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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童贺捧着一大杯浓郁的黑咖啡,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和女儿视频。没说几句,小丫头就开始嫌她啰嗦,借口上学要迟到了,匆忙挂断电话。
最近香港流行性感冒传播得厉害,女儿也未能躲过,昨晚表姐怕她这个当妈的担心,及时向她禀告了孩子的状况,去了医院,打了吊针,吃了抗生素,早早就睡下了。童贺特地调好闹钟,打算一清早起来再问问女儿的情况,幸亏孩子体抗力不算差,烧退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是清脆洪亮,缓解了她的担忧。
向来不习惯早起的她即便是喝了半杯咖啡依然是困意浓浓,索性在客厅中央铺了条瑜伽垫做个拉伸,开开筋骨。
“诶,起那么早,约了人?”陆康雄睡眼惺忪地走下楼,少见多怪地问道。
“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女儿重感冒也不知道问候一句,除了忙工作就没多余的话题。”童贺语气中尽显讽刺,陆康雄对她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便不再做无谓的解释,两人沉默地干着各自的事情。
“我要去上班了,以前的姐们老公开了个小公司缺人手,离家不远,让我去帮帮忙。”
“你都十几年没上班了能适应吗。”陆康雄无奈于妻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为什么不能,女儿不在身边,你爸妈身体也很健康,我干嘛在家待着,上班对我的情绪也有帮助”
“随你吧”陆康雄不愿一大早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童贺闹得不愉快“我走了。”
丈夫走到玄关处,童贺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别忘了下个月清明去苏州祭扫我爸妈。”
“知道了”声音还飘着人已经走出去了,偌大的屋子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二年前爸妈因为一场交通意外去世,走得太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去让童贺濒临奔溃,整日恍恍惚惚,丈夫和女儿差点把她送去医院做心理治疗,这个时候香港的表姐特地飞过来陪她度过艰难的日子,十几年前童贺在姑妈家住了一段时间,表姐妹的感情也就是在那时候根深蒂固的。
童贺和陆康雄的夫妻关系谈不上很恩爱,那么多年一直渐行渐远地过着。但遇到大事情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妻子身边,双亲身亡后,作为丈夫体恤童贺的痛不欲生,暂时抛下一切工作天天守着她,开导她。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亲人的陪伴融化了童贺内心的悲伤,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表姐临别前不经意问起侄女,愿不愿去香港求学,那里的英语教学要远远超越于内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儿陆晓垣一听到有这样的机会立刻恳求父母让她去香港。童贺纵然是舍不得的,刚刚失去父母,现在女儿也要远离她,和丈夫之间没有过多的共同语言,她怕自己会愈加孤单。可是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父母像护小鸡似的,时时刻刻把她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只因为他们过度保护,让她觉得缺乏自由,让她极度渴望冲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她理解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一心想脱离父母约束的心情,最终还是答应她去香港读书。
等表姐回去联系好学校之后,童贺陪女儿一起去香港,她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才恋恋不舍地独自返回到上海。父母车祸的肇事司机是酒驾,当时车上有五个人三死二伤,法院判决后童贺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本来她也不缺钱,陆康雄虽然在感情上给不了她想要的温柔和体贴,但是在经济上却给她、给这个家创造了很多很多。结婚十六年来,童贺不用为生计发愁,不需要她去工作挣钱养家,陆康雄执意让她做个贤内助,每天除了料理家务就是和朋友聚会喝茶,跑跑健身房,做做美容,她的生活足以让很多女性朋友羡慕。二十几年前经历了那场铭心刻骨的爱情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底已经没有爱这个字的存在,今后任何的男人都换不回她对这个字的付出和诠释。从香港疗伤回来后,她接受父母所有安排,读书,工作,相亲然后结婚一切的一切如同走程序一般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
陆康雄也是父母千挑万选的女婿,他比童贺大八岁,性格稳重,敦厚,公婆当时都是公务员在闸北有一套七十平米的婚房。他自己在一家很有名的国营企业当科长,旱涝保收,福利待遇好,父母觉得工作稳定要比做生意赚大钱更有长远性持久性。最主要的是陆康雄的脾气好,能包容童贺,恋爱期间他从不会因为对方的冷漠态度或者耍小性子而耿耿于怀,童贺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任性、被人宠坏的孩子,他不会去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更何况还是他万分喜爱的女孩。俩人交往了一年多,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童贺狠心做出决定:就他吧,反正嫁谁都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