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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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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的鱼幼薇一躺就是三日。这三日里她水米未进,更不曾起身如厕。恍惚之中,也不知是谁将她指引,神识似乎飘到了一处仙宫。只见这仙宫素雅非常,有几个容貌清丽的小仙娥把守正殿。正殿外有一湾河水将仙宫环绕,这河水似波非波,似浪非浪,并不流动却一派晶莹闪烁。

    幼薇待要开口问问守门的仙娥这是何处,脑中一个声音低沉警告她:莫要开口,只静观便是。唬得幼薇立即噤声,她想回去,奈何却身不由己,已被推入了正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在殿上凭栏而坐,却未梳妆,发髻松松散散地垂着,眉宇间隐有愁容。不多时,一道金光从眼前飞过,落地化为一个姿容胜雪,颜色不可描述的美妇人。直教幼薇想起庄子《逍遥游》里的那句“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凭栏的女子见了她,欣喜地说:嫦娥仙子,你历劫回来了?

    美妇人福身一拜,“正是呢,时辰已到,上帝下旨将我召回月宫。我想起当日下界时的仓促,来不及与你辞别,故而未曾回月宫,先来拜会你。多日不见,七公主安好?”

    “我终日困于此处,虽衣食不缺,只是日日思念我那身在下界的郎君和孩子,我倒盼着有如你一般的机会,下界去与他们团圆呢!有时思念得紧了,也想拼了这一身的修为和仙骨,做个肉体凡胎,只要能与他们相守一世。只是你知道这银河是西天王母的素金之气所化,流往东南,若隐若现,随斗星旋转,但能沉物,却不能浮物的。即便是我,踏上这银河,也要被淹没的。罢了,这便是我的命吧。倒是你,当日为何要下界去呀?”

    听到这里,幼薇明白过来,这原来是玉皇大帝的七公主,人间称她为织女的宫殿,与她说话的美妇人便是嫦娥了。

    嫦娥听她一问,微笑着回答,“这也是我昔日的一段缘分,总归要了结的。你知道,当日我还是凡人之时,曾嫁于后羿为妻,王母感激后羿拯救天下苍生之德,嘉奖他射日之功,赐下一枚丹药。他素日爱重我,不肯独自飞仙,将丹药藏于祠堂中。是我窃啖其丹,这才得以飞升。这些年我于月宫清修数年,早将当日情缘忘却,谁知这后羿情缘深重,转世多载仍不肯将我忘却。他这一世身为中华番邦的一个小国君,为免百姓生灵涂炭,甘愿臣服于大唐,只做一个藩王。他素来勤政爱民,却不肯娶妻生子。上帝感其真情,特命我下界,与他再做一世夫妻,以偿情债,了却他的执念。”

    织女闻得此话,叹息不已,“天下竟有如此痴情之人,你何不与他做了长久夫妻,岂不好过一人在那广寒宫中?”

    嫦娥摇头,“要知能成仙成佛者,必先舍弃情缘。‘情’这一字,最是误人。或因它喜,或因它悲,或因它生恩,或因它结仇,民间有言‘情深不寿’,公主你最是聪慧,怎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何况那些男子,无非是得不到的才惦记着,一旦你将终身托付于他,不过几日功夫便能将你丢在脑后,你那位牛郎……”

    “牛郎如何?你在下界之时可见过他了?”织女听得心上人的名字,忽地站起身来,执着嫦娥的衣角,期待地问道。

    嫦娥颔首,“嗯,见到了。他因你之故,虽然还是肉体凡胎,却已得了永生,旁人几十载便是一世,而他和你的孩子却是一年才增一日之寿,大抵是因为上帝怜惜,虽然不允你们日日相见,也不忍看你受丧夫丧子之痛,使他就如同在天上一样,他过上一日,地上已经一年。只是……”

    “只是什么?他病了?还是孩子们不好?好姐姐,你快说啊!”

    嫦娥见织女这般心焦的样子,本来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你别急,他们都很好,只是很想你。”

    织女这才坐下,手抚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我也很想他们呢!”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

    嫦娥本想安慰她一番,只怕坐久了便会将看见的真相道出,令她更伤心,慌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织女关心则乱,并未看出嫦娥闪烁其词是在隐瞒什么,可旁观的幼薇不知为何却能读懂嫦娥的心语,她原来是要说,织女心心念念的牛郎,因为一年只能与她团聚一次,忍不了这辛苦,早在下界又养了几房小的,他也不是个蠢的,怕枕边人知道他长寿的秘密,便每过几年就换一批新的女子,这些年来,他竟如皇帝选秀一般,不知“享受”了多少女孩儿的滋味了。

    明白真相的幼薇,深为织女感到不值,气愤之下文思泉涌,写下了一首诗,并大声地念了出来,想要提醒织女早日离开这个“渣男”,别再为他伤情了。诗曰: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织女闻声大惊,“是谁?”

    此时幼薇脑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大胆女子,我本惜你才华,不忍你折于情字之中,才带你来这天宫看看,即便身为上帝之女,也免不了为薄情之人所伤。原盼你领悟其中道理,早日回头,谁知你不听劝阻,扰了天界清净,快快去吧!

    幼薇一个激灵,惊坐而起,并不知道那一场云游是梦是真,低头却见做的那首诗写在她的帕子上,被她紧紧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