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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虞坂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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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午后的阳光正照在虞阏脸上,晃得他几乎不能睁眼,而前方的道路依然望不到尽头。他对父亲说:“既然盟约已定,成汤就该立刻发兵,以免迁延时日、贻误战机。”

    虞梦延摇了摇头:“成汤自起兵以来,先后灭掉葛氏、韦氏、顾氏及昆吾氏等国,凡十一征而无一败绩,绝不是靠着一时运气。他这个人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以策万全。却说那伊尹回去复命后不久,成汤又派了使者前来,这回来的却是费侯昌。费昌本是夏臣,此刻竟也投降了成汤,可见夏桀当真是气数已尽了。”

    虞阏道:“不知费侯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那费昌卑辞厚币献上重礼,说是成汤请求虞遂大人帮忙修造一百乘战车。他还曲意逢迎,说我虞国的青檀木闻名遐迩,用来造车是最好不过。虞遂大人十分高兴,便将他留在侯府奉为上宾。”

    虞阏有些不屑地说道:“这个时候来造战车,无异于临阵磨枪。何况造一百乘战车,不免要鸠工庀材、劳师动众。难道成汤就不怕泄露机密吗?”

    虞梦延拈了拈颌下短须,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成汤不过是借造车为名,来试探我们虞国结盟的诚意。如果虞遂大人只是表面上答应与成汤结盟,背地里却仍与夏桀勾连另有图谋,那对成汤而言便是极大的威胁了。”

    虞阏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即便是缔结了盟约,成汤对虞遂大人依然怀有戒备,其心思缜密当真是滴水不漏。

    虞梦延又道:“费昌带了一百多名虞人工匠,在首阳山中伐木硝皮赶制战车,虞遂大人对他是出入不禁任其自便。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成汤已攻占了斟鄩,这才派人传讯说不日便将发兵安邑。”

    “虞遂大人对费侯如此坦诚相见,成汤总算对我们信之不疑了。”

    虞梦延道:“旬日之后,成汤亲率六千‘必死’之士,悄然从间道而行,在茅津渡过河。那一日清晨时分,驻守在虞坂盐道的虞人士卒见到成汤的旗帜出现,便全都退回了虞城。商军从隘道中出来后,便在鸣条一带摆开阵势。”

    “父亲,成汤既然已经通过了隘道,为何不径取安邑,而要在鸣条列阵?”

    “成汤的这点兵力,并不足以攻下安邑的城池。他命费昌修造战车,也说明成汤从一开始就打算靠野战决出胜负。费昌得知商军抵达鸣条,立刻带人驾着造好的战车赶去汇合。不过不知道费昌被何事所耽搁,居然只造出了七十乘车,未能凑够一百之数,据说成汤还为此大发雷霆。鸣条之战中费昌虽立下大功,但最后功过相抵,未能得到成汤的任何赏赐。”

    虞阏道:“或许是时间仓促,费侯他竭尽全力也只能造出这么多车,那也不足为奇。”

    虞梦延对此不置可否,说道:“当夏桀得知成汤陈兵鸣条时,他对此是毫无准备;不过他听说商军只有六千人马,又认为这是歼灭成汤一雪前耻的良机。于是夏桀仓促命令安邑守军倾巢而出,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夏军身披甲胄一口气急行二十里,等赶到鸣条时早已筋疲力尽。而这一切却早在成汤的算计之中,他不等夏军有喘息之机,立刻发起猛攻。在以逸待劳的商军面前,夏人几无还手之力,顿时被打得溃不成军。当鸣条之战结束时,商军的损失其实很少,而安邑城内却已无兵可守,夏桀只能再次弃城而走。”

    虞阏听完默默想了一会,说:“您之前提到成汤向来谨小慎微,而鸣条一战他只率六千人马孤军深入,可说是十分冒险了。成汤能够获胜,有两个先决条件缺一不可:其一是和我们虞国结盟,借道虞坂;其二是夏桀必须舍弃坚城,与成汤在郊野合战。父亲,假设当时夏桀竟据城不出,那成汤这一番筹划岂不尽数落空?”

    “成汤肯以身犯险,不过是诱敌之计,目的是为了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果。如果夏桀不中他计,成汤就只能继续增兵,然后命士卒蚁附环攻强取安邑。只是那样一来,商军的死伤势必大大增加。”

    “那如果虞遂大人不同意结盟,不肯借道,成汤又将为之奈何?”

