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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午时的阳光落在云华镇上的时候,人们都知道了一件事,袁家的大少爷,寻仙访道去了,大家只道他是痴心妄想,做事越发没有道理,不过,大多人却高兴得很,认为从此以后,云华镇就少了个纨绔。而袁家老爷似乎经受不住刺激,忆子成疯,竟帮着儿子开起了剑坊。
不过这一切,袁西望都不知道,他离开云华镇,就一路向着北方而去,不敢丝毫停留,随着旅途颠簸,心中伤痛才渐渐平复,可是,虽然不痛了,疤痕是刻在心里无法消除的。
好在旅途中路过城市村镇,休息问路之时,尚能顺道收集一些说神写鬼的杂记以及与剑相关的书籍,赶路时,便在马车上翻看着,多了些事做,就把哀痛忧思沉入了心底,不至于度日如年。
一个月后,袁西望已经离开的云华镇所在的云州,到了中部沧州,这一州,土地比起云州更为辽阔,人口也多,便是官府治理起来,也极为困难,故此,沧州地界上,武林势力繁多,而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者也是数不甚数。
刚刚过了沧州边界,袁西望所雇用的马夫就不愿走了,停车说道:“这位公子,前面这片山地多有盗贼出没,小人这马车却是不便前行了,你还是徒步过山吧,没有马车,您还更安全一些。”
袁西望闻言,心中略有不岔:“雇车之时他并没说过这事,现在才说,真有些不仗义。”然而,出门在外,他也只能委曲求全,就问道:“老哥莫不是嫌我银两给得少了?”
马夫露出歉然的神色,匆忙回答道:“瞧您说的这话,我老徐赶车都十几年了,从没有做过亏心买卖,这也是行规,沧州这边儿,逢林不入,见山不攀啊。您若愿意绕路,我们这便走。”
袁西望皱了皱眉,心道:“看来他也不是有心要讹银子,可是沧州城外两面环山,若是绕起来,怕要多百里路程,我离那齐云山不知还有多远,若以后的路程都是如此,却不知何时才能到得了仙山,更别说修仙了道了,难怪传说中求道之人,都是徒步而行,脚踏实地。”一念至此,他便做出决定,开口对马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独自上路了,多谢老哥载我这一程!”
马夫摇了摇头表示无妨,道:“你是客人,自然你说了算,不过,我还得提醒一句,这绿林里虽然是有规矩,独行过路的不劫,可保不准也有不守规矩的,你一个瘦弱书生,独行上路,万事都要小心。”
袁西望听他说起绿林规矩,心中略感惊讶,没想到做这一行也讲仁义,不由有些憧憬,就笑着说道:“老哥放心,我一穷书生,身上就几本破书,银钱也不多,他们便是劫了我也没什么大用。”
马夫闻言,也就释然,挥手说道:“但愿如此,那我可就告辞了。”
袁西望退后两步,给马车让出点距离,拱手道:“老哥一路走好。”
马夫掉转车头,一扬马鞭,喝道:“后会有期,驾!”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袁西望微微沉吟,似乎感慨前路坎坷,片刻之后,就收拾心神,转身朝着前方的山岭走去,看见远方绿茵裹覆,一时心血来潮,便高声吟道:“从来登高不用走,醉卧青云望太虚,欲把青锋揽明月,行路更在云雨前!”
他眼前这一片山脉叫做连云山脉,离沧州主城沧州城最为接近,但四处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岭,野兽丛生,更不知藏了多少匪盗,危机四伏。然而,此时的袁西望,心中豪情四溢,只觉仙路逍遥,哪里会管着许多,一口气翻过两座山峰,似乎也没有感到疲惫,正觉得那车夫是夸大其词,就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诧异之下,不由加快了几分步子。
走不多时,就看见前方树丛之内,一个妙龄女子,正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按倒在地,欲加施暴。
袁西望见状,大为惊讶,才想着绿林之事,立刻就来了遭遇,而所见之事,与心中向往截然不同,暗中焦急道:“竟真有匪盗?!这可怎么办?”又听那女子惨叫几声,他立刻慌了起来,也忘了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就高声喝止道:“住手!”
