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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爱花真的没想到抠门的林苏叶会让自己去医院啊,花那么多钱,谁舍得啊。
她死死拉着薛老三不肯去。
薛老婆子也觉察过来,她抽出一根烧过棍儿过来,没头没脑地就抽薛老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瘪犊子玩意儿,合伙儿蒙你老娘啊,骗吃骗喝,你俩可真有本事啊。”
薛老三被打得抱头鼠窜,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娘,爱花都被小岭撞流产了,你还护着大孙子,啊——别打了!”
薛老婆子抽了一顿儿子,指着炕上的宋爱花道:“我老薛家要不起你这样的懒婆娘,黑心肝的东西,趁早给我滚回你老宋家去!”
其他妇女也转过弯来,合着宋爱花没怀孕,搁这里装呢。
这……
她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还有人为了骗吃骗喝装怀孕啊?
何必呢?
你说要是地主老财家的小老婆,你装怀孕骗吃骗喝,这都是分家的庄户人,你装个哪门子啊?
几个妇女纷纷说宋爱花,“真是过分了,还赖孩子。”
“可不咋地,这啥人儿啊,这得亏是小岭,这要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闺女,保不齐就赖上。”
“够啦够啦!”宋爱花蹭得跳起来,“有完没完!不嚼舌头你们能死啊。”
她为了装得像,没弄卫生用品,一屁股血,看得薛老婆子直说晦气,赶紧把林苏叶拉去堂屋。
薛老婆子对大军和小岭道:“乖孙,别害怕,没你俩啥事,快去捡麦穗吧。”
小岭忐忑地看着林苏叶:“妈,你信我不?”
林苏叶:“妈为啥不信你?我自己孩子我能不知道吗?你是好动,又不是坏孩子,怎么可能去撞人呢?”
要是一群孩子疯玩儿,他有可能不小心撞倒别的孩子,却绝不可能不小心撞倒一个大人。
除非这个大人就是故意赖他。
想赖她儿子,黑心肝的玩意儿!
林苏叶就不想跟她拉倒,必须要个说法:“老三,你和你老婆合伙扯谎,装怀孕,骗娘拿我家鸡蛋米面和钱给你,这个我都没和你计较。可你们装不下去了,就赖我儿子让你们小产,还想继续讹我钱,这就忒不是东西!”
薛老三吓得赶紧摆手,扑通给薛老婆子跪下,“娘,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他回头瞅着炕上的宋爱花,很是震惊,“爱花,咋回事?你骗我呢?”
宋爱花也哭,“三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咱俩天天吃不饱,我寻思着怀孕的话,咱娘不就给吃的了吗?”
薛老婆子又抽了薛老三一顿,“瘪犊子玩意儿,赶紧收拾一下把她送回宋家庄去。”
宋爱花急了,“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苏叶:“你想过这对小孩子和我们的伤害吗?你一点都不想,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过去?”
那不能够的。
薛老三有点懵逼。
他还没从媳妇儿流产的难过中回过神来,突然听说媳妇儿是装怀孕,还想赖小岭害她流产好讹二嫂钱?
他瞅瞅林苏叶又瞅薛老婆子。
薛老婆子气道:“你不用瞅我,现在就给她送回宋家庄去,把事儿明明白白地跟她爹娘说清楚,我们老薛家要不起这样的玩意儿。今儿诬赖我大孙子,以后都别见了!”
她是想过宋爱花不像正经怀孕的,估计装怀孕骗吃骗喝,虽然有点气却也没动怒,就想着戳破她教训一顿拉倒。
哪知道这蠢货玩意儿,脑子里的褶儿还没脸上的褶子多,就敢在这里耍心眼儿。
宋爱花要是赖她,她都没这么生气,竟然赖她宝贝孙子。
小岭那么个孩子,要是被她赖上撞流产,那他一辈子不得有阴影?
原谅她?不能够。
薛老婆子铁了心。
薛老三见他娘气得直哆嗦,就扇自己嘴巴子,“娘,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赚不到工分,爱花吃不饱才骗人的。”
林苏叶挑眉,看来薛老三对宋爱花是真爱,想和她同患难了。
她就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去生产队找薛明流,让他帮忙去宋家庄喊老宋头两口子来。
当面锣,对面鼓,把这事儿掰扯清楚,否则别说她欺负宋爱花。
薛老婆子坚持老三把宋爱花送走。
宋爱花却不肯妥协,她就不去,能怎么的她?