    “虞国如不同意结盟,成汤就只能继续往西走到风陵渡,再乘船到蒲坂登岸;然后列堂堂之阵,举正正之旗,鼓而向东。商军向东挺进之时,必须先攻下虞城,然后才敢前往安邑。而虞城若久攻不下,而夏桀援兵又至,战事不免陷入胶着。总而言之,商军若从蒲坂登岸,夏桀便有充足的时间从容应对,成汤想要获胜就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了。”

    虞阏感叹道:“原来借盐道偷袭安邑的计策,并不是成汤一时兴起、兵行险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再三权衡之后做出的上佳选择。所以成汤不计代价也要和我国结盟,其实是势在必行之举。”

    虞梦延笑着说道:“这条计策固然是大胆巧妙,可施展计策的过程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成汤通过伐交、伐谋、伐兵环环相扣,一步步将夏桀引入彀中,这场鸣条之战真可谓是用兵之典范。我每每思及,都忍不住击节赞叹。阏儿,你也须细细体会其中奥妙,将来必定受用无穷。”

    虞阏回想刚才父亲说的那些事,心中暗自喟叹:我们虞人虽未曾伤过夏人一兵一卒,但和亲手葬送夏桀也并无分别。

    他骑在马背上,半晌默不作声。一抬头见到远处两座高山下的山谷中掩映着一条极窄的山道,恰似两扇大门之间打开了一道门缝。他转过头来,却发现虞梦延已经在马车上打起盹来。

    虞阏说道:“父亲大人,不知不觉虞坂盐道已近在眼前了。”

    “啊!”虞梦延猛一睁眼,道:“是了,这一带群山以前也叫厉山。传说我们老祖宗舜帝大人曾在这里开荒种地,此处也可说是虞人的龙兴之地。”

    虞阏望着远处的虞坂盐道,想象着几百年前成汤的大军迎面而来,向着鸣条开进的景象;而现在两边的嶕峣群山依然矗立,可是成汤、伊尹这些叱咤风云之人却早已埋骨山林,令他不胜唏嘘。他忽然说道:“父亲大人,鸣条之战的真相,我从未听其他人提起过。难道说当世除了您以外,再也无人知晓了吗?”

    虞梦延道:“这件事情对我们虞人来说,并不是十分光彩,我们自然不会到处宣扬。而商人为了称颂成汤的英明神武,对虞人的作用也是绝口不提。至于夏人则一直将鸣条之战视为奇耻大辱,连在他们面前提起‘鸣条’二字也是不许,又怎么会自揭其短?不过当今之世,除我之外一定还有知情之人。我想,商人的史册中或许会有记载,另外夏人的后裔中可能也有人听说过。比如崇国一直视我们虞人为仇寇,说不定就是想为夏桀报仇雪恨。”

    “要我说,这崇侯虎也是没骨气。他身为夏人之后,不去找商人报仇,却专来寻我们虞人的晦气。”

    虞梦延微微笑道:“他打不过商人,那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商王对于夏人后裔一向都有防范之心,崇虎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不久,虞梦延的马车已到了隘道入口处。虞阏心想:这条道如此狭促,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当年我们虞人只要派出两千人死守此处,仅凭成汤的六千死士,恐怕很难攻得进来。假如预先在两边山顶上设下滚石檑木,商军一到,顷刻间便会被碾为齑粉。当年成汤派费侯前来,多半就是为了查探我们虞人会不会在此设伏。

    进了隘道后,虞梦延对车夫连连说道:“慢些走,慢些走。”原来这隘道久未修葺,地面上已是杂草丛生、坑洼不平,马车颠簸得很厉害。

    虞阏说道:“父亲,我见这两边山壁之上有不少火烧斧凿之痕,似乎这条隘道是由人力挖掘而成的。”

    “你没看错。其实不止是虞坂盐道,太行八陉中的许多处山道都是由人依托山势而开辟的。”

    “既然这条隘道在成汤之时便已有之,那至少已存在了数百年之久。不知当初是什么人开出了这些山路?”

    虞梦延道:“岂止数百年?相传这虞坂盐道,原本是大禹治水时开挖的一条引水渠,是为了将首阳山中的溪水向南导入大河。后来我们虞人不断将其拓宽,才变成今日这般可以供车马通行的隘道。”

    此时隘道内的地势时有起伏,马车因此行得极慢,虞梦延在车上昏昏欲睡。虞阏不敢吵扰他,只随着马车缓缓而行。一直到小采之时将尽,他向前眺望,依稀已能看见隘道的尽头。

    虞阏轻声呼唤了两声,虞梦延睁开双眼问:“到哪里了?”

