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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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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然而外面的刑警们依然不敢有一丝松懈,每一个带着樱花标志的男人都静静匍匐在草丛中,仿佛已经凝成了磐石。这里久未经人打理,草木已经长得又高又大,月光清浅地从植物的缝隙里渗漏下来,掠过了目暮警官盯着工厂大门炯炯的眼睛。

    其实大约在一个小时前,所有人都已经听到工厂里隐约的枪声。而目暮却提前接到了工藤新一发来的短信:两个人,静观其变。

    敌方只有两个人吗?

    目暮抬眼看了看零零碎碎的月光,暗自舒了一口气。本想进去支援,可是这样的化工厂里面必定有禁火的化学药物,一旦开火,必定死伤无数。若是只为了抓捕两个黑衣组织的人,弄得警方元气大伤,也就太不划算了。更何况工藤这些年来对黑衣组织的搜捕已经接近尾声,警方还需留下决战时候的力量,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这一场战争,牺牲了太多不必要的人了。目暮十三永远都记得两年前被阴霾笼罩住的东京塔,被鲜血染红的婚纱,女子失去生气的苍白脸庞,救世主悲痛的嘶吼和泪水。那一天他回家,凝视在厨房里忙碌很久的妻子,心里顿时有千言万语即将涌上来,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想问的,若世界上再无他这个人,剩下的人生阿绿会如何走过?

    然而他始终不忍心问出这个问题,每每看到妻子洁白的额头上一道略显可怖的伤疤,心就隐隐作痛。尽管很多年过去了,这道岁月所留下的印记却时时刻刻警示着自己:阿绿,是要守护一生的人,这辈子,不会让她再受这样的伤害。

    阿绿心里的答案,他害怕知道。

    目暮十三从毛利兰入土的那一天起就下定决心,黑衣组织,一定要彻底剿灭。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无辜受牵连。

    他想他是幸运的。他只有一个阿绿。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爱情。他要守护住。

    “目暮警官,你看!”一边的高木眯紧了眼睛,视线落在工厂门口,低声提醒着有些走神的目暮十三。

    目暮听到下属诧异的低声呼唤,于是向高木发出低呼的方向望去,门口,一个矫健的身影怀抱着什么冲了出来,躲避着从背后呼啸着的子弹。瞬间,枪声此起彼伏,而工厂内因为枪战而燃起了大火,殷红的火光染成一片。

    那个冲出的人一身血气,黝黑的肤色因为在火中的缘故而变得更暗,他一手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一手不时举枪向工厂内的敌人射击。目暮十三吃惊地看着眼前不远的服部平次,举手用力做出一个出发行动的手势,准备全力进攻。

    “服部!工藤呢?”所有的警察不久后便包围住在月光下逐渐燃烧的工厂,工厂内枪声渐弱,而依旧不见工藤新一的身影。目暮警官问从工厂里刚刚逃出来的关西侦探,语气焦急。

    “他让我先带着这个小姑娘出来。也好对付门口守着的Vodka。”服部平次呼呼地喘气,低头望向伏在自己怀里似乎是吓蒙了的小女孩,眼角瞥了一眼被刑警们抓住的Vodka。“你们也在外面守着,也可以俘获Vodka这个人质,工藤嘱咐说要活的,还有别轻易开枪,Gin那家伙手上有炸弹。”

    “炸弹?”目暮警官大惊。

    “对,微型炸弹。本来是想对付浅见游子的,可惜被她躲过去了,Gin就用这个威胁。虽然是微型炸弹,可是一旦投到那些废弃的生化药物上就惨了。”服部平次解释道。

    “不需要我们支援吗?”目暮十三还是担忧。

    “不用,里面有浅见游子和工藤新一就足够抓Gin了,其他人进去也就只是送命而已。”服部用低沉的语调说道,他拍拍浅见甜的后背,以平复她的心情。“不过我马上还要进去一趟,毕竟——————”

    话还没说完,火光肆虐的工厂里有女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在嘶吼:“躲开啊—————”

    可能因为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外面包围的警察们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轰——————”

    这是一个小时前绑在浅见甜身上的炸弹爆发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有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发生了。几乎是一片空白后,躲在服部怀里面的浅见甜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随之不敢相信地瞪圆了双眸。

    “妈,妈妈······”浅见甜愣愣地望着从门口跌跌撞撞冲出来的两个人。黑衣女人从背后抱住了穿着警服的男人,她的后背已经燃起了火,他们的背后,Gin冷酷的眸子和疯狂的面容扭曲在了火海里,他将炸弹投出去的那一瞬,浅见游子尖叫着向身边的人飞扑上去,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工藤新一。

    “浅见!浅见!”工藤新一转身,而女人的身体却如同瞬间枯萎的花朵一般坠落在地,方才对抗Gin的强悍一下子消失殆尽。

    “你······”工藤新一蹲下去抱住奄奄一息的浅见游子,心里波澜壮阔,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那一刹那的生与死已经足以让他震撼。

    “妈妈!妈妈!”浅见甜推开抱着自己的胳膊,从服部怀里挣脱出来。飞快地跑到母亲身边,眼泪俱下,摇着游子的手臂,又摸摸她苍白如同死灰的脸,“妈妈!”

