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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州以北是荒州,荒凉的荒,这地方也是整个神州最为平穷困苦的地域之一。大面积的土地被风沙覆盖,水源稀少,人们难以生存,可谓地广人稀。
袁西望借着当初从曲流觞口中得来的线索,就一路来到了荒州,然而这里风沙漫天,地势高低变化无常,想要找到当初曲流觞祖父所路经的高山,从而判断仙客去路,十分的困难,于是,他在这里辗转就待了三个月。
这一日,他又走了几十里地,终于是看见了一处沙丘高高耸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期许之意,急忙跑去仔细察看。
到了近处,只觉这沙丘形如饿虎盘踞,仰天怒吼,相比寻常沙丘,不仅异常高大,更能遮风挡雨,就算不是心目中所要寻找的地方,依旧能在这稍作休憩。
一路爬上那山丘顶端,此时恰好无风,四周看得十分清楚,只觉入眼处,黄沙柔顺得躺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波浪,错落起伏,高低有致,这一刻的沙漠,散发着一种十分独特的美感。尽管沙漠通常代表着危险与狂暴,但在这一刻,它无疑是个乖巧、安静的孩子。尚在熟睡中,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袁西望深深吸了口气,直了直腰杆,似乎把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尽,这时,就看见文童从他怀中飞出,书简卷曲着将他包裹住,只露出侧脸,他似乎也是受不了酷热的炎阳,身子全都躲在书简里乘凉,朝外面稍稍看了一眼,就问道:“哥哥,你找到路了吗?我们来这很久了,这里什么人也没有,还那么热,不如回去吧?”
袁西望看着文童,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说道:“文童,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毅力?这些日子也见过几个沙丘,但不是太过细小,无法立足,就是高度不对。我看现在这个就差不多,等到了晚上,借着月光,就能够判断一二,相信一定能有所收获了,你也不要着急,安心读书,上次叫你看的书,可好好看了?”
文童虽然记得万千书籍,但很多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袁西望为了导他向善,明白道理,便叫他在这游历期间用工读书,理解其中含义,而非囫囵吞枣。
文童天性所致,毫不排斥读书,只是他目前灵智还在成长中,有些深奥的东西还是难以理解,就答道:“看懂了一些,有一些还是不懂。”
袁西望点点头,他知道文童记得无数书籍,而且天生就善于读书,只要帮他引导出一条思路,他便能够自主学习。也无需强求他将所有东西都要学会,如果这样,反而违背了读书的本意。
这些日子下来,文童身上的文思之气越发浓郁,他更有天生的异能,可以收敛这种气息,让人觉察不出来。而袁西望通过文童的经验,也领悟出一套蕴神内敛的办法,让周身剑道之气遁入虚无的元神识海之中。
这番际遇,让他对于元神气又有了更深的认识,所谓元神气,就是通过人与天地本源的沟通,净化自身的气脉,从而更加契合天道,能够引导指示天地精气。不过,对于文童所说的元魄气,他始终没有头绪,本以为是用元气淬炼气血经脉,可实际效果并不是那么理想,应该是有所偏差。
不过,他近来最大的收获,还是铸剑之道。自从与长右一战,自身先天金精之气进化为锐金光华后,他发觉,这种精气竟然可以化为实体,只须简单的凝聚之后,就可比神兵利器。这一发现,让他立刻联想到了铸剑之上,若是能把锐金光华当作铸剑的材料,定然能铸出超脱凡世的神兵!
不过,无论他怎样尝试,这锐金光华依旧只能在他手中凝聚成剑罡,无法剥离开来。如同生根巨树,若是斩断根系,树就枯死了,而剑罡离体,怕是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袁西望做事向来不缺乏耐心,而且他难得看见铸剑之道有所突破,自然日以继夜的研究。终于让他想出一个办法,这树根无法斩断,那结出得果子怕是可以了吧?!
他这一想,立刻付诸行动,仿效女子怀胎一般,竟然在丹田气海之中,用锐金光华凝聚出一把剑胎,更用修炼武道得来的真元气劲化作胎盘,将剑胎包裹住,让其无法与体内的锐金光华形成联系,以至于无法剥离。
此法成功之后,袁西望心情一片畅快,便是在这荒芜之地待了三月也是兴致勃勃。如今凝神内视,就可看见丹田内那道锐金光华凝练成的剑胎,已经有一寸长短,被层层真气包裹起来,奇妙非常。而这道锐金光华因为阻隔开来,更能轻易运转出体外,飞出丈许,直如传说中的神仙飞剑。
按照袁西望的计算,只须到了一尺,再辅佐其他材料,即可开炉铸剑。心中有了期望、寄托,旅途烦闷就大大减少了。
这会儿天色尚早,他既然要等夜晚月明之时来辨别去路,自然不着急,就在山丘之上锤炼起剑胎来。这锤炼剑胎之事,放在以前的铸剑工序中,他已经算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此刻在自己身体内进行这个步骤,两相对照,立刻驾轻就熟,更多了许多以前未有的体悟。
“剑胎、剑之胚胎,如今看来,这才算是剑胎。经历生命孕育、诞生的过程,方能让将来铸就的长剑拥有生命本源、灵性。我以前所做那些却是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袁西望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此时,他真心把这剑胎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体内的剑胎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微微颤动起来。
袁西望略有感觉,知道精气运转到了适当的程度,就停止运功,轻松站起来,笑道:“可真是个孩子。”
话才说完,他顺眼看去,就见远方缓缓行来一个车马队伍,约莫有十数人,人人都骑着骆驼,物品齐备,像是为了专门的目的而来。
一见之下,不由惊喜,再细看一会儿,却疑惑起来,这荒州外延就是北海,虽然盛产水品,但也很少有商会去那里经营,更不可能走荒州大漠,都是从其它州地过去,他在这沙漠中浪迹了三个月,只曾看见有本地人离开,真是从没见外地人来过。
最令袁西望讶异的是,这一行人明显都是修习了武功,而且功夫都不太低,他修为早已达到武道化神之境,可以看见人之元气,一眼望去,那些人个个都有先天修为,只有其中一个似乎毫无功夫。
“这究竟是什么人,我也算在江湖中游历过,却从未听说有这样的势力,竟然能同时出动十个先天高手?即使整个武林之中,又哪里来那么多先天高手!”袁西望曾听燕广陵说过,当今江湖中,先天高手不过两三人,而根据他自己的见闻,普通江湖豪强,距离先天境界也多有不足,就算顶尖的江湖人物也不见得个个能达到先天,而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突然间多处十个先天高手来,岂不是叫他难以置信?!