    虞阏答道:“前面应该就是风泉口,出了风泉口就快到茅津渡了。”

    虞梦延看了看前方,说道:“怎么好像有人在隘道口设了关卡?是什么人在把守此处?”

    虞阏这时也见到有许多拒马鹿砦挡在隘道中,而山谷外还有不少军帐,显然是有士卒在此地驻扎。他答道:“孩儿不知。记得年初我到朝歌纳贡时,并未见此处有营寨。”

    “哼,我看多半又是芮侯在动什么脑筋。”

    虞阏道:“待我先行过去问个究竟。”说完他催马上前,想与对方通报问话。哪知不等他开口,那营盘中早有人喝道:“来人听着,此处是芮国之境,你们不得再往前走,否则休怪刀箭无眼。”

    虞阏强抑怒火,高声说道:“我是虞国公子虞阏,我们这一行人要前往朝歌参加商王即位大典。商王即位期间,任何人不得阻拦诸侯觐见之路。难道说你们芮国没有接到大商的册令吗?”

    只见从鹿砦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此人身披犀甲,看样子应是芮军中的一名百夫长。那人说道:“我奉芮侯之命,在此守备隘道。不经芮侯允许,任何人不得通过。再说你们这么多的人马,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虞阏心中暗笑:我若当真要来攻打芮国,又怎会只带这一点人?他策马往前走了几步,正待解释分说。不料那百夫长竟呼喝起来:“戒备!戒备!”鹿砦后的芮国士卒听到号令,全都拈弓搭箭对准了虞阏。

    虞阏平生从未受过此等威胁,心想: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安敢如此?他右手挥动,立时有百名虎贲在他身后列成方阵,百余柄明晃晃的长斧作势欲劈。只待虞阏一声令下,这些身披重甲的陷阵之士就会一往无前地冲向敌人。

    虞阏仔细察看对面的芮国士卒,只见他们当中身着皮甲的甲士不过数十人,其余小卒连甲胄都没有。他想:敌人虽然占据了地利之便,但只要我的虎贲队冲到敌方阵前,对付这群芮国士卒还不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而那芮国的百夫长显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脸上也露出慌乱的神色。双方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却听虞梦延在后面喊道:“阏儿,不可造次。”虞阏转过头看了看父亲,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将右手缓缓放下。而那一百名长斧兵也立即后退,返回队列之中。

    那芮国百夫长见对方后退,也示意己方士卒收起弓箭。虞梦延下了马车,走上前说道:“寡人乃虞国之君,劳烦诸位向芮侯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要从此经过,望芮侯大人行个方便。”那百夫长向他行了一礼,说道:“那就请虞侯大人在此等候。”

    虞阏忿然道:“父亲!此处距离芮城尚有几十里路程,就算他们骑马去通报芮侯,至少也要一天后才能回来。要我们在此等候,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虞梦延道:“商王的喻令中除了规定各国不得阻碍诸侯觐见之外,还严禁各国间私相攻伐。我们现在是在芮国境内,如果动起手来,只会让人以为是我们虞国主动挑衅,平白落人话柄。”

    “那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吧?若是错过了觐见的日期,商王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虞梦延道:“哼,若真是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只有向商受大人如实禀告,且看商受大人如何处置。”

    虞阏这才明白过来:芮侯既然敢公开违抗王命,那么就让商王去责罚他,不用我们虞人动手。

    虞梦延又道:“你传令下去,在此处安营扎帐;命庖厨整治酒宴,我们就在这里静候芮侯消息。”

    虞阏躬身行礼道:“唯,父亲大人。”他正待转身,虞梦延又叫住了他:“你去将周侯大人、莘甲大人都请到我帐中来赴宴。”

    虞阏领命而去,不久便来到周昌、莘甲等人跟前,向他们讲述了前方芮国士卒阻拦道路、不能通行的情由。然后他说:“现在正是小食之时,家父命我前来,有请诸位移步到他的营帐中品酒。”

    莘甲等人本待推辞,怎奈虞阏执意相邀,只得随他而去。进了虞侯的大帐,只见狄夫人和玥妫也在账内等候,双方分宾主坐定。虞梦延道:“此处比不得在我的侯府中,一切只能因陋就简,还请诸位宾客见谅。”

