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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幼薇,看着她重又睡下,李捕头轻手轻脚地走出内室。他想着幼薇不日即将远游,在此之前一定要将她的身体调养好,因她无论如何不肯跟他回家小住,李捕头无法,只得去街上为她置办了些吃食。怕她身体孱弱,吃生冷油腻之物不好消化,故而只捡了些鱼肉青菜的,装在竹筐里背了回来。
果子性寒,不适宜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但她声音嘶哑,想来喉咙里是有些炎症的,须得要清火化痰,想起从前家中小儿风寒咳嗽,又嫌药苦不肯吃药时,妻子总是会用冰糖炖了白梨来给他们喝,效果是极好的,他便又折返回来,挑了一篓又大又新鲜的梨子,赶在离开之前给幼薇炖上,嘱咐她别睡太久,醒了就喝,这比药还强些。
“我还要回衙门去,大人若有差事吩咐,整日见不到我,是要发脾气训斥我那些小兄弟们的。明日我再和你伯母来看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凡事都没有养好身子来得实在。”
李捕头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一如他干脆利落的个性。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粗糙的“直男”,面对今时今日的她,不但没有嫌弃,没有躲避,反而为她思虑得如此周全,这让幼薇冰冷的心又得到了温暖,也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还是有人关心着她,惦记着她的。
“等过几日我能起得来身了,一定要去隔壁婶娘那里谢谢她老人家。这些年来她对我疼爱有加,旁人每每指点议论我和娘亲的时候,婶娘都会为我们出言申辩,她如今年岁大了,我不能时常拜访陪伴,还要她一把年纪为我奔走操劳,真真是该打!”
李捕头晚上回家,将幼薇的现状和遭遇告知了妻子,夫妇俩少不得一阵嘘唏。那李夫人本就是个善良妇人,这些年眼见自家夫君与张氏走得近,她只说是幼薇娘俩儿孤儿寡母,着实可怜,不但没有因为此事闹腾李捕头,反而还常常做些针线干粮的接济她们。张氏去后李夫人不止一次提起幼薇,也曾和夫君商议过想把幼薇接来家中照应,只是那时李捕头还对张氏骤然离世的消息不能接受,恐见了幼薇更加难过,这才暂时搁置下来。
如今看着夫君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模样,李夫人也感同身受。莫说是他,幼薇这孩子她也看着长大,姑娘有才华,长得也俊,人又懂事,很是体贴母亲的辛苦。她也是为人母的,怎么能不感动呢?有时她甚至怜惜这孩子生错了人家,若是长在高门大户里,必是一代名媛了,又何须受那些指责谩骂呢?
平心而论,若她和张氏易地而处,她未必能像张氏一样豁得出自己的名声,只为了成全女儿的才情。
不过这凡事都有两面,若是张氏当日没有走进那红楼,如今她们娘俩虽然清苦,终究还是好人家的寡妇和女孩儿,也就不会落得一个魂归黄泉,一个豆蔻年华就遭人抛弃的下场了。
“夫君莫要伤神了,事已至此,我们能做得便是尽心照料,不再叫那孩子觉得孤苦无依。至于她和李家状元的事,咱们到底说不上话,即便倾全家之力,也不过是托官老爷递上个一句半句的话,这于她也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的啊!”
“娘子所言甚是,我也知道多思无益,只是那孩子实在叫人心疼,你若见了,恐怕比我还要不忍心啊!”
“夫君先安置吧,明日你放心去衙门,我定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只是她说要去东游寻邱姐儿的事,你真应了吗?”
“嗯,我想着邱姐儿到底是她干娘,女孩子家遇到这种事,还是要有个妇人开导安慰。再者她终日闷在家中,只会胡思乱想,若能出去走走,见见天高水阔的世面,说不准心境也就开阔了。”
“话虽这样说,可她到底是个年幼的女娃娃,夫君放心她一人上路?”
“娘子莫要担心,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潜江一带的米粮都是靠官船运到京城的,如今是春末夏初,潜江天气暖和,粮食一年收两回,再过个把月就有官船来京城送粮了,到时我为她打点妥当,叫她乘官船去,到了潜江的地界再叫邱姐儿来接,如此便可无虞了。”
夫妻二人为了幼薇的事,商议了半夜,快到子时才将将歇下。
第二日,李夫人又带着自己做的糕点和开胃小菜,并几件春夏的衣衫,一同送去了幼薇那里。虽然夫君已经告诉了她幼薇的处境,可真见了那可怜得如同小猫的模样,慈母之心泛滥,立时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又伤心哭泣了一场。
在李捕头夫妇的精心照料下,幼薇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身上长了肉,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李夫人怕幼薇一人寂寞,还时常叫家中的孩子们来与幼薇作伴,同她说笑解闷。幼薇是独女,从未体会过兄弟姐妹的情谊,如今有了弟妹们围绕在身旁,她也是十分珍惜。
“薇儿长得是俊,这眼看着病好了,人也明媚起来,我看着都觉养眼,这就是戏文里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
“娘,薇儿姐就是病着,那也是个病美人儿,若西施还在世,不知她和薇儿姐是谁更美些呢?”
