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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祁云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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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侄,你竟信她的一面之词?”唐璠听完星罹的一通叙述,眉目冰冷不屑道,两眼瞪大似九幽下的恶鬼般直视着房间中一身白玉色衣衫、孤苦无助的水仙儿。

    星罹将水仙儿带回客栈后,便将众人召集在了自己的房间中,道出带这姑娘一起前往凌天宫的决定。但是,显然,除却星罹,其余人皆是怀有疑虑,并不赞成。且不说唐璠、诸葛韦、司马漠君这三位深谙世事的长老,就连星彤、星娴这两位天真的小姑娘都没有全然信了这些话。

    星罹握紧水仙儿冰肌玉骨的小手,感受着其中透出的颤抖惧怕感,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面色坚毅道:“璠伯伯,她又有什么理由欺骗我们?”

    司马漠君眯缝起眼睛,看着星罹淡淡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如此轻易相信别人,若是发生意外,我们三位可是难担重责啊!”

    星罹闻言一时语塞,想要反驳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唐璠眉毛耸动,冷哼一声,身形似风似电般倏忽闪动。

    星罹忽觉手中一空。

    待众人看清,唐璠已是从星罹的保护下抓走了水仙儿,回到原位。旋即,他便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不做片刻停留将其塞进了她的嘴里。

    水仙儿未及挣扎,只觉眼前一花,那药丸已然塞入口中,融化为股股苦涩的液体流入身体之中。

    唐璠大手一松,任由水仙儿瘫软倒地不住咳嗽,寒声道:“此为缚血毒丹,一刻钟内你若不说出实话,告诉我们是谁指派你来的,你就等着血液凝固停滞,痛苦而死吧。”

    星罹赶忙上前扶助水仙儿,将她一把揽在怀中,眸中怒火顿生,怫然不悦道:“璠伯伯,你这是做什么?”

    唐璠随手一甩袍袖,蹙眉言道:“我这都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轻轻,涉世未深,自然不知人心险恶,需得多加防备。何况,你们知道那股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会怎般对付你们吗?”

    “不错,凡事皆需小心。”诸葛韦颔首赞同,接着唐璠的话说道:“不可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放松了警惕。”

    唐璠冰霜般冷冽的眼神盯视着水仙儿,漠然道:“说出实话,饶你一命。”

    水仙儿面色发白,血色全无,小嘴紧闭,无言地扫视过众人。

    沉默仿佛漆黑如墨的阴云,缭绕盘旋在房间中,静静地飘荡游移,惹得众人心绪不宁。时间便在这样的情景中,悄无声息地徐缓划过,逼近终点。

    “既然你不愿说,那便等死吧。”唐璠面罩寒霜,吐出的话似一柄尖锥,刺破驱散了这股凝重的沉默阴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司马漠君觑了眼星罹怀中的水仙儿,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为了顺利完成唐族长交代的任务,唐璠还真是够狠的。”诸葛韦默默想道,嘴角一抹苦笑,紧随司马漠君的步伐离去。

    “仙儿,对不起。”星罹无奈地看着三位长老离开,垂首轻声说道,面色难看至极。

    水仙儿恍如月下凋零的花朵般惨然浅笑,柔声道:“不用说对不起,愿意跟你来此,这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没能得到他人的信任怨不得谁,毕竟行走在这乱世中,谁都得多个心眼。不过,至少你是相信我的,我不是被所有人抛弃,不是吗?”

    星格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眉咬牙道:“星罹,璠伯伯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了,我去求他给我解药。大不了让这位姑娘别跟着我们就是。”

    “不,不用。”水仙儿出声阻止道:“我这样的小孩,在这乱世之中本就是活不下去的,就这样死了也好,也好。”

    “仙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我说的是否都是实话?”星罹忽而沉声问道,双目炯炯地盯着水仙儿。

    水仙儿闻言一愣,星光般的明眸中微澜起伏,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答道:“是。”

    “好,我信你!”说着,星罹手中淡淡光华隐隐闪烁,刹那间多出了一只别致的小青瓶。

    水仙儿讶异地看着星罹,不明所以。

    “这是一位好友送我的百草丹,虽不知能否彻底化解毒素,但一定能起到抑制毒素的效果。我现在就去求璠伯伯给我解药。”星罹从青瓶中取出一粒红色丹丸,塞进水仙儿唇中,旋即将其抱起平放在榻上,转身急急奔出了房间。

    隔日,一行人再度启程。较之先前有所不同的是,水仙儿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唐璠最终还是经不住星罹的苦苦恳求,交出了解药。他就此事多少还是思索过,毕竟,那小姑娘是于拦路强盗中见过的,应与那暗中入侵星家的势力无关。如此,就算她说了谎,欲掀起什么风浪,恐怕在三位长老面前也是有心无力。再说,那番说辞多少还是有些信服度。

    既然有以上种种因由,他自然不再坚持,何况将星家族人安全送至凌天宫才是他的任务。其后会发生什么?那都与他无关了。

    然而,尽管水仙儿已经进入了旅途的队列,众人对她的态度仍是比较冷漠平淡,唯有星罹对她一路关照,无微不至,与她谈心相交。

    三日后,众人到达柳州梧平以北的凌天山。

    巍峨雄奇的山脉浩然耸立,飘渺的云雾缭绕峰尖,世间万物于这般壮阔景象之前,仿佛都会在转瞬便失却了光辉。星罹等自小未曾远游的人遥遥眺望着面前苍翠瑰丽的凌天山,唏嘘不已。

    一行人于山麓处下了马车,徒步上山,花去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后行至山门前,但见凌天宫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深深刻于宽大的石匾之上,印入眼帘,两名身着碧蓝白边衣衫的年青弟子笔直如枪挺立于两侧。