两名凶汉闻声,立刻停下手上动作,回首怒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骂完之后,其中一人便放开那姑娘,朝袁西望走了过去,莫看他长得粗鲁,但身形矫健,龙行虎步一般,显然是练过武功的。袁西望见了那股气势,心中顿时大急,打是决然打不过,而此刻就怕是想跑也来不及了。
尚在思索对策,就见那大汉到了眼前,说也不说便朝着袁西望抓去,蒲扇大的手掌朝着他头顶按下,简直像是恶鹰捉兔。
袁西望看着那落下的手掌,连忙闪身,不知是动作慢了还是怎的,终究没有躲过,稳稳被大汉抓住了衣襟。奇怪的是,那大汉抓住他后,也不出手毒打,似乎有所疑虑,略微打量他几眼,接着就大声骂道:“妈的,原来不会武功啊!”
袁西望此时心中忐忑,却依旧说道:“我便是不会武功,也不能坐视你糟蹋良家妇女!”他刚说完这句话,却看见了令人目定口呆的一幕,只见原先被按倒在地的女子已经走了过来,神气活现,哪有丝毫受欺的样子,她随意打量了袁西望一眼,就朝抓住袁西望的那汉子说道:“肥四,你什么眼神啊!这就是一穷书生,哪里来的贵公子?!”
袁西望看这女子方才二八之龄,美貌非凡,实在想不通她怎么做了这等营生。又暗暗气自己没用,早就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
名叫肥四的大汉听见少女说话,仿佛受惊的小鸟,小声道:“小姐,我这不是没读过书吗?我怎么知道穷书生长这个样子,我看他不是挺俊的嘛。”
听到肥四一声小姐,袁西望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匪盗也罢了,居然还是世家……”
那少女听见肥四辩解,立刻怒骂道:“长得俊就是贵公子吗?!没听过绣花枕头一包草?你还敢狡辩,我看你又是皮痒了?招打?”
肥四满脸紧张,急忙认错,道:“小姐,我哪敢啊,哎,都是我没眼力,都怪我。”说着还抄自己身上锤了两下。
这样一来,那少女才解气,又朝另一个大汉说道:“胖三,把他行李拆开看看有没有钱。”
胖三突然听她发号施令,浑身打了个激灵,急忙动手取下袁西望的包袱,硬拉硬扯的解开,死命般的翻看,却只找到一把折扇,一套换洗的衣物,几块干粮,还有几本杂书。
胖三见状,满脸紧张,十分小心的对那少女说道:“小姐,这就几本破书,一件衣服,我看银子在他身上。”
少女也是看着他搜的,倒没有再次发怒,略作思考的神情,就道:“肥四,搜他身。”
话音一落,根本不等袁西望反驳,他身子上下,就被肥四那双粗手摸了个遍,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只觉像是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肥四搜完,立刻面露无奈,更小声说道:“小姐,就几块碎银子,还不够把刀钱。”
少女闻言,似乎气阻无比,柳眉一竖,就指着肥四和胖三骂道:“出师不利!出师不利!本小姐第一次劫道,怎么就找了你们两个蠢货来帮忙,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袁西望听到这话,却有些奇怪,心道:“第一次劫道?看这小姐衣着光鲜,就算是匪盗世家,怕也不会亲手经营,现在多半只是为了好玩才设计我。”心里多了一丝侥幸,就开口说道:“这位小姐,在下身无长物,这些银子已经我是最后盘缠了,你们尽管拿去,就将我放了吧。”
袁西望虽打了如意算盘,对这少女却没有丝毫用处。此刻她正在火头上,谁的话都不听,袁西望越说自己可怜,她反而更气,突然飞出一脚踢在袁西望的包袱上,把他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包袱中几本杂书散落开来,露出了名目,少女瞥眼看见,神情居然有所好转,更向着袁西望问道:“你喜欢看这些神鬼故事?”
袁西望闻言,略有疑惑,但还是回道:“在下自小喜欢些杂书,这几本也是沿路收集的,小姐若是喜欢,便送给你。”
听了这话,少女脸上喜意更甚,又问:“这么说,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袁西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在下都看过了。”
少女一听,再没先前生气得模样,欢快笑道:“这可太好了!我从小看见这书啊、画啊的就犯头晕,可又喜欢听故事,城中说书人讲的都是千篇一律,我早听腻了,难得碰上你个外地来的书生!肯定知道些新鲜故事。”
说话时,她又把捡起地上的书看了两眼,似乎更加高兴,就随手将之放回包袱扔给肥四拿着,然后又对袁西望说道:“就带你回寨里给我讲故事去,呵呵。”
接着,又满脸严肃得对着两名手下说道:“你们两个记着,今天我们不是来劫道,就是去城里逛了逛。还有,这书生千万别让爹发现了,否则你们两个今后都别想过好日子!”说到这里,脸上又露出些恨厉之色。
肥四的胖子听了,赌咒一般答应道:“是,小姐,我们今天就是陪您去城里玩儿的!”