幼薇听着李夫人娘俩的打趣不禁羞红了脸,“伯母是长辈,她说什么我驳不得,我只打你,看你还胡说不了?”
姐妹俩在小院子里追着跑着,笑做一团。待二人玩儿累了,李夫人便会把茶水点心端出来给她们吃。学堂休息时李家的小子也会来这里玩耍,幼薇便趁机塞给他几本学究不让看的传奇或者画本子,因为这些书,他在学堂里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同窗们都巴结着他,想借他的光儿过上一把瘾,把这小子高兴得回回都多吃两碗饭。
“幼薇,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啊?可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李夫人见幼薇捧着碗,并不动筷,只愣愣地看着她家小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出神,柔声询问道。
幼薇回过神来,“不是的伯母,是近日有了您一家的陪伴照料,叫我想起了爹爹还在时我们三口在一起的日子,有些想他们了。”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若喜欢,我叫他们天天来陪你,你也不要千里迢迢去那潜江了,咱娘们儿守在一处,你又有我家这两个孩子相伴,不是很好吗?”
“伯母爱惜,我粉身难报。只是我好久没见干娘了,她近日也寄来书信,说很想念我,希望我能与她一聚,共叙天伦。”
“我知道你是不肯留下的,只是白白地劝你罢了。好了,快别说这些了,趁热吃。刚儿你慢些,给你姐姐们留点!”
“娘,别拘着弟弟了,叫他吃吧,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正是呢,娘你手艺好,学堂里的厨娘做的比您差远了,看我都饿瘦了。”
说着便嘟着油腻腻的小嘴往李夫人面前凑,李夫人看着自家活泼调皮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皮得像个猴儿,既是饿瘦了,你就多吃点,若是没了娘再去做,只是你吃慢点,仔细噎着。”
“我就知道,娘你最好了!”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幼薇常常会拿着帕子,反反复复地看上面的诗。字迹是自己的没错,那环境中的宫殿山水真实的也不像是在做梦,难道机缘巧合,不知托了哪路神仙的福,自己真的是去了一次天宫?
“若是真的,那环境中,仙人叫我勿要困于‘情’字之中,这不就是在暗示我,我与李郎的缘分是真的断了吗?”
七月底,送粮的官船到了京城。在幼薇的几次催促下,李捕头给了船老大几两银子,又说了些好话,这才把她送上了船。
临行前李夫人为她赶制了一身秋衣,“虽说现在白日里气温仍然很高,但毕竟是立秋了,早晚已有凉意。况且船行江面上,雾气湿气的,最容易做病。你身子弱,千万不要贪凉,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中,若病了可不好找大夫瞧的。你李伯伯虽托了船老大照料你,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凡事留个心眼。更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人嘴甜些,礼数足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总是不会错的。”
“伯母放心,我都记住了。”
“怎么能放心,你比我家闺女才大半岁,在我眼里就是个娃娃,依我的意思是不叫你一个人行那么远的路,但你有主意,偏不听我的。”
“娘子,孩子大了,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你就放手吧。”
李捕头见幼薇投来求助的目光,无奈地说道。
其实他和妻子一样,并不希望幼薇远行,毕竟她一个女孩儿家,着实令人担忧。只是这一场变故对她打击不小,总得为她寻个法子开解了,否则闷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
李捕头家的闺女和她娘一样,哭哭啼啼地扯着幼薇的袖子,仍不死心,还欲劝她留下,倒是刚儿豁达得很:“薇儿姐,路上遇见好玩儿的事儿,记得回来说与我听,若碰见新奇的书……”
“若碰见新奇的书,一准儿给你带回来。”幼薇有意冲淡这离别的气氛,故作欢快地说。
“懂我!”刚儿小大人似的朝幼薇抱拳,整个码头就属他最开心。
李捕头一家恋恋不舍,直到船老大说开船的时辰已到,催促幼薇上船,李夫人才松了幼薇的手,抹着泪儿看她上船。待船开出去好远了,还能看见这一家人在岸边目送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