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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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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二月一日,札幌市的雪祭如期来临。一年一度的札幌市雪祭是全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冬日季节之一,与加拿大的魁北克雪节、中国哈尔滨冰雪节、挪威的雪节并称世界四大冰雪盛会。冰雪节在每二月的第一周举办,为期五天。五天内,札幌市内的大通公园、TsuDome、薄野三处会场矗立着大大小小的雪雕。每年都有各国的团队参与札幌冰雪节,展现具有民族风情的作品,使之成为名符其实的国际冰雪节。

    凭借着栩栩如生,晶莹剔透,风格迥异的冰雕,再配上飘舞着雪花的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札幌的雪祭吸引了每年两百万的游客量。冬日浪漫的白色风情,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叹为观止。

    不,或许不是每个人。

    至少宫野志保不是这样的。

    “宫野啊,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这里耗时间呢?”大块头的男生坐在咖啡店的临窗的位置上,不满地喝着温热的果汁。“外面那么热闹我们应该下去玩啊。”

    坐在对面的女人冷若冰霜地看了他一眼,安倍泉朗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刹那间冻结,赶紧改口说:“啊,其实···这里也不错啦···”

    “噗嗤···”坐在安倍泉朗旁边的女孩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秋野雅美敲敲安倍泉朗的脑袋,“这么怕宫野老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你老婆呢。”

    “哎呦,轻点不行吗?”安倍泉朗揉揉被打的地方,“想我当年英俊潇洒,到底着了什么魔才栽在你手里啊。”

    “哇,你当年那么帅我怎么没听过啊?”秋野雅美嘲笑着,继续跟他拌嘴,“倒是追求宫野老师却被吓跑了。”

    “哎,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人家现在可是名花有主了,就别提了啊。”安倍泉朗想起第一次遇见宫野志保的场景,“夏川那小子还挺有本事的,还真的撑到了结婚的时候。终于不用被逼着去相亲了·······”

    宫野志保慢悠悠地品尝手里的摩卡,任对面一对爱侣吵架拌嘴,把目光转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世界。

    对面的大通公园里,两座巨大的冰雕像是门神耸立在公园的门口,在白昼里袅袅上升着浅白的寒气。今天下着小雪,无数纷飞的雪花落进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中,消融不见,洁白的雪覆盖住整个札幌市,全世界都漾着银色的光辉。

    五年前,宫野志保握住了夏川隽源伸过来的手,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五年后,夏川隽源拿到了硕士学位继续留在北大攻博,自己亦是其良师亦是其爱侣的身份也在校园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夏川和她都不太在意外界褒贬不一的流言,只是这样平淡地度过了五年的光阴。

    而五年前出言要自己电话号码而被狠狠地整蛊了一顿的安倍泉朗,也和同班同学秋野雅美正式交往,据说两人是在秋野雅美做兼职的便利店里确立了恋爱关系。

    一周前,宫野志保见过了夏川隽源的父母,答应了夏川隽源的求婚,婚礼定在了三月十四日的白色情人节。

    而今天,也正值雪祭,夏川隽源叫来了自己的好友安倍泉朗安排婚礼的相关事宜。安倍泉朗平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便屁颠屁颠携着自己的女朋友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秋野雅美托着腮,百般聊赖地喃喃道,“好像昨天才认识宫野老师的一样,这一晃五年就过去了。”

    “是啊,很快。”宫野志保不太擅长这种抒情的时刻,只是叹了一声,心间闪过无数退了光芒的记忆碎片。

    本以为忘记很难,其实真正地体会过那种切肤般的疼痛,才发现自己走过来了。

    五年的时光,哪怕会抵不过区区三年?

    “要是夏川隽源早点和你求婚就好了。这样可以二月十四号结了,情人节嘛,哈哈。”安倍泉朗有些惋惜,“可惜他就一直磨蹭一直磨蹭不知道在搞什么。”

    “对嘛,我也这么想的,现在筹备二月十四号的婚礼太匆促了。”秋野雅美附和道,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二月十四号毕竟是个好日子啊,东京那个很有名的侦探叫什么工藤新一的也是那天结婚嘛,估计二月十四号结婚的人也很多。”

    宫野志保恍惚了一下,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极浅的笑容里,竟含着和手里摩卡一样的苦涩。

    就在夏川和自己求婚的前一天,宫野志保在宿舍门口收到了一张精美的婚礼请柬,里面的邀请语像极了大侦探自信满满的口吻:缺席了我的订婚礼还想缺我的婚礼吗?灰原,记得我结婚那天连带着订婚礼把红包给补了。

