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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书院内,白云歌与柳红鸢形影不离,白云川只能跟在身后上下学。待至第二日,书院内宰了一只鹅,秦姨炖的肉香四溢,但人员偌多,每人分得两三块,柳红鸢吃了两块,意犹未尽,白云歌见了,把自己盘子里的鹅肉拨过去,说:“我一直不喜欢吃鹅肉,扔了恐孟夫子责罚,你帮忙给吃了吧。”
柳红鸢吃着肉,忽然流下泪来。白云歌恐别人看见,给她擦拭,也不便过问。待至日落散学,白云歌问道:“午间为何流泪?”柳红鸢道:“不怕姐姐笑话,不曾见肉味儿三个月了。”
白云歌怜悯,说道:“待来日方便,我自家中带些肉食来与你吃。”白云川在身后,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想道:“我也不见荤腥久矣,也不见姐姐帮我弄点吃,倒不如自己想点办法。”
第三日,学生照例自行方便。白云川见白云歌不在,偷偷跑过来说:“红鸢妹妹,散学还早,我带你去吃肉。”柳红鸢问道:“你去哪里寻肉吃?”白云川说:“自有去处,你若要吃,跟了我来。”那柳红鸢十二三岁少女,怎经得起白云川忽悠?也不起疑,就跟着去了。
白云川带着她翻过一道山梁,指着山坳处一片菜圃说道:“这田圃内,养了鸡鸭若干,红鸢妹妹稍微等一等,那人却是我的亲戚,看在亲戚薄面,自当杀一只鸡来招待我们吃。”柳红鸢高兴坏了,说道:“那我们赶紧过去。”
到了菜圃,没有人在,两人却腹中饥馁,白云川说道:“可恶,竟然让我们空跑一趟。自己动手罢!”柳红鸢害怕,说道:“这不大好吧···”白云川拍着胸脯,说道:“他难道会为了一只鸡把我扭送回家?亲戚面上也不好看,你若是害怕,我偷了来,你不要动手。”说完后就去鸡舍探了一回,抓了一只鸡,跑柴房拿了火镰,喊道:“此地不宜久留,红鸢妹妹快走。”
两人潜入山沟,白云川寻块石头,往鸡脑袋砸去,吓得柳红鸢捂住双眼。待睁开眼,白云川却找了块石片,把鸡腹破开,取出内脏,柳红鸢见了,恶心的干呕。
白云川不理睬她,就山溪把鸡洗尽,也不褪毛,折了根柞木,把鸡串起来,去岩石下掏了些干苔藓,用火镰打火,就火上烤。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鸡便烤好,肉香四溢。两人坐在溪边,把一只鸡一扯两半,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完后,就溪边洗手,捧几口水喝了,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清风吹过,说不出的惬意。
忽然一声愤怒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你们偷了鸡去,若不看到烟起,也不知道你们躲在这里,鸡骨头还在,还能狡辩?”