她只是假装怀孕而已,就随口说一句被小岭撞流产,小岭也没什么损失,就算公安也不会抓她的。
非逼着她离婚?
她就去公社、县里告状,告老婆子和林苏叶破坏别人婚姻自由,搞封建老婆婆那一套!
看别人不戳你脊梁骨的!
她就死赖皮,怎么滴吧!
她理直气壮地喊冤,“我不就是装怀孕骗几个面饼子和鸡蛋,犯什么大罪了?就算说小岭撞我,我也没赖他故意的,我说了他是不小心的。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我有什么错让你这么死抓着不放,往死里逼我,非得逼着我们分开?你咋这么霸道?你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吗?”
薛老三忙拦着她,“爱花,别拱火啦,咱错了,咱认错!”
宋爱花就哭,很委屈,“三哥,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我也没杀人放火,怎么就不可原谅?”
薛老婆子气得够呛,手指头都哆嗦,“你、你、不要脸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你勾搭老三,我会让你进我家门儿?”
宋爱花:“那我也是稀罕三哥,我也没勾搭别人不是?”薛老三:“娘,娘,别说了,我们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把爱花送回娘家吧?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薛老婆子:“行,你要她不要亲娘是吧,那你就给我一道儿滚。我这就把你叔伯们都召集起来,把你从老薛家赶出去!”
薛老婆子也气了,转身就要去召集族人把薛老三赶出去,以后不许他姓薛,不许薛家庄的人搭理他。
薛老三膝行几步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娘,我错啦,我错啦,娘,你别生气。”
宋爱花见薛老婆子真动怒,连亲儿子都不要,她也瑟缩着不敢再顶嘴。
这事儿好像闹大了?
宋爱花很冤枉、委屈,她觉得林苏叶和婆婆小题大做,不就是随口说一句小岭给她撞流产,能怎么的?
小岭又没什么损失。
又是逼着她离婚又是要把亲儿子赶出去的,至于吗?
哼,等我爹娘来给我撑腰,看你们姓薛的能怎么着!
宋爱花心里不服气得很。
她笃定爹娘会向着她,因为从小只要她一打滚哭闹,她爹娘就听她的。
要是在家里打滚不好使,她就去街上打滚,她爹娘怕丢人就会听她的。
老宋头正跟着上工呢,收到口信都懵了,知道自己闺女懒馋,咋还能做出这么不是人的事儿?
他回家和老婆子一说,老婆子埋怨他当初惯孩子,老头子却埋怨老婆子拦着不让他打。
这个小闺女从小就懒馋,也不是没管过,可她一遇到问题就摆烂耍赖。老宋头两口子是要面子的,怕邻居们笑话,又寻思好歹是个闺女,大不了找个家境好勤快能干的男人,怎么也能给闺女养活。
原本他们俩觉得薛老三看着高高大大的,但是有点不务实,聊起种地来很多东西不懂或者说错,老宋头是不乐意的。
可宋爱花自己看上了,薛老三一表人才,长得好,就闹着非他不嫁。
结果可好了,嫁过去以后两口子都比以前更懒、馋。
薛老三跟他娘摆烂要救济,宋爱花也一样回娘家摆烂要接济。
老两口怕丢人,尽可能接济些。
之前宋爱花拿回来十块钱,说是婆婆接济给他们买粮食的钱。
这会儿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儿,是女婿拿了人家二房的钱。
不仅如此,自己家闺女还装怀孕骗吃骗喝,这就算了,居然还赖孩子给她弄流产,想讹人家二房钱和鸡蛋粮食。
这……真是作孽哟!
