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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床的病患折腾了好些天,终于定好了手术方案,手术耗时五个小时,好在过程还算顺利,炎火火刚走出手术室,还没来得及摘掉口罩,迎面就遇到了何院长。“院长。”
“炎医生辛苦了。”何院长说。
炎火火摘下口罩笑了笑,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几楼?”何院长问她。
炎火火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似乎把她难住了一样。
何院长看了她一眼,“嗯?”
“十六楼。”炎火火说。
何院长点了点头,按下十六楼和十八楼,电梯缓缓向上运行着。
“是去看望阮先生么?”何院长说。
十六是VIP病房区,这里头唯一和炎火火有些许瓜葛的只有阮寻疾。
“嗯。”炎火火并不否认。
“苏医生都和我说了,多亏了你,阮先生才能积极的配合治疗。”何院长说。
“嗯。”炎火火点了点头,“帮她个忙罢了。”
“你好像并不好奇为什么我为何如此执着的让阮先生住院,明明他的病情还没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何院长看着炎火火说。
“这是院方的事,我只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其他的我不该过问,也无需过问。”炎火火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何院长笑了一下,她会这么说,他毫不意外。
自炎火火考进中都大学医学院起,炎火火就成了他的学生,对于这个学生他也是十分的了解的,除了学术上的必要沟通,她对任何人都是冷淡直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何院长看了眼显示屏,“你到了。”
电梯门开了,炎火火还没来得及消化何院长话里的意思,她就该离开了。
她走出电梯,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清楚的VIP病区这几个大字,是的,十六楼是VIP病房区。
她来找阮寻疾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但她就是来了,她路过护士站,先前给她送药的小护士冲她笑了一下。
炎火火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径直的朝阮寻疾的病房走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前空荡荡,没了影子,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大理石板上,照出希望。
她敲了两下门,随后推开,阮寻疾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着。炎火火注意到床边的柜子上的药盒里是空荡荡的,旁边多了个烟灰缸,里头躺着几颗泯灭的烟头。
此时,她心里悬着的某种担忧,才真正算了落了地。
“你已经五天没来了。”阮寻疾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书本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炎火火将门合上,挪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闻到了西柚味。”阮寻疾将书本合上,看着炎火火的手,语气柔和了很多,“还疼么?”
炎火火瞟到了书名,《一个人的朝圣》。
雷秋·乔伊斯的长篇小说,她看过,很喜欢。
“手没事,前些日子收了一个患者,心脏出了些问题,这些天一直在商量手术方案。”炎火火说。
“所以,你一下手术就来这里了。”阮寻疾看了一眼炎火火头上的手术帽,她的确是一下手术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说客,让我妥协之后,就消失。”
“我不会从任何人的世界里消失,你知道的。”炎火火看着阮寻疾,她突然觉得阮寻疾一下子老了很多。
三十二岁的年纪,头顶已然窜出了几根银丝。
“我为什么会知道?”阮寻疾扬了扬下巴,明知故问。
“你认识他,所以你也认识我,了解我。”炎火火很是直白的将这层关系戳破。
阮寻疾有些意外的看着炎火火,随后又冷笑了一声,“所以炎医生来这里是来打听他的消息?”
“你误会了,他在哪里与我无关。”炎火火脸上写满了淡然,她来这里的确不是为了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她从来就没期望从任何人身上得到他的消息,因为没人愿意告诉她,哪怕是他最亲的人,对他都是只字不提。
“是么?”阮寻疾很是不信的看着炎火火。
“看到哪里了?”炎火火看了眼他手上的书。
“第三遍了,莫琳找到了哈罗德。”阮寻疾说。
炎火火点点头,“谁让你印象最深刻?”
“哈罗德。”阮寻疾说。
“哦哦。”炎火火说:“原因?”
“在行走中回溯过往,撕开遗憾,释放压抑的灵魂。”阮寻疾说。
炎火火点头笑了一下。
“笑什么?”阮寻疾饶有意味的看着她,炎火火很少这样淡淡的笑,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不张扬,也不肆意。
淡如水,却又格外的舒适。
炎火火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呢?你喜欢谁?”阮寻疾看着她,期待着她的答案。
“莫琳。”炎火火说。
这个答案让阮寻疾觉得十分意外,看过这本书的大多数人都为哈罗德所赞颂,在这本书里寻得一份面临生活的勇气。
也有很大部分人为独自对抗病魔的奎妮心疼,却极少有人为那个丧子后性情大变的莫琳所感动。
“因为她一直在等哈罗德回家,是么?”阮寻疾一语中的。
炎火火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莫琳在得知哈罗德离家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忍受偌大的煎熬和孤寂,她带着残存的希望……希望哈罗德有一天能回来。
可最后等待她的只有信件,于是莫琳拾起了行囊,跟上了哈罗德脚步。
炎火火和莫琳有些相像,只可惜,哈罗德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一份信件寄给莫琳。
而炎火火只有记忆,只能回忆。
“阮先生,希望您不是奎妮。”炎火火说。
“你希望我活着?”阮寻疾黝黑的眸子里渐渐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光亮。
炎火火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说了一句,“我还有其他患者,先走了。”
“那你明天还会来么?”阮寻疾说。
“得空了,会来这里坐坐,你好好吃药。”炎火火最后看了阮寻疾一眼,就离开了。
留下阮寻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他看着手里的书,翻开,最后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