白云川耍赖,说道:“捉贼要见赃,我们自捉了山上的野鸡,烤了吃,你家的鸡骨头上有记号吗?”那人听见声音,定睛一望,大怒道:“既然是你,就无需辩解了。上次你来偷红薯,烧了我家茅屋,这次偷鸡,足见是惯犯。你一未冠小儿,我不与你争辩,等去了里正大人那里,自有分晓。”
白云川一听要见叔父,当时慌了,起身忙不迭的作揖道:“大叔息怒。我这妹子,三个月不曾吃得肉,我才做出不合之事,只为给她一顿肉吃,你愿打愿骂,我全部承担了,但不关我这妹子事儿。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让我去见二叔,上次偷你红薯,他打肿了我的脊背;这次偷鸡,肯定要打折我两只手,您高抬贵手,揍我一顿出气罢!”柳红鸢见了这阵仗,吓得不停抽泣。
那农夫见这粗旧衣服的男孩,以及面露菜色的小女孩,心下软了几分。道:“随我入菜圃。”二人心怀鬼胎,只能忐忑跟着,农夫自厨中取出一大块腊肉,约摸有二三斤重,又端出几个窝头,道:“刚才没吃饱吧!既然吃得肉,好歹吃饱一回。”
二人见了腊肉,口舌生津,白云川附耳柳红鸢道:“吃罢,就算责罚,吃饱了再说。”二人狼吞虎咽,如风扫残云,把腊肉吃个精光,那农夫却烧好了一壶热水,给两人倒上,道:“喝点水,就回家吧。下不为例。”然后拿了盘子里的窝头,就着一碗白水,吃起午饭。
两人惭愧,柳红鸢嗫嚅着说:“你不责罚我们?”农夫道:“小娃儿想吃口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不宽裕,否则天天请你们吃肉。”白云川却霍然站起,说道:“叔叔曾经告诫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我不白吃了你的肉,给族内蒙羞。”
农夫好奇的打量了下这个男孩儿,说道:“里正大人,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这样吧,明日我要探访一位故人,你们俩给我看一日菜园,就勾销了今天这鸡和肉。”柳红鸢欲说什么,白云川拉了下她的手臂,说道:“好,一言为定!”
回去的路上,柳红鸢埋怨说:“你不是说是你亲戚吗?原来你去做盗贼勾当,却让我也跟着丢人。”白云川说:“我确实让你吃上肉了对吗?也没骗你啊!再说是鸡是我偷的,腊肉是人家给的,你又没做啥坏事儿,干嘛生气?”
柳红鸢说:“若是早知道你要偷肉给我吃,我宁愿不吃。”白云川道:“那你抠出来啊,我可以教你,把手往喉咙一探,保管吐个干净。”柳红鸢气的脸通红,道:“你真是个无赖!”
两人又走了一程,柳红鸢忍不住,又问道:“明日看守菜园,我们的课怎么办?”白云川说:“告假。说家里有事,告假一日,那孟夫子看似也是善良的,必不为难。”柳红鸢道:“我告假自然好说,你若告假,怎能瞒得了云歌?”白云川挠了挠头皮,说道:“她与你交好,这件事你去说吧,需是瞒不过她了。”
回到学院,白云歌问道:“吃饭时咋不见你们来?饭菜已被收走,你们要饿肚子了,难不成红鸢从家里带了好吃的,跟云川去分吃了?”柳红鸢默然无语,只是低着头,云歌乖巧,说道:“倒也无事,只是随便问问,红鸢,我们去玩耍吧。”
散学时,白云歌问柳红鸢说:“如今可以与我说,你们中午去了哪里吗?”柳红鸢脸通红,终是羞于说出口。
白云歌回过头来,满脸怒气,问道:“白云川,你把红鸢妹妹带到了哪里去?若不说实话,我就回家跟父亲说,你在学院忤逆师长,殴打同学,欺负女弟子,让他打断你的腿。”
白云川叫苦不迭,乞求道:“阿姐,我这三日规规矩矩,除了跟燕南春厮混,就是跟常贵弹鸟,一丁点儿祸也没闯,你这么攀诬我吗?”
白云歌说:“做不做没关系,到时看父亲听谁的。”白云川无奈,只得一五一十的把中午的事情,跟白云歌说了。
白云歌气的满脸通红,扭身便走,白云川跟柳红鸢面面相觑。柳红鸢无不悲悯的说:“这下你完了,回家又要挨打了。”白云川说:“姑奶奶,我偷肉分与你吃,你可略劝一劝,不要再幸灾乐祸了。”柳红鸢赶忙追两步,扯住白云歌,说道:“好姐姐,是我嘴馋,云川哥哥才偷肉来与我吃,你饶他这回罢,明日告假,你也帮下忙嘛···”
白云歌抬起头来,一脸怨毒和嫉恨,半晌才恨恨得说:“一个是我好姐妹,一个是我亲弟第,吃肉不带上我,你们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