闺女老大的人,出嫁三年多还得连累爹娘丢人,这老脸真是丢尽了啊。
老宋头回家拿上钱,又带着老婆子,老两口就跟着薛明流来了薛家屯。
大中午的,两口子胡乱对付一顿,薛老三坐在堂屋里不知所措。
宋爱花还安慰他,“三哥你放心吧,我爹会给我撑腰的。”
正说着宋爱花一看她爹娘来了,高兴地喊道:“爹、娘,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呀,我就是说了一句给我撞倒,他们就……”
“啪”的一声,老宋头一照面就扬手狠狠给了闺女一巴掌。
他看着闺女那副癞皮狗的样子就上火,扭头抄起墙根儿的烧火棍儿就狠抽,“你、你这个不中用的玩意儿,你、你给我老宋家脸面都丢尽了啊——”
他和老婆子都是要面子的人,真的没想到一把年纪还得来薛家屯丢人啊。
他抄起旁边的烧火棍儿就对着宋爱花一顿抽,打得宋爱花嗷嗷惨叫,最后还是薛老三冲过来拦住。
宋老婆子还心疼闺女,怕老头子继续打,忙道:“已经这样了,快想想办法吧。打她有啥用?打她有用你就打死她好啦。”
老宋头气得浑身哆嗦,一个劲地跺脚,恨不得挖个地缝把闺女填进去。
老两口推搡着宋爱花去二房给薛老婆子和林苏叶道歉。
薛老三也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正是吃晌饭的时间呢,他们这么一闹腾,附近的村民都知道,纷纷出来看怎么回事。
宋爱花为了骗吃骗喝装怀孕,又赖小孩子流产的事儿,就这半天已经传遍薛家屯。
孙家宝从大后头跑来看热闹,他觉得宋爱花是个人才,会动歪脑瓜子,就是找错了对象。
她要是讹别人,保不齐就讹上了呢。
老宋头两口子一进门就忙不迭地给薛老婆子和林苏叶道歉。
不想让孩子看这些糟心事儿,林苏叶就打发俩儿子出去玩儿。
反正小岭也不肯午睡。
小岭还想拉着大军躲在墙外看热闹,却被大军一把扯下来。
小岭:“大军,你扯我干嘛呢?咱奶都拉着我看。”
三叔挨收拾,奶都拉着他看热闹呢。
大军:“不一样,捡麦穗去。”
三叔挨收拾和宋爱花挨收拾性质不同。
这是很严肃的大事,小岭感觉不到,大军却很清楚。
小岭虽然不明白,却也没反抗,他得听大军的,他现在欠大军两块钱呢!
小姑吃完饭,林苏叶让她带着莎莎睡会儿,她和薛老婆子招待宋家老两口。
宋老婆子老泪纵横,老宋头也是万分羞愧。“都是我们不会教孩子,给惯成这德性啊,实在是丢人,对不住啊!”
林苏叶看老宋头一点都没推卸责任,也没耍赖,更没护着宋爱花,也不好让俩知羞耻的老人家站在那里难堪,就请他们落座。
薛老婆子却还拿乔,拉着脸不搭理。
老宋头把十块钱外加五块钱放在桌上,很是难为情地道:“亲家母,他二嫂,实在是对不住。不知道这糟心玩意儿干这缺德事儿呢。十块钱原说是亲家母给他们买粮食的,我也没多想,哪里知道……嗨——”
他老脸黑红,实在是没脸见人。
薛老婆子看他这样,仿佛看到自己惯老三,老三耍赖摆烂,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儿。
她突然就带入了林苏叶视角,以前的她就是现在的老宋头,妈呀,这感觉,简直惊悚至极!吓死人!
如果老宋头两口子蛮横不讲理,薛老婆子还想好好跟他们闹闹,可这会儿人家立正挨打,一点都不护着闺女也不逃避责任,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可她不想这么轻易原谅宋爱花,赖她老婆子就算了,竟然赖她大孙子。
她疼俩大孙子比自己眼珠子还珍重,自己一指头不舍的戳,一句重话不舍的说,一丁点不好的也不肯想,大孙子哪哪儿都是香的。
一想宋爱花居然赖小岭给她撞流产,小岭和大军俩孩子在堂屋瑟缩着站着,一副做错事的害怕样子,薛老婆子的心都要碎了。
老宋头原想自己表个态,亲家发发脾气,消气以后就会原谅闺女。
哪怕不原谅,以后让闺女给他们老薛家做牛做马干活,那也能补偿的。
可他看林苏叶和薛老婆子这架势,怕是不想轻易这么原谅。
如果能原谅,就不至于叫他来,为啥叫他来?肯定是想他把闺女带回去好好改造一番。
他知道再求情没用,只得厚着老脸道:“我把这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等给她教训好了,再给亲家送回来。”
以后甭管这闺女再耍赖、摆烂、撒泼打滚,都不能轻饶原谅。
就让她打滚好了,在村里丢人,还能比到人家薛家屯来丢人更丢人是怎么的?
