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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痴儿女,泪眼痴心望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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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微露,凉飕飕的,寒风一吹,滴在袁西望脸上,他不由打了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华晓芸就在身旁,双手抱膝,背对着他,立刻大喜,连忙过去探问道:“小芸!小芸!”

    华晓芸缓缓站起身来,又转身面向袁西望,嘴角扯着一丝笑意,说道:“袁大哥,你可真是的,怎么就在街上睡着了呢?花会也结束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山寨吧,免得爹爹担心了。”

    袁西望看着华晓芸僵硬的笑脸,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改变了,心想她怕是悲伤到了极处,自责不已,忙要劝道:“小芸,我……”

    话没说出,就被华晓芸打断:“我什么我呢,小芸昨天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快走吧,你在这里呆了一宿,可别着凉了。”

    袁西望一时无语,只得跟在华晓芸身后,匆匆回了连云寨,返回寨中,华晓芸便自己返回房中,也没有说什么,随后,一连三日,都再没有主动找过袁西望,便是无意中碰到,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再找不到往日的活泼劲儿了。

    这日夜深,放在熔炉中的寒光剑已经完全化为了铁水,袁西望看着熔炉,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叹了口气道:“不想又发生了这种事,小芸如今便是整日躲在房中,理也不理我,可怎么办才好,哎,但愿她能想通……”

    又望了望周围备好的器具,心道:“剑铸好,也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不知我此时离开,对还是不对?或许我走了,小芸会快些好起来,看不见我,心中的影子就会淡一些,也能早点恢复往日的欢笑。”

    想罢,晃了晃头,似乎想把杂念赶出脑中,过了一会儿,便准备好的矿物条序分明得放入熔炉之中,这些矿材他早已经筛选提炼了一遍,任何一种的分量也是精心配制过,容不得半点马虎。

    就看见他将所有原料放入熔炉后,炉中先是冒气黑气、然后变为黄白之气、最后化作青白,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熔炉之上再无气体冒出,原本青黑色的铁汁,竟变作红色,奇异无比,那颜色比鲜血稍淡,又比胭脂浓重些,而且闪烁着一种耀人光芒,只让人一看便被其吸引住了!

    袁西望看了看矿液色泽,心中暗自度量,知到时机刚好,忙把熔炉漏口打开,将剑范凑上去,让那矿液顺着漏口尽数流入剑范中,待矿液流尽,便迅速将剑范密封,以免渗入杂质。他手法快极,却是连那剑范的样子也没有看清,就将这一切做好了。又把密封的剑范置入早已准备好的坚冰之上,以之冷却矿液,凝固为剑胎。

    其实,以泉水淬剑最好不过,不至于太冷,将剑体冻伤,然而,以冰淬剑,又另有功夫,便是冷气扩散得快,而且更会让剑身流下自然的纹理。不过其中尚有诀窍,并非说的这么简单。

    连云寨地势高耸,晚上的风急得很,借助风势,剑胎温度冷却得更快,这放在古时,就叫“天风淬剑法”。袁西望一直紧盯剑范,全神守候,不知过了多久,剑范上终于没有冒气,似乎是冷却好了,他就急忙动手,将剑胎取出,准备打磨敲铸。

    此刻剑身虽然凝固,可温度依然灼热,显现出一种金属灼烧后的橙黄色,剑身稍有形状,剑身比曾今的寒光剑更纤细一些,长度上也落下几寸,整体看来还粗糙得很。

    袁西望取过剑胎,置于铁案之上,就要以锤锻铸,当初这道工序都是由剑坊中的工人配合各种巧力机关来完成,他那时体质较差,也挥不动铁锤,不过如今练习了武学内修之法,只须运气于体,便能轻松舞动打铁锤,几日里也多有练习,力道掌握已经炉火纯青,由于他对此道精研甚深,各种理论熟稔于胸,看也看过不知多少,倒是很轻易就掌握了其中敲门。此时挥舞铁锤,力道沉稳,落点精准,好似每一步都经过了周密计算。

    心神专注下,仿佛自身情感也随着铁锤敲打进入了剑中。也不知将剑胎捶打了几百几千次,只觉得粗糙得剑身渐渐圆润锋锐起来,再过一会儿,高温稍褪,就能感觉剑身散发出锋锐光芒,叫人不敢直视!

    袁西望全神贯注,铁锤、尖锥、锉刀等工具交相使用,终于到他觉得剑身纹理已然天衣无缝,方才停下手来,到了此刻,就不可以称之为胎,只余最后一步,就是大成!

    但看红色的剑身略带弧形,暗含阴柔之美,剑身上纹理疏密有致,妙不可言,再看剑柄,竟被雕琢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翠影舒红,美奂美轮,若是没有看见剑身,还真把它当做了刚刚盛放得花儿!

    此时剑上高温尚未退却,就见袁西望神情坚定,猛地伸出手腕,朝剑锋上抹去!