    “工藤,工藤先生······”浅见游子微微睁开眼睛,先看看自己伤心欲绝的女儿,再望向眼前已经渐渐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脸,翕动着唇轻声说,“我,我是对不起你的,两年前,若不是我利用职务便利来监视兰小姐,向组织通风报信,她也不会,不会······咳咳咳————”

    在弥留之际,浅见游子静静地忏悔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滩的血从她的口中迸发出来,染红了工藤新一的白色衬衫。

    “谢谢你。”工藤新一用手抹了抹浅见游子唇边的血迹,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不亏欠我了,早就不亏欠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两年前东京塔上的真相,原谅······”浅见游子闭了闭眼,嘴唇颤抖,话语渐渐低落。“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需要守护一些人······来偿还我这一生所犯下的罪。”

    越说越急,浅见游子吐血的迹象愈发严重。

    “是守护宫野吗?”工藤新一知道她口中的“一些人”指的是谁,他只是不停地用手抹去浅见下巴处的鲜血,可是似乎是越抹越多。他不禁湿了眼眶,此时此刻,他不忍再去逼问这个女人。“好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不···我知道我要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浅见游子虚弱地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臂,另一只手抚摸着伏在自己胳膊上啜泣的浅见甜,“我想,我想请工藤先生答应我两件事,拜托······”

    “妈妈,你不要死!”年幼的女孩的眼睛就像关不住的水闸一样,泪水哗哗地落下来,“我不要,我不要你离开!”

    “你说。”工藤新一凝视着浅见游子逐渐支撑不住的眼皮,而她的侧脸被火光照亮,看上去还是有着生气。

    “请你,请你找到我的丈夫,浅见南。”浅见游子皱着眉,嘴唇泛白,而又马上被喷涌而出的血染红。“Gin说他被抓去做人体试验,可是逃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来找我。”

    “他还活着吗?”工藤新一吃了一惊。

    “几率很小。可是不是说一点活着的可能都没有······”女人断断续续地咳着,“若他还活着,让他好好抚养小甜,小甜她,她一直想有个爸爸······”

    “若是浅见先生遭遇不测了呢?”工藤新一抱紧女人颤抖着的身体。

    “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二件事情。”浅见游子一手轻轻揽住身边的小甜,朦胧中看着女儿纯真而伤心的脸,“若是南死了,那么小甜就拜托你了······”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看了看伏在游子身边年幼的孩子。

    “你和Sherry,一定可以做好小甜的父母······”游子虚弱地说,“小甜,她,她一定要快乐地长大。工藤先生,你要答应我·····”

    “这······”工藤新一的眼前闪过茶发女人清冷如霜的脸,一时间竟踌躇不决。

    “······”一滴泪从游子的眼角落下来,月光下格外凄凉。而生命体征渐渐消失的女人硬是拖住死神要将自己带走的脚步,固执地睁着眼等工藤新一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会好好抚育你的女儿。”工藤新一看见那滴消失在月光下的眼泪,心里一痛,一咬牙答应了。“你放心,我和宫野会对她视如己出。”

    “···谢谢你···”浅见游子哀求的眼神传化为感激,“这个世界上,只有工藤新一能让我放心地摆脱了······”

    月光里,视线愈发模糊。浅见游子对着工藤新一微笑着,偏首抚着旁边正在流泪的女儿,苍白的面孔尽是不舍,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望着小甜说道:“别哭,小甜,你看,马上,你就要有爸爸妈妈了。以后这个叔叔就是,就是你的爸爸,你还会有第二个妈妈······一定,一定要听话······”

    “妈妈······”浅见甜哭着,双手捧住母亲失去血色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眼泪滴在了浅见游子的眼角。

    意识永远失去的最后一瞬,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浅见南的场景,咖啡馆里,坐在窗边的英俊男子脸上似乎会发光,他对着她笑,而她就瞬间失了魂。

    浅见游子仿佛看见月光中一个淡淡的身影,光芒万丈,踏云而来。他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等待着自己将手放进他的掌心,然后一起驰骋飞翔。

    我爱你,所以,愿意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