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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平脸上飘过被人撞破行“粗人”之事的狼狈之色,不服气的回道:“剥皮可不是人人都会的,就是我爹在世的时候也要要送到镇上给屠夫才能把皮给剥干净的。”
“谁说的,我就会给兔子剥皮。”要是送到镇上去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儿?云英腹诽着上前了两步,忍住心里的恶心,指着被他浪费掉的那只兔子努力推销自己道:“给兔子剥皮最好是趁着兔子身上还有余温,那样就能剥下一整张兔皮来。”
“你真的知道?”关平微微仰头,认真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小女孩,平凡无奇的大饼脸上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所说的话来。将手中的兔子和匕首往地上一放,起身退到了三尺开外,先生常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眼前的小姑娘不止七岁了吧?
“既然你说你会剖,那你来!”关平示意云英接手剩下的工作。
“我来就我来。但我们要先说好,要是我能帮你剥好兔子皮,你能不能看在邻居的份上匀一点给我们家。”早饭只喝了半碗清得看不到米粒的梗米粥,云英这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地上肥美的兔肉,要是再看到关平暴殄天物,她一定会遭雷劈的,提了兔子,眼睛左右打量,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才算是知道为何西山头被所有人视为禁地。
荨麻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枝叶上的蛰毛带着毒性,人一旦沾上了就会“中毒”产生种种比如红肿、瘙痒、疼痛等**反应。就是放在云英前世这样的植物也是人见人厌,更何况是迷信的腾云朝。
红荨麻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在坟墓四周,迷信的腾云朝人便认为红荨麻阴魂作祟。
可顺着安澜溪往西山走的方向密密麻麻长满了四尺来高的红荨麻,入目所及就根本见不着有进入上西山的道路,更别说能找着用于剐兔皮的的场地了。
“你在找什么?”关平就着溪水洗了手,瞧云英像是找什么的样子开口问道。
“当然是找个合适的地方,不然你以为给兔子剐皮很容易吗?”云英比划着说了需要有小树作为架子,可她也没勇气赤手空拳挑战西山山脚外围那看上去就可怕的荨麻林。
“跟我来。”关平提了脚边上另一只昏迷的兔子,“要是你真的会像镇里的屠夫那样给兔子剥皮,你手里的那只我就全都送给你。”若是云英不会剖,换做关平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完整的一只兔子带回家,倒不如相信她一次。
关平带着云英绕过了临河的山脚,几乎绕着西山脚走了半圈,也让云英见识了这荨麻林的规模之巨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关平领着云英到了一处荨麻前站定,“从这里能进去。”
“这里?”云英左看右看,依然是密密麻麻见不到边的荨麻,这要怎么进去?
这时候,关平低下身子在地上枯草堆里掏摸了一阵,随着他后退,差不多两尺宽的几株荨麻竟然连着草皮跟着动了起来。原来这几株红荨麻是种在一块石板上的,抽走了石板就抽走了荨麻,而且这几株荨麻之后的是另外一种叶片和荨麻接近的植物。
两人进去后,关平又蹲下身子将石板拖回原地,转身看云英有些怔楞,不由连恐带吓道:“这儿是我爹用性命找着的通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爹晚上就要来找你。”在童生关平的眼中,李家村的人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庄户人家,庄户人家最怕的就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这么吓吓这小姑娘,他就不信她还敢到处嚷嚷去。
云英心里暗笑关平的小心思,根本没理他,这时候她的心思可全在手中的兔子身上,谁来也没办法让她转移注意力。
进入了荨麻林又走了大约两丈才算是真正的踏足西山山脚,云英不由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荨麻就像是有人种的似的,范围只在西山最外围两三丈的地方。随即摇了摇头,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收回目光,认准了前方两株相隔仅有一尺宽的小树,回头看着提着另外一只兔子跟过来的关平,理所当然的问道:“有绳子吗?”
关平腰间插着柴刀,从地上砍了两根树藤丢在她脚下:“这个行吗?”
绳子估计也是奢侈品,云英也就不再耽搁时间,要是再耽搁,兔子的尸体冷掉了可就没法子得到一整张兔子皮了。
将兔子后腿分开拴在两颗小树上呈倒挂的模样,在两只后腿关节处划了个圈,让皮和肉分离,接着便顺着这圈往下拉。
以前在菜市场看人活剐过兔子,觉得残忍之余倒也没卫道士的那种深恶痛疾,毕竟市场上的兔子喂养长大的目的便是成为餐桌上一道道的美味,转头少看看心理阴影倒也没那么严重。
然而“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用在此处也很恰当,亲自动手时才知道当初就应该睁大眼睛仔细看人家是怎么操作的!人小力气小,使出了全身力气累得汗水淋漓她也不过才将兔皮从兔腿上褪下来,云英气喘吁吁的拿袖子擦了汗准备继续劳动。
在一旁已经看出端倪的关平却是突然说道:“你让开,我来试试。”
“你来?”你来了还有我的份儿吗?云英刚刚剥了一半,哪里舍得到手的“兔子”飞走,不禁沮丧的想道:早知道剥皮的时候让这人转开头就好了,这下子倒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你放心,我关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待会儿树上这只兔子还是你的。”树上挂的兔子不算大,这天气也放不了多久,一只大兔子足够他和娘吃上几天,他也便大方的履行承诺。
关平从小就被关猎户送到镇上念书,从小不说养尊处优做小少爷,但也属于吃穿不愁万事不操心;岂料天意弄人,一场大祸临头后他不但从人人称羡的神童书生跌落了尘埃,就连家里前两年置办下来的土地都在给关猎户治病的途中卖个干净。关平娘贾氏又落下个腿脚不灵便的病根,整日只能靠着一根凳子在院子里挪动挪动身体,生活的重担便落在了关平薄弱的肩上。
关猎户死后,关平就靠着记忆摸索出来了半调子打猎手艺在西山头混点吃喝,加上家里剩下的少许粮食,倒也磕磕碰碰过到了如今。
关平虽然是个小书生,但也是个男儿汉,手上的力气不算小,加上眼灵手快,一只兔子没花多长时间便皮肉分了家;想着云英说过要趁热,忙抓了另外一只野兔就要下手开剖,云英忙阻止道:“最好先剥了皮再剖。”
关平剥了皮之后便将皮毛扔到了一旁地上,专心的对付起了内脏,云英诧异的问道:“你不用兔子皮去镇上换钱吗?”
“换钱?去镇上?我不去。”关平原本因为学会了一样手艺高兴的面孔突然沉了下来,提了另外那只完好的兔子放在随身带着的背篓里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云英一个。
“这是怎么了?”云英困惑不已的望着关平的倔强中带着受伤的背影,搞不懂他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伸手捡起了兔子皮低语:“你不要正好便宜了我。”
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不算晚,摸摸干瘪的肚子,看看还带着血丝的生兔肉,云英只好认命的找了几张大树叶将兔肉包起来放在小溪一处隐蔽的地方藏着,背着背篓拿了一根可能是关平忘在原地的小木棍,沿着青草倒伏的方向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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