总之别离婚就行。
离婚说说简单,真要是离婚,闺女给送回娘家,她倒是脸皮厚无所谓,可老两口受不了人家指指点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还连累侄女们婚嫁,老宋家实在丢不起这人。
所以他们态度诚恳,希望薛老婆子再给闺女一个机会,让她好好改正。
“她要是不改,我给她打死也罢,不能再让她出来丢人。”老宋头看着薛老婆子和林苏叶道。
林苏叶知道对方想让她出口留下宋爱花,让她和薛老三一起改正,只要她开口,婆婆肯定听她的。
但是,她并不想。
她可以为婆婆改造薛老三,却不想为薛老三改造宋爱花。
因为宋爱花这人品行有问题,只看到自己委屈,看不到被她伤害的人无辜。
如果这事儿没揭穿,小岭要背负一辈子的压力。
林苏叶既要为儿子出气,也不想承担强拆别人婚姻的恶名。
老宋头想让她出口留下,她却也想让老宋头主动把女儿带回去教育。
宋老婆子看她不发话,就知道这媳妇儿看着面软心善,其实是个刚性厉害的。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跟林苏叶闹,毕竟自家理亏。
薛老婆子见林苏叶没有原谅宋爱花的意思,便道:“那你们就给她带回去吧,好好教育,什么时候能一天赚八个工分再说。”
宋爱花长得敦实,一天完全可以赚八个工分,可她现在五个都赚不上。
大嫂个子力气比她小都能赚七个,她为什么不能?
宋爱花瞪大了眼睛,八个工分?你想逼死我是吧?你怎么那么恶毒!
林苏叶一个都赚不来呢!
老宋头羞愧得无地自容,连连点头,“亲家大嫂子说得对,我回去好好改造她。”
他对宋爱花道:“还不快谢谢你二嫂不计较!”
人家真要是闹起来宋爱花可以死皮赖脸不在乎,他老宋家能不在乎?传出去老宋家闺女装怀孕骗吃骗喝,还赖孩子撞她流产,那以后老宋家闺女还能嫁出去吗?
宋爱花心里不服气,却无计可施,本来仗着爹娘撑腰,这会儿亲爹娘都要收拾她,她没有后路可退,只能乖乖认错。
林苏叶懒得看她,对老宋头两口子道:“大叔,钱你拿回去,老三借的我管他要。他吃你家粮食,给你钱也是该当的。”
薛老三跑不了,以后跟着小姑上工,一天至少十个工分,年底分红、分粮食都不会少的。
她说不要就不要,老宋头没辙就把钱收起来。
他家目前就这点现钱,基本都拿来了。
林苏叶也不留他们吃饭,示意他们回去忙吧。
薛老三看看薛老婆子、再看看林苏叶,又看看宋爱花,纠结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儿。
“娘,二嫂,”他也跪下,“我们真的错了,你们原谅爱花吧。”
薛老婆子给他一脚,“黑心肝儿的玩意儿,丢人现眼!”
林苏叶:“老三,我们没不原谅她。大叔也说了,把她带回去改造好了再给你送回来,你要是不舍的就跟着去吧。反正咱生产队也不差你一个劳力。”
就是走了,别想轻易回来。
你给老娘伤了心、踩了脸面,你还想囫囵个的回来?那不能够的。
薛老三虽然舍不得宋爱花,但是也不敢真踩着老娘和嫂子的面子去宋家庄当上门女婿,他既怕明春锤死他也怕真把亲娘气出个好歹,毕竟才给气得跳河呢。
他就说去送送他们。
出了院门,宋爱花瘪嘴,又开始哭,“三哥,我舍不得你啊。”她一副牛郎织女被强行拆开的凄惨样儿。
老宋头让她闭嘴别嚎丧。
路上遇到村里人,都还纳闷呢,正忙着收麦子咋宋爱花还跟着爹娘回娘家呢?
老宋头没脸,耷拉着头闷不吭声地往前走,谁都不搭理,生怕人家问起来不好解释,丢人!
到了村口,宋爱花眼泪汪汪的,“三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老宋头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去好好干活,赚不到八个工分别想做人了!”
他看着薛老三也来气,五大三粗的男人,结果和个女人一样好吃懒做,你要是勤快赚工分,你老婆还用着舍下脸干这丢人的事儿?
当初他就没看上薛老三,而是看上另外一户人家,家里几个兄弟,老大是泥瓦匠,老二会木匠,老三杀猪,一家子能干活赚工分。
相亲的是那个老三,长得丑点,一脸横肉,看着不像善茬,闺女不喜欢。
可人家就是长得凶,也没真打人,现在找个杀猪的多长脸呐。
真是白瞎了三年时间!