    宫野志保的眼里透着凛冽如霜的痛,她手指紧紧捏着大红色的请柬。上面印着新郎新娘穿着礼服相拥的图案,用金色的丝线细密地缝着,刺痛了她的双眼。

    五年前,大侦探的订婚请柬也是这样邮寄到了北海道大学,却被她丢在桌子上不闻不顾一个星期,那一周她把手机关机,没有进过电子邮箱。一周后,她才发觉大侦探的订婚礼已经过去了三天,手机上全是工藤新一的短信和未接电话。

    狠了狠心,她换掉了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没有声息地继续躲在北海道。

    虽然有些丢脸,宫野志保心里面隐隐知道,她还存着一些侥幸,或许大侦探会找她,也许是把全世界翻过来的程度。

    而那之后,真的不再有他的消息。一直到这张结婚请柬放在自己的面前。

    这五年里,他只寄了两张请柬而已,一张订婚,一张结婚。都不用去想象,宫野志保就知道那一丝侥幸是多么荒唐,他怎么可能翻天覆地地找寻自己。

    “那个不用费心的,夏川是谁啊,是夏川财阀的继承人啊,北海道大学最大的股东之一,”安倍大大咧咧地说,拍拍秋野雅美的肩膀。“只要夏川把一大把钞票砸到婚礼场地上,那些个见钱眼开的商人还不把他两的婚礼弄得灵活灵现的是吧?”

    “不过,宫野老师你为什么要让夏川去一趟机场买去东京的机票呢?有亲友在那吗?”秋野雅美不解。

    之所以宫野志保一个人坐在这里,是因为夏川隽源给安倍泉朗说明了婚礼流程后就去了机场买札幌到东京的往返机票。

    “···嗯。”宫野志保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张男人骨骼清奇的脸,剑眉星眸,岁月不曾模糊这张脸在回忆里的印象,依旧鲜明如初。“最后一张请柬留给他。”

    或许,出席自己婚礼的时候,还有工藤太太吧······

    “哦。”秋野雅美没了声,她心知宫野教授是孤儿,初识时身边就没有亲密之人,直到和夏川隽源坠入爱河,她才觉得宫野志保渐渐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发结婚请柬时,大批的请柬都会往夏川那方送。

    原来在东京,宫野教授还有一个朋友啊······所以这也是唯一一张发往宫野教授那方的请柬。

    “哎,夏川回来了。”安倍泉朗眼睛一亮,看到一脸愉悦的俊朗男子走上楼梯,对自己这里挥着手。

    “回来了吗?”直到未婚夫坐在身边,宫野志保喝一口咖啡,才口吻淡淡地问道。

    “嗯,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大概中午到东京,”夏川隽源把两张机票推到女人的面前,“回来的话是后天下午两点东京机场的飞机。”

    “好,谢谢了。”宫野志保把机票放到自己的包里,道谢。

    “哎,怎么只有两张?”安倍泉朗愕然,“夏川你不去吗?不会让你未婚妻一个人走吧?”

    “是我不让他去的,”宫野志保淡淡地笑着,解释道,“我不想太依赖他,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面对。”

    “哦。”安倍泉朗挠挠头。

    “我也是求了她好久,可是这人脾气太倔了,一定要一个人去。”夏川隽源无奈地笑,“只好算啦。”

    “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和雅美就先闪了,”安倍泉朗吐吐舌,“我和她都等急了要下去玩呢。”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陪志保。”夏川隽源随意地摆摆手,“不过记着我早上跟你说的注意事项哎。”

    “你还真是啰嗦,”宫野志保望着安倍和秋野远去的背影,在温暖的咖啡小屋里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托着腮喝了一大口咖啡。“我都听烦了。”

    “都跟你说别喝这么多咖啡,晚上睡不着,白天要命了。”夏川隽源看着宫野志保有些倦意的脸,“前段时间这个毛病怎么又开始了?”

    宫野志保唇角勾起暖暖的弧度,她挽起夏川的臂膀,把侧脸靠在他厚实的肩上,冰蓝色的眸子微闭,样子慵懒得像只猫:“等结了婚,你再来监督我吧。”

    “哎呀,你要是整天顶这个黑眼圈,我可吃不消。”夏川隽源打趣,“你可是夏川太太哎,要漂漂亮亮的才行。”

    “怎么,黑眼圈的样子会折煞你吗?”宫野志保开着玩笑,“那干嘛和我求婚,去找那些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啊。”

    “哎,我就是开个玩笑嘛,我又不是因为你没黑眼圈我才求婚的,”夏川隽源冷汗直冒,抬手去揽宫野志保有些凉的肩膀,又是一惊,低头看宫野志保唇角透着暖意的笑容,“你冷吗?怎么身子这么凉?”

