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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啊!宁二公子怎么做到的?”秦柏本想说那人渣,话刚出口,便知不妥,于是赶紧改口。要是“人渣”两个字说出口,贾胖子非找他拼命不可。
“我怎么知道?要是连我也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那我就不会在这里替别人看守库房了。”贾胖子颓然道,接着慢慢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又渐渐恢复慵懒了,不耐烦地摆摆手,无力地说道:“行了行了,臭小子。你快走吧,我要睡午觉了。”
秦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满脑子都在回味着贾胖子的话。
“唉,今天我到底怎么了,怎么就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讲那么多废话,交浅言深,交浅言深啊。看来我真是老了,爱叨嗑了……”贾胖子闭上眼睛,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不一会儿,那些含糊不清的话便渐渐变成了梦呓,最后,梦呓又渐渐变成了鼾声。
秦柏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宁家石坊。
秦柏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街过巷,一路上偶有熟人跟他打招呼,可他浑然不觉,似乎正在梦游一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宁家石坊的,是如何离河西的,是如何通过玛瑙桥,回到河东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
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完全把他击懵了:在十里外的深谷中,那个叫杰斯的怪人从天而降,先后让他领教了飞行石和取暖石的威力,再让他感受到那块金字塔形神奇蛆石的心跳,接着又在宁家石坊见到豹鲨,随后又在前往库房的路上撞到宁四海,挨了一记重拳。最后,贾胖子的一席话彻底将他震懵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某种东西似乎快要苏醒过来了。
“跟一个乞丐较什么劲儿,不嫌丢脸么?”宁四海的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一样,重重地砸在秦柏心中,那略带嘶哑的话音在他的脑海中轰鸣作响。
秦柏的心像是被针刺一般,一阵阵痉挛。
痛,彻骨的痛,钻心的痛!
秦柏再次咬牙切齿地说道:“管他是谁,老子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王八蛋踩在脚下,在他头上洒一泡尿!”
秦柏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虽然是源自于刚才被打后的想法,但是不同的是:刚才只是在心里想,现在已经说出口了。而且,刚才只是想:“管他是谁,要是……”,现在已经变成了:“管他是谁,老子有朝一日一定要……”。
前者是假设,后者是立誓!
这不是微不足道的表面变化,而是实实在在的本质变化!
秦柏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气昏了头的情况下,内心已然悄悄地发生了剧变,这是有生以来,内心深处发生的最大变化。
以前,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靠到处收集海螺石卖给宁家石坊赖以生存的可怜小人物。在几分钟以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他的生活,这就是他的命运,他不能改变,也没有能力改变。虽然这些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这么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可是现在,他内心深处有一种东西被激活了。他当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呼之欲出,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轻纱;它触手可及,却又似乎遥不可及;它似曾相似,却又觉得非常陌生。
其实,那东西只是两个字,那就是:
尊严!
是的,是尊严。
活,就要活得有尊严!
要是再这么活下去,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不如死了算了。不能再这么活下去了,要是就这么活下去,到老死都不可能将高高在上的宁四海踩在脚下,在他头上洒一泡尿!反过来倒是有可能,只是人家有可能不屑而为之。这是何等的悲哀!
正在这时,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秦柏的肩头上,几乎以此同时,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边有如炸雷般响起:“哈哈,秦柏,我叫在半天了,干吗不理我?中邪了?”