他寻思这两口子真的不适合在一起,说不定分开更好,要是有合适的人和机会,就把爱花嫁过去吧。也不是非要拆散两口子,实在是男女都懒,以后这日子没法儿过,分开各自找个更合适的。
薛老三还在那里鼓励宋爱花,“爱花,其实干活也没那么难,你看我割麦子都割下来了。”
他并不觉得娘和老丈人真的会逼他们离婚,只要他和爱花好好干活儿,好好改正,娘和二嫂会原谅他们的,然后就能回来继续做夫妻好好过日子。
宋爱花想到要和男人分开,耍赖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宋头气得又从路边捡木棍儿抽她,“你要是不想当人儿,你就找个河一头扎进去,别回去给我们老宋家丢人!”
宋老婆子又赶紧拦着,劝闺女听话。
宋爱花就摆烂耍赖:“死,我这就去死,累死不如跳河好!”
薛老三劝她,“爱花,那还是干活得好。”
他终归被训练出来,觉得上工没那么绝望。
要是死那么容易,他会被明春整天捶也不敢死吗?
没有一个懒鬼不怕疼的,疼他都怕,他会不怕死?
宋爱花:“三哥,我真的没想赖小岭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讹二嫂的钱——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薛老三:“爱花,你熬熬,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宋爱花大喜:“三哥,你有办法对吧?”
薛老三:“熬过这几天你就适应下来,就能轻松干活了。”
宋爱花:“……还是让我去死吧。”
老宋头受不了两口子黏黏糊糊,打着闺女赶紧走了。
宋爱花一步三回头,惨兮兮的,“三哥,你要想着我啊,不能被别的女人勾搭了去啊。”
宋老婆子瞅瞅薛老三,叹了口气,“哎,你说你俩,年轻轻一把子力气,咋就把日子过得这么窝囊?真是连累我们老的丢人。”
她也赶紧走了。
薛老三垂头丧气地回家,跟娘和二嫂表态以后会好好干活的。
小姑醒了,收拾一下就赶着老三一起去上工。
林苏叶让她跟队长说,以后薛老三的工分记在薛老婆子名下,分粮食也分到薛老婆子这里,扣下给老人的养老粮,按天支给老三吃。
等年底分红也是,钱放到薛老婆子这里,先把欠自家的十块扣下,剩下的再分给他。
不同意?
那也不好使。
反正不会给他一分闲钱去补贴宋爱花的,除非宋爱花改造好。
小姑答应一声就赶着薛老三去上工了。
薛老婆子:“我算看明白,懒货就是揍轻了,打一顿挺好使。”
当初老三相亲,她和老头子都想找个脾气厉害力气大的管着他,谁知道他被宋爱花勾搭,俩人先生米煮成熟饭,只能结婚。
林苏叶道:“他俩都有力气,又不是真的干不动,就是懒。”
说什么寻死觅活的话,都是骗人的。
宋爱花被带回娘家反省改造,薛老三个彻底被套上笼头乖乖干活儿。
这事儿算圆满解决,薛老婆子想想三儿子以后也能干活儿养家就很恣儿。
林苏叶就想和小哥俩好好聊聊。
她画了一会儿画,抬头看看挂钟,不知不觉居然过去几个小时。
已经下午五点,小哥俩捡麦穗应该回来了。
他俩带着一个水壶就够喝到这会儿的,捡麦穗体力消耗大,这个时间也该饿肚子的。
小岭一饿肚子就干不了别的,必须得回家吃饭。
他和大军交了麦穗以后就回家。
一路上挥舞着弹弓跟只野猴子一样蹿个不停,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看大军在后面不紧不慢的,他又跑回来接,然后再跑出去,再回来,如此每天运动量都比大军大上好几倍。
到了巷子口小岭就等不及大军,自己跟野猴子似的蹭蹭往家蹿。
他就跟上一次胡桂珠来告状一样飘,觉得妈可疼自己,有事儿都会向着自己的,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和妈亲近亲近。他一溜烟跑到家门口,跟正要出门的林苏叶碰上。
他这急躁冲动的性子真是让林苏叶头大,在梦里他脑袋上有一道疤,就是非要学什么空中飞人骑车从高坡上冲下来,结果啪叽磕一道大口子。
早上才和宋爱花撞上,晚上就毛躁躁地横冲直撞,一点都不吸取教训!