    唐璠上前表明身份,那弟子听后恭敬以答,告知早已有四大家族之人通过传音阵告知此事,但仍需回宫通报。唐璠颔首表示理解,那名弟子便匆匆如风赶上山去。

    仅过去片刻时间,那名上山通报的弟子便神色谦恭地随一位瘦削孤傲的中年男子走下山来。

    “唐兄、诸葛兄、司马兄,远道而来,辛苦了。”瘦削男子表情平平,若有若无地带着一抹笑意,向着三人一一礼道。

    唐璠微微一笑,抱拳道:“太凰峰首座凌长老亲自下山远迎,我等不胜荣幸。”

    凌子虚语声平静道:“唐兄客气了。诸位大驾光临,实在是令敝宫蓬荜生辉,请随我一同上山。”

    于是,众人便随凌子虚沿山道拾级而上,前往凌天山主峰——朝云峰。

    三位长老与凌子虚一路寒暄客套,谈论着各种天南海北的话题,星罹无心细听,双目淡淡地扫视着道旁的冬日山水风景。

    此间已临初春,林木虽无夏日那般蓊郁,却也是参天而立殊为壮美,零落的小草密布参差,芬芳的奇花傲然盛放,植被丛丛叠叠绿意盎然,一股宁静怡然的自然气息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仙儿,你觉得这风景怎么样?”星罹本是无心细赏,可看着看着,一时间也看得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问道。

    山风徐徐拂过,携着一抹冬日的冷意,携着一丝林间的清新。

    或许,这样的景色,能够稍稍抚平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水仙儿拢了拢被风吹得摇曳生姿的秀美长发,深深呼了口新鲜舒畅的空气,雀跃道:“很漂亮,我很喜欢。”显然,过去的她也未曾见到过这等壮阔美景。

    伴随着悠然美丽的山间景色,众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凌天宫正门之前。恢宏宽广的凌天宫正门远比山门要雄伟百倍,足以容下百人并行通过。

    穿过正门,面前出现的是一片巨大宽阔的广场,地面全以坚固考究的云玉石铺砌,整齐华美。广场正中央,九柄古朴沧桑的巨剑分三排凌空而立,神威凛然不可侵犯,与苍穹之上九道环绕宫宇的虚幻剑华一一相对。

    轻纱般的云雾悠荡在广场之上,朦朦胧胧,恍惚间竟有如仙境。云烟缭绕中,众多凌天宫弟子正勤恳地挥剑练功,钻研招式,哼哈之声不绝于耳。

    广场尽头,五座雪白石桥,犹如清冷弯月,散发着幽寂的气息,桥下水清鱼欢,璀璨阳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美幻绝伦。

    过了石桥,便是凌天宫主殿——天华殿。

    万里长空之下,大殿雄峙,坐落峰顶,云气袅绕,清风徐拂。

    凌子虚引着一众人步上殿前台阶,须臾到达殿门。

    门扉敞开,往里瞧去,雕梁画栋,大气磅礴。大殿之上,正中端坐着一名碧蓝华服的冷峻女子,左右两侧下首各有三张大椅,如今只有两人坐于其上。

    “三位长老,星家诸位,请。”凌子虚客气地领着众人步入天华殿。

    入殿之后,唐璠、诸葛韦、司马漠君先是向那华服女子以及另外两名首座施礼,等到凌子虚坐上左首第二张大椅后,便相继坐在了左右两侧末端的大椅之上。而星罹等人作为后辈,则是乖乖站在了大殿正中央,在长辈落座之后,一一向殿上之人恭敬施礼。

    关于凌天宫,星罹在来之前便已听唐璠详细讲过。如今对照当初得知的信息,便可知端坐正中的华服女子是凌天宫宫主凤冰,左首下侧第一位长相粗犷、体态壮实的中年男子是烈刃峰首座屠蛮,右首下侧第一位敦实肥硕、白发苍髯的老头子则是青华峰首座禹鸿彦。

    “诸位星家族人,我对你们所遭受的灾难深表遗憾……”凤冰眉间一缕哀伤流露,话声缓缓响起,却又隐隐带着一种凌驾万物之上的压迫之感,犹如九天神鸾蔑视世间蝼蚁。

    于这样一种含伤含威的声音之下,星罹等人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绷紧了神经不敢漏过一个字。

    凤冰将自己的痛惜之情娓娓道来,那种悲伤的情感仿似凝成实质的利剑,无形中刺入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星家众人闻言不禁再次眸中凝泪,伤从心来。原本压抑在胸中的悲恸,竟又如滚滚大浪,拍打席卷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如今,你们权且拜入凌天宫中,我会收你们为徒,并倾囊相授。你们在此只需刻苦修习剑术,待到日后学有所成,自可重振家族。我凌天宫与星家素来交情深厚,关于搜寻那股入侵星家的势力一事,自是责无旁贷,定当倾尽全力相帮。”凤冰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慈和温柔的眼神如和煦春风般拂过星罹等人,似是默默等待征询意见。

    星罹瞥了眼身畔的其他人,叹了口气,朗声道:“凤宫主,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说,因为我是学棍术的,所以……”

    未及星罹说完,一道孤傲不羁的声音蓦然响起:“所以,你不能同其他族人一样拜在凤师姐的门下,呆在朝云峰,是吗?”

    星罹愣了愣,望向说话之人,点点头,答道:“是的,凌长老。”

    凌子虚瘦削的面颊皱紧,旋即松弛开来,大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星族长竟真的传授自己的孩子棍术而非剑术。如此甚好,星罹,那你可知谁会收你为徒?”

    星罹心下想起父亲的安危,不由愁苦起来,脸上强装笑颜,向着凌子虚连磕九个头,恭敬道:“弟子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