    霎时间,鲜血淋漓,浸透整个剑身,又显现奇异之处,让人无法想象,那剑身上染了鲜血,竟然未曾滴落,反而簌簌融入了剑身之中。

    融入鲜血的宝剑,又再发生变化,似乎更加红艳,一种奇特的光芒缓缓向外发散,一时间,只觉得这剑仿佛有了生命!袁西望鲜血不断流向剑身,脸色越发苍白,终于,那剑似乎是饮够了鲜血,竟然收敛了光芒?!

    这时,袁西望眼中显出一种兴奋之色,忙止住伤口,握剑喜道:“好!终于成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鲜红的剑身突然爆发出明亮刺目的光芒,比初时强盛了何止十倍!剑身更是自行颤抖起来,发出阵阵脆鸣!

    红光照耀天际,将整个连云寨也照得明亮,华云豪从熟睡中惊醒,隔着窗户看去,惊道:“这、这真可谓神技!”

    而华晓芸似乎没有睡去,就靠在窗前,看着袁西望铸剑的方向,突然见了红光,脸上却露出了几许无奈,低声道:“袁大哥,他终是要走了吗?”

    待异象消散,袁西望这才拿起剑身自己观察道:“我那天子、诸侯、庶民三剑,尚且没有开封,虽然材质远在此剑之上,可要比灵性,还要看将来持剑开封者何人,万望不要落了庸人之手……”

    继而细细摸索剑身,袁西望就自言自语起来:“血祭之法,果然不是以讹传讹,人乃万物之灵,聚集天地灵气,这血液更是全身精华积聚所在,剑器出生,虽然已经有形,但缺了灵气,便如饥渴的婴儿,不将他喂饱,如何成长?不过,这法子也是凶险,我若非练了内力,血气渐渐旺盛,而此剑又因质地所限,未达极致,我岂不是要流血而死,难怪古时名匠为铸成第一等的宝剑,多是以身饲剑。”想到这里,又明白了铸剑之中的一些关碍之处。

    他一边想,一边朝刚刚完成的宝剑看去,又轻声叹道:“铸剑如养胎,其中细微奥妙处却是比怀孕还要复杂,寻常铁匠哪里会明白这等道理,就是想要铸出剑胎也难,最终成就兵器,饮了鲜血,也是徒增污秽!”说着,更有一些寂寥之感。

    袁西望轻轻举起手中宝剑,又想起日前与华晓芸在万花会发生的种种,轻声道:“从今天起,你便唤作天香。我无法把那花中魁首送给小芸,就还她一个‘国色天香’吧,临别在即,只望她今后莫要怨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天香剑上隐隐浮现一道光芒,仿佛是回应袁西望的话……

    次日,袁西望很早便去向华云豪告辞,华云豪早已明白女儿心思,却不知日前发生的事情,忙道:“贤侄,这是为何?莫不是住在山寨怠慢了你?有什么不适,你尽管说,我立刻叫人为你安排妥当!”

    袁西望摇了摇头,他本就是为了追寻仙道,才踏上旅途,怎能就此停留,然而,离别终究怀愁,就缓声说道:“世伯多想了,我原本就是有事在身,才孤身前来沧州,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是始料未及,如今已耽搁了数月,该是我上路的时候了。”

    华云豪闻言,不由面露惊容,急忙又道:“贤侄有事?何不让我派人帮你,也好尽快将事情做完,早日回来。”

    袁西望此刻却不愿说出自己志向,徒增烦恼,就笑了笑说道:“呵呵,世伯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做,世伯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等将来有缘,再与您痛饮三杯。”说完,整了整包袱就要出去了。

    华云豪哪里能让他轻易走了,又要劝道,却见袁西望再次制止,说道:“世伯,不必再送了。”

    不多时,袁西望的身影就消失在连云寨前,华云豪站在原地,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那丫头知道,岂不是怨死我,不行,我得追他去!”

    他刚迈出步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华晓芸的声音:“爹,别追了。”

    华云豪一愣,回头看见女儿,大惑不解地说道:“丫头,你,他可是要走了!”

    华晓芸轻轻点了点头,饱含愁绪,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真心实意,就听她说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的,他原本就是一个过客,迟早要走的,何况,他留下了这把剑,证明他心中总是念着我的,这样也就够了。”

    华云豪虽是绿林豪强,却非无理强人之辈,袁西望对他有恩,更是燕广陵的徒弟,即便他知道华晓芸对其有意,也不会强求。可原本以为,两人早已情投意合,就没有多想,今天突然离别,才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无奈又担忧,可江湖儿女,总有一份洒脱存在,便走到女儿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劝慰。

    天香剑柄的鲜红牡丹折射出点点微光,从中仿佛能感觉到袁西望的关心、牵挂之意,华晓芸终是忍不住,快步向山寨门前奔了过去,可来到门前,就驻足了,只朝着山下高声喊道:“袁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芸儿等着你回来再给我讲故事呢!”

    山腰处,袁西望抬起头,向山顶望去,脸上浮起会心的微笑,又转过身,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