秦柏吓了一大跳,头脑短暂地空白了片刻,很快便回过神来,他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他叫齐元武,也是五年前那场战争的幸存者之一。战争过后,两人因一个偶然的机会相识了。由于年龄相仿,同病相怜,两人很快就成为好朋友。可是后来,齐元武选择进入宁家石坊做学徒,而秦柏不愿意投靠宁家,两人从此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也就渐渐生疏起来了。
齐元武头脑活络,为人八面玲珑,善于观颜察色,处世左右逢源。据说,这几年他在宁家石坊混得相当的不错。他也曾经数次劝秦柏想开一点,别那么死脑筋,进宁家石坊干活算了,旱涝保收,免得在外面受风吹日晒雨淋之苦。可是秦柏骨子里恨宁家,无论怎么劝说,也无论谁劝说,他依然我行我素。
“元武,原来是你,”秦柏颇感到意外,他知道,宁家石坊向来采用封闭式管理,平时是不轻易让工人外出的,况且现在午时刚过,正是干活的时间。
“是啊,想不到吧?”齐元武满面春风,笑呵呵道。
“嗯,看你满面红光,春风得意的样子,是不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我……,呵呵,我们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秦柏错愕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路胡思乱想,一路穿街过巷,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门口。不由哂然一笑,尴尬地道:“哦,不好意思,我们进去吧。”
推开随时都会散架的木门,家里所有东西尽收眼底。屈指可数的几件简陋的家具,破烂不堪的床上用品,破鞋子和烂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墙壁上四处挂着乱七八糟的衣物,窄小的空间散发着阵阵怪味。孤儿的家,就是这样清贫得令人心碎。
虽然这几年来,秦柏一直想整理自家院子里的废墟,可是他力量太小,白天又要出去做事,没时间整理,晚上又很晚才回来。因此,虽然过了五年了,可是废墟还是一堆废墟,只是被秦柏在废墟中清出一条路,从原来的院门直通那间小屋子。
隔壁叔叔家的房子扩建了一倍,几乎顶着秦柏家的院墙。
那天晚上,秦柏发下狠话,又有好心人助阵,屈氏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再乱来了。秦柏的家园算是守住了,果然是半块砖头都不给他家。这几年来,秦柏还抽时间把倒塌了的院墙建起一米高的一圈,把自家院子团团圈住。以此向乌克西镇人民宣示:围墙之内是我家,任何人都不能动它!
废墟上的砖头的石柱还有水泥块,秦柏是无力搬走了,只好稍稍整理一下。
两人在屋里刚刚坐定,齐元武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柏微微一笑,问道:“今天你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发了大财?”
齐元武开心地说道:“发财算什么?这件喜事比发财要好得多了。”
秦柏更为好奇了:“哦?!说来听听。”
齐元武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宁二公子到宁家石坊来了。”
一提到宁二公子,秦柏又来气了,冷冷地回了一句:“来了又怎样?”
齐元武两眼渐渐放光,神情亢奋起来,沉浸在某种浓烈的情绪之中,丝毫听不出秦柏语气里的冷意,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情绪融化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无限陶醉地说道:“宁四海,宁家二公子,天啊,光是‘四海’这两个字,就足以道出他名扬四海,纵横四海的抱负。他是我见过最英俊潇洒的男子,他身材欣长,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肤若凝脂,举手投足之间,斯文得体,落落大方,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美感,让人瞧上一眼,便刻骨铭心,永世难忘。还有他的身世——星辉洲宁家的远亲,云川城宁家二公子,可谓赫赫身世。还有他的技术,高级石师,距离石圣只有一步之遥!而且,他今年只有十八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前途不可限量……”
齐元武坐在那里无限陶醉地喃喃自语,听得秦柏连连摇头不已。
刚刚从贾胖子的花痴表现中挣脱出来的秦柏,恶心感才消失没不久,没想到现在又碰到一个更花痴的。想不到宁四海只是在乌克西镇上走一走,便让这么多人为他痴迷,为他颠倒,为他大唱赞美诗。秦柏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在秦柏的心目中,宁四海也就一人渣而已。
见到齐元武还在没完没了地大赞特赞,秦柏不耐烦了,插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恶心死了。宁四海来了与你我何干?看你那痴迷样,嗬嗬,人家听了还以为宁四海是个大美女呢。”
齐元武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不好意思,走题了。宁二公子这次是来考察的,现在已经决定要扩大规模,将我们乌克西镇宁家大石坊建成一个巫石生产基地。”
秦柏闻言,淡然一笑:“那是好事,但却是人家的好事,你穷开心什么?”
“哎呀,我说你这人就是木脑壳。你想想看,既然要建立巫石生产基地,那就需要大量人手了。”
“这又有什么,你不是一直在里面做吗?难道……又想来劝我进去?”
“看你说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吗?你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早已经死了这条心了,怎么还跑来做无用功?”
“哦?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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