    “我没事,别动。”宫野志保埋在夏川肩上的脸庞又深了一些,似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逐渐苍白的面容,“不要动,让我···就这样靠一会···”

    夏川隽源没有再说什么,他握住宫野志保冰冷的手,紧紧地握着。

    眼前只是一片黑暗,隐隐透着男子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依靠在这样温柔的怀抱里,宫野志保勉强保持着嘴角边的微笑,又无可抑制地想念着那个远在东京的大侦探,脑中,那张清朗的脸孔愈发地清晰,还有那个多年前的夜晚包围住自己的拥抱。

    夏川隽源每一次的拥抱,都和那个怀抱天衣无缝地重叠在一起,也是这个拥抱,每一次都让宫野志保的内心几近坍塌。

    她究竟是爱着夏川隽源,还是,他的怀抱?

    真贱。

    宫野志保这样骂自己,鼻尖酸酸的。忍不住的泪水慢慢从眼里流出来,滴进夏川黑色的棉袄里。

    在这片温暖的黑暗里,她听到咖啡店里的音响正在播放着一首歌,褪色的回忆宛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瞬间淹没了哀伤的自己。

    Whenyousaynothingatall

    -----ByAlisonKrauss

    It’samazinghowyoucanspeakrighttomyheart

    真是奇妙,你我竟心有灵犀

    Withoutsayingaword,youcanlightupthedark

    无需开口,你就能让我的困惑散去

    TryasImayIcouldneverexplain

    虽然我会努力尝试,但我不可能说得清

    WhatIhearwhenyoudon’tsayathing

    我到底听到了什么,当你一言未语

    Thesmileonyourfaceletsmeknowthatyouneedme

    你的笑容让我知道你需要我

    There’satruthinyoureyessayingyou’llneverleaveme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离去

    Thetouchofyourhandsaysyou’llcatchmewheneverIfall

    你温柔的触碰让我相信,你会来保护我,无论何时我跌倒

    Yousayitbest,whenyousaynothingatall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Yousayitbest,whenyousaynothingatall.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的手心愈发地无力,愈发地冰冷,冷到自己周身的血液全部凝结成冰霜,甚至思维也渐渐恍惚,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耳边再度出现了那个悠远的歌声,清新的旋律,柔美的嗓音,让曾经的她在每个研制APTX4869的夜晚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任由甜蜜的火花在心间啪啪作响。

    “Thesmileonyourface,Thetruthinyoureyes,Thetouchofyourhand,Letsmeknowthatyouneedme······”不知不觉,靠在夏川怀里的宫野志保跟着旋律低低地吟唱起来,平日里清冷的嗓音突然变得柔和,尾音软软地拖长,仿佛是甜美动人的女孩在笑着唱这首歌。

    “嗯?你在唱歌吗?”夏川隽源听见女子淡淡地接近飘渺的歌声,吃了一惊。

    宫野志保吸吸了鼻子,确定自己冷静下来,抬起脸淡笑:“唱得怎么样?还不错吧?”

    “还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呢,看来婚礼上的歌手不用请了,新娘上去得了。”夏川隽源明朗地笑着,眉宇间全是幸福,“啊,不对,我也应该上去陪你的。”

    “你会唱吗?”宫野志保一脸嘲弄,“不要五音不全地跑上去······”

    她还未说完,夏川隽源突然拥紧她,轻轻地贴着她耳畔开口,全是低沉温柔的调子:“AlldaylongIcanhearpeopletalkingoutloud,Butwhenyouholdmenear,youdrownoutthecrowd,tryastheymaytheycanneverdefine.What’sbeensaidbetweenyourheartandmine,yousayitbestwhenyousaynothingatall······”

    宫野志保怔忡地听着,夏川唱得很好,好像是学过音乐的人,跟着女声版的CD慢慢哼唱,竟然是另一个旋律截然不同却极为和谐的声部。

    “这个声部可是和你刚刚唱的原调是二重唱啊。”夏川隽源笑眯眯地说,幻想着即将来临的婚礼,“我们可以牵着手一起唱,你穿着婚纱,我穿着黑色的西服,然后我们一起相拥着看天空里的烟花好不好?”

    “好。”似乎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宫野志保和他十指相握,轻轻地笑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