少女闻言,笑颜一展,就率先朝前走去,肥四、胖三立刻一左一右抓着袁西望,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少女又似乎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对袁西望说道:“对了,我叫华晓芸,你叫什么名字?”
袁西望遭遇这般阵仗,心中也没了办法,听见问话,神情也是低落,随口道:“在下袁西望。”话语中,或多或少带着些无奈。不过,通过刚才的观察,他知道,目前还是不要说话,那华晓芸刁蛮得紧,多说多错啊……
一路上,袁西望看着三人在山岭间疾纵跳跃,潇洒写意,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学一学武功,可惜,现在却是晚了。
又过了一片树林,就看见前方山崖上建着一座寨子,炊烟四起,像是有不少人。华晓芸看那见山寨,脚步又快了几分,肥四胖三紧跟其后,过不多时,寨门就矗立在眼前,袁西望一眼看去,只觉大开眼界,他一直以为这山贼的寨子都是很简陋的,可今日一看才发现,这地方,比普通小镇建设得都好,只是地方小些,哪里像外界传言那般荒凉恐怖。
山岭间,房屋大多都是木质结构,取材方便,也利于修补。不过,这山寨中的房屋还用上好石材加固过,虽谈不上格调,却也不是平凡人家可以配备。
靠近山寨,华晓芸便停下步来,向肥四胖三说道:“你们两个,带着他从后面绕过去,就把他关在旧柴房里,我去见爹爹。”
肥四、胖三听她命令,急忙认真答道:“是,小姐。”
华晓芸口中的旧柴房在山寨南方,周围还有几间房屋,已破损不堪,无人居住,应该是很多年前所建,而之后山寨布局有了变化就弃之不用。柴房四壁无窗,只有几个透气口,人是别想从哪里爬出去的,肥四、胖三把袁西望带入那柴房之内,就要锁门离开。
这时,袁西望急忙拉住二人,说道:“两位兄弟,你们小姐既然要在下说故事给她听,那是否能先将我的行李还给我,那些书,我也要温习一会儿,若然故事说的不好,你们小姐责怪下来,岂不是……”
话没说完,肥四就满脸惊急,对着胖三说道:“对,对,这可是要紧事,快把他的包袱还给他,让他温习温习,否则可要误了事。”
胖三也是同样表情,急忙点头同意,将袁西望的包袱扔还给他。
袁西望得回包袱,神情似乎舒展了一些,忙道:“多谢两位。”
胖三丰满的脸部略显严肃,说道:“不谢不谢,你快好好看书,把小姐伺候好了,她要是不满意,我拔了你的皮!”说着便锁上柴房的门,离开了。
袁西望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待两人脚步圆了,才露出放松的表情,又把包袱打开,取出里面一本名为《神鬼异志》的书,满脸珍贵爱惜的样子。稍等片刻,就见他把书从中翻开,立刻发现这中间竟然是被挖空设计过的,形成了一个暗格,里面放了几叠银票,还有一块玉牌,正是袁丰给他的玄阳宗知客令,这快玉牌对于他来说,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于是才想了这个办法藏匿。
确认令牌无恙,袁西望又将之收了起来,靠坐在墙边,舒了一口气道:“万幸这次遇上的只是个刁蛮女,若真是强盗劫匪,说不得这条命也丢了,以后就算管闲事,也需看清状况。”想到这里,他尚且觉得有些幸运,但是转念一想,却又头疼起来:“这里可是强盗窝啊,从强盗窝里救人,除了用钱赎,就只有官府了,可惜我又不是当地人,在此地无有亲朋,就算失踪了也没人知道,更没人会去报官啊,我若是拿了钱给那女子,她也不见得会放人,这可怎么办啊。”
原本,在袁西望看来,劫道也是一桩生意,他自己开设剑坊,也是一个生意人,做了多年生意,遇到这种事情,总是能有些办法,可惜此刻离家甚远,举目无亲,劫了他来的那个华晓芸又难以捉摸,一时间,却是没了办法。
又想了想,叹道:“难怪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别人劫道了不起就是财色、性命,我这被劫道,却是玩儿个故事,劫道劫出故事来,我也算是前无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