商队渐渐朝着沙丘过来,似乎也打算在这里停驻,袁西望见状,急忙朝那队伍走去,他此举并非鲁莽,一则心中疑惑甚大,有些着急;二则,以他此时的功夫精进,自信这一行人尚且无法威胁到他,那又何必枉做小人,就光明正大过去打招呼:“诸位安好,在下孤身旅人,能在此地与各位遇上,也是缘分,不若交个朋友?”
那队伍中人看见袁西望过来,立刻露出十分警惕的样子,随后就出来一人说道:“不知前辈是哪个宗门,在下等人乃是来自青州柳家。”
袁西望听到这句话,心中立刻盘算起来:“青州柳家,拥有十个先天高手,竟然在黑白两道,皆未曾听闻,这也太奇怪了些。而且,怎么叫我前辈……”想了想,又出言试探道:“阁下怕是看错了,在下一个穷书生,哪里是什么前辈?”
那人略带笑意,似乎不相信袁西望的话,又说道:“呵呵,前辈,明人不说暗话,这荒州大沙漠中,便是先天高手也无法保持身体如此干净清洁,况且,书生都躲在屋中读书念学,或是前往天州考取功名,出现在此地,岂不是天方夜谭?”
袁西望听见这话,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神态自若地说道:“凡事总有万一,我也是天性喜欢游历,才来到此地。”
那人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前辈莫要嘴硬了,我等虽只是柳家家仆,修为浅薄,但柳家乃是寒冥道的直属世家,今遭护送少主人前往寒冥道修行仙道,前辈若是要惹事,尚且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袁西望一听到“寒冥道”三字,心中顿起波涛,他虽不知那底是什么地方,但听了那人的言语,也知道是仙家门户了,暗中喜道:“终于找到了仙门,找到了啊!”
寒冥道虽然不是他目的中的玄阳宗,可也是仙家门户,此番路途过来,他也看得淡了,只要能得成仙道,何必管是什么宗门呢。既如此,现在突然得到了仙门消息,心中也是万分高兴,但面对众人神情还是假作镇定。随后,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原来如此,几位当真是误会了,我不过是一个闲散之人,也是得闻寒冥道威名,前来拜师学艺的。”
那人见袁西望神情恳切,也没有丝毫迫人之势。更是满脸巴结的笑容,再打量他一眼,心中想道:“原来是个穷酸的散修,似乎是想借着我们柳家的势力,让前路更平坦些,想来不会有恶意。”于是,便开口说道:“哦,原来如此,倒是我等误会了。”
这时,在车队最后的那个似乎毫无功夫的年轻人开口说话了:“夏侯,他既然是我道中人,那你便让出一匹骆驼来给我这位道友。”
被称为“夏侯”之人听见发话,立刻走下骆驼,说道:“少主既然发话,就请前辈上座。”
袁西望虽然有意借这伙人的指引,前往仙宗求学,但也不敢欺人太甚,忙道:“不敢劳烦这位朋友,我看此时天将近晚,不如去前方沙丘处扎营休息,明日再行赶路吧。”
那少主人闻言,也跳下骆驼,缓步走到袁西望身前,又朝前打量一眼,才说道:“恩,道友说得不错,原本我也有此打算,刚才却是忘了。乘了几天骆驼,身上酸胀,便与道友走两步,松松筋骨,这帮奴才就让他们慢慢来吧。”
说着,就举步朝前走去,他这一走,脚下仿佛又种莫名的力道在抬着他,竟然一步跨越十数丈,远非武道轻功的技巧劲力所能达到。
袁西望见状,大惊不已,万幸他功夫已然入了化境,施展出轻功,先天境界的人也看不出来,只如一道清风掠过,就不见了人影。
那少主人刚刚抵达山丘之下,袁西望的身影也随之出现,不慢半分,他停下身形,就朝那少主人抱了抱拳,说道:“道友这功夫真是厉害,莫非就是寒冥道的绝学?”
那少主人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淡然说道:“道友过奖,我看你这法诀也十分奇特,好似武林中的轻功一般,不过居然如此快捷。”
袁西望一听这话,心中惊道:“好厉害的眼力,一下就看出我所施展的并非仙道法门,他说法诀,看样子修道人都把修行法门称为之诀窍,这也无错,如此玄奥难测,可以谓之法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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