脚踹在肖向誉的背上。
扑通一声，肖向誉应声趴在地上。
黎卓远道：“肖将军大病一场，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这种时候咱们还是好好保养，不要动粗了。”
肖向誉刚才和黎卓远一直扯皮，直到他觉得被捆绑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就想趁着李卓远不被偷袭，然后逃出去，没想到反被黎卓远踩在地上。
“我们做战士的，最主要的就是熬打筋骨，打仗一打就是好几天，身子骨不行，怎么能撑下来呀？你白练了这些年，看来平日里都偷懒去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然后越来越近。
肖向誉低着头，就能看到一个皂色的靴子停在他的面前。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肖向誉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吗？”
黎卓远收回踩在肖向誉背上的脚。
肖向誉狼狈的爬起来，就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遮着脸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眼睛是露出来的。眼睛很大，瞳仁幽深，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透着一丝无奈，一丝不解，还有一丝……恨意。
“大……大哥？是大哥吗？你还活着？”肖向誉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压下心中的惊惧和不安，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难得我遮着脸，你还能认出我来。”
“你是我大哥，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赶紧救救我，他们都是疯子，他们要强扣给我一顶叛国投敌的帽子，想要杀了我！”肖向誉激动的喊道。
“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如果你没有犯错，他们怎么会抓你？”
“连大哥也怀疑我不成？肯定是西北大军失败，他们要找一个顶罪之人，所以就拿我开刀了。”
“既然你这么委屈，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荣亲王王要派人杀你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你们派人假扮……假扮融亲王的人杀我，一举两得！”
“那就好笑了，杀了你再救你，我们图什么呢？”
“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干。”
“没给他看证据吗？”李卓远转头问审讯他的官员。
“都看过了，他非得说是捏造的。”
“还真能狡辩。”黎卓远都笑了。
“书信能捏造，字迹也能捏造吗？”
“我从小写字就不好，大哥也是知道的，像我这样狗刨一样的字儿，谁不能模仿啊？”
虽说肖向誉一直狡辩，但是肖向荣确是不信的。肖向荣也是行军多年。西北大营，既是军营也是一个小的社会。平时除了操练行军打仗之外，他这个做副将的还要解决军营中的各种矛盾、问题……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所以肖向荣观察其神情，就知道他心虚了。肖向誉甚至都不敢和自己对视。
“众所周知，字迹是不能造假的。”肖向荣开口说道。
“大哥，你怎么偏帮着外人说话！”肖向誉有些害怕了。
“就算你的字迹不是真的，荣亲王的字迹也是真的，他就为了栽赃你而自毁长城吗？”
“我真没有想到我的亲人会怀疑我。”肖向誉，抬头喟叹，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他妈做样子了，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黎卓远无奈道。
“对了，荣亲王府的小郡主受伤了，不知道肖将军晓不晓得这个事？”
肖向誉身子一顿：“我都不知道这个小郡主是谁，他受不受伤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嘴还挺硬！郡主为了你，差点把命都丢了，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你还不如一个女子硬气！”
肖向誉现在就是认准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什么都不能承认，只要一承认他就完蛋了，就真的死定了。
“把人带进来！”
一个男人蒙面被押了进来。
黎卓远上前扯上男人脸上蒙的布。
男人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扫视了屋里一圈，眼睛定格在肖向誉身上。
“你也在这里！”男人扑向肖向誉，好在被他身边的守卫拦住了。
“抓我一个人就行了，怎么还把我的随从给抓来了？”肖向誉显得情绪有些激动。
其实说是随从，也不是。这个人也是西北大军里的将士，不过被分配到肖向誉身边。
“你还有脸说，你差点把我杀死，这会儿装什么蒜！”那人竖着眼睛骂道。
“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要删你了，你不要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
“我亲眼看着你把我推到悬崖之下，这还能有假吗？”那人转头看向黎卓远：“大人我错了，我不应该助纣为虐，最后反而被他害了！”
“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黎卓远问道。
那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一遍，期间肖向誉还想出声打断，被黎卓远。重新捆起来，塞住了嘴巴。
原来这人春节期间也跟着西北大军返乡探亲。他也是没有父母亲人的，就直接跟着肖向誉住在了沈彦邦的新宅子里。
肖向誉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去一个书馆刺杀一个男童。
这人还算是良心未泯，最后没有下得起手，回去之后撒了个谎，告诉肖向誉已经把孩子杀掉了。
肖向誉过河拆桥，把他哄到京郊的一个悬崖上，然后从上面把他推了下去。
“我也是个命大的，我掉下去之后挂在一个树枝子上，日子断了之后才落在地上。这悬崖下面的落叶厚，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其实也不算捡回一条命。当时黎卓远的人正跟着肖向誉呢，所以肖向誉动手之后，离着远的人就及时把这人给救了回去。
当时大家都不想打草惊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掉下去，当时都想着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好好的一个口供就没了。没想到这人倒霉的时候，老天爷都不帮他。这个人命硬，掉下悬崖还硬是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