林苏叶伸手扯住他的领子,尽量温和道:“小岭,不要跟野驴一样撒欢儿,文静点,学学你哥。”
小岭切了一声,“他慢慢悠悠,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有啥好的?”
林苏叶这脾气,直接给儿子后脑勺一巴掌,“跟你好说好道的,你讨打是吧?”
她打得也不疼,小岭嘿嘿笑着就抱住她,一叠声地叫妈妈撒娇。
林苏叶:“脏兮兮的,快起开。”
小岭嘿嘿笑道:“妈,你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林苏叶不喝他灌的迷魂汤,拧着他耳朵让他安静地站好,等大军回来一起回家。
小岭就龇牙咧嘴,拿弹弓用野果子打远处的大军,让他快点,免得自己又挨妈的揍。
大军看到林苏叶在那里等,就跑过来,“妈,怎么啦?”
林苏叶笑道:“寻思你们要回来了,就等你们呗。”
大军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不用等的。”
小岭:“要的要的,妈等我们,我可恣儿了。”
林苏叶揪着他的耳朵,“回家,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小岭哎呀哎呀,“妈,三婶犯错,为什么要我反省啊。”
林苏叶不客气道:“她为什么赖你,不赖大军?你想过吗?”
小岭:“她心黑,看我更帅。”
林苏叶:“…………”她心黑,你脸黑。
她让俩孩子回家,吃饭前先好好写总结书。
没犯错,不是检讨书,但是要总结复盘,就是总结书。
她自己也写,和人吵架掐架都写,如今林婉晴暂时退居二线,薛老三和宋爱花荣登榜首。
林婉丽的关键词是:舍不得连胜利,挑拨她夫妻感情。
林婉晴的关键词是:这人要脸,怕当众被人揭脸皮。
懒货夫妻的关键词就是:懒货怕疼,就得打。
大军:“妈,我是被连累的,可以不写吗?”
这问题很简单,就是小岭平时上蹿下跳、毛手毛脚,调皮惹是非,所以三婶就盯上他,想赖他。
小岭立刻道:“那不行,咱俩一母同胞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军白了他一眼,“这是你自己的反思总结,不是难。”我跟你享过福么?
小岭:“哦。”
林苏叶想了想,“行,大军不用写。”
别浪费她大儿子的时间,让他看书吧。
小岭不想自己写,太孤单,显得好像自己不中用似的,得找个人一起作伴。
他扭头看看薛老婆子。
她一直怕被林苏叶点名,躲在那里假装教莎莎画画呢。
小岭:“奶,奶你也写。你老儿子懒馋眼瞎,你老儿子媳妇奸懒馋滑心肝黑,你得好好检讨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根子在你那里。”
薛老婆子:“…………”他俩奸懒馋滑有我啥事儿呢?错也是老宋头两口子的!
她笑道:“乖孙真是啥都想着奶奶,咱俩就是亲。”
小岭:“那是,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差歃血为盟拜把子了。
薛老婆子:“乖孙,奶不会写字,奶口头反省,你帮奶写吧。”
小岭拍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写着写着,小岭觉得不对劲,“奶,我好像写了两份呢?”
薛老婆子:“乖孙,继续,奶有可多要反省的呢。这人呀千万不能惯孩子,惯来惯去就惯成你三叔那样,好吃懒做,还眼瞎。还有老宋头也得反省,他老婆子惯闺女,他就好面子不敢管怕丢人,结果闺女就奸懒馋滑心还黑。”
写着写着,小岭手都酸了,好些字不会写都是拼音代替。
他疑惑道:“奶,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写了三份儿?”
自己一份儿,奶奶一份,合着宋老头和老婆子也归他写?
不对劲啊。
薛老婆子还鼓励他,“乖孙,你写得多学得教训多,咱赚啊。”
旁边的大军忍俊不禁,挑了挑眉,笨蛋!
莎莎拿着自己的画跑过来,拍给小岭,“笨笨!”
之前二哥说她画画不好看,她就执着于让二哥看,必须得让二哥说好。
小岭瞅着那丑巴巴的大歪瓜脸,实在夸不出好看,可如果他说不好看,他妈肯定得拧他耳朵。
他违心得很,“好看,真好看。”
莎莎扬了扬娇嫩的小脸,开心得笑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