    莘甲道:“虞侯大人过谦了,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人在途中,诸事不必苛求。”

    哪知当仆从们将酒菜陆续呈上时,莘甲等均是大为吃惊:席间不但各种食具、酒具一应俱全,各色菜肴也都十分精致美味。谁也没想到虞国的庖厨竟能在这荒郊野地中炮制出如此奢华的飨宴,就连莘甲也不得不在心中暗道一声“佩服”。但要说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今世除了虞侯之外,当真不作第二人想。

    不过,由于众人各怀心事,这宴会的气氛就大不如前。大概只有周发一人心情依旧是无比畅快,他有些得意地对周考说:“我今天早上才梦到在虞侯府中赴宴,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这是上天在我梦中降下了预兆,让我能够未卜先知。”

    周考听后若有所思,其实他昨晚也做了个梦,只不过梦中情形却不便对周发说。他梦见自己置身于一处恢宏壮观、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见到一位体态轻盈身姿绰约的少女。每次当周考试图走近她时,那少女便倏忽不见,于是他在宫殿中四处寻找,可她却总是出现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最后,周考在宫殿中迷路了,他发现自己既找不到宫殿的出口,也再见不到那少女的倩影。周考心中着急,陡然从梦中惊醒,却怎么也回想不起那少女的相貌。但是他很肯定,自己与这女子素未谋面,绝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周考这一天中时时回想起这个奇怪的梦境,怎么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恍惚中,他听见莘甲对虞梦延说道:“万一芮侯大人不在芮城中,我们迟迟等不到放行的命令,那该如何是好?”

    虞梦延笑道:“邑守大人无需担心,现在距离商王即位的日期还早得很;就算真的误了行程,我会亲自向商王陈情,你和周侯大人正好可以为我做个见证。”

    莘甲听后沉默不语,感觉虞梦延的话似乎有些不尽不实。他看了看帐外,此时已近黄昏时分,隘道内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忽然从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虞梦延道:“阏儿,你出去看看是什么状况?”

    虞阏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禀报说:“父亲大人,似乎是芮侯已经到这里了。”

    “这么快?”虞梦延颇感意外,忙起身走到帐外。莘甲、周昌等都随他一道出来,只见对面营盘中的芮国士卒分作两行夹道而立,显然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

    过不多时,只见数十名随从簇拥着一个骑马的男子向隘道这边走来。玥妫自从听说了“阔口巨鲇”的名号,一直想亲眼目睹芮侯到底是一副什么尊容,她来到虞阏身边问道:“那骑在马上的就是芮侯吗?”

    虞阏道:“此人正是芮侯纲”。玥妫踮起脚来,见到那芮纲生着一张长方脸,面色黝黑;精瘦的面颊略显凹陷,额头上的皱纹又深又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论看谁都好像是在瞪着对方一样。

    玥妫有些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芮侯的相貌有多么吓人,原来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罢了。他那张嘴倒也没有多大,可见坊间传闻多半不足采信。”

    虞阏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就听见芮纲的笑声远远传来,声若洪钟:“这不是虞侯大人吗?好久不见,大人一向可好啊?”

    他这一笑不打紧,两边嘴角几乎咧开到耳根处,只怕能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口中;平常人笑起来眼睛是眯着的,可是芮纲笑的时候眼珠反而更加凸出,简直像要掉下来一样。玥妫皱着眉头想道:原来这‘阔口巨鲇’还真是名不虚传。

    虞梦延等芮纲走到面前,这才拱手说道:“蒙芮侯大人关心,寡人这几年一直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那芮纲却不下马,在马背上拱手还礼道:“我方才接到禀报,说大人你到了风泉口,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心想哪有这般凑巧,你我竟然会在同一天去茅津渡。能与大人在此不期而遇,真是机缘巧合。”

    虞梦延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那可多亏了芮侯大人,事先派人在风泉口把守,否则你我只怕也会缘悭一面。不过更凑巧的是,周侯大人和莘甲大人也在这里,我们已经等候芮侯大人多时了。”

    芮纲听后脸色微微一变,向虞梦延身后看去。莘甲和周昌走上前来向他行礼,芮纲这才慌忙下马还礼,说道:“原来周侯大人、邑守大人也在这里。不知二位大人和虞侯是在途中偶遇,还是事先约好同行呢?”

    虞梦延抢先答道:“是我邀请二位大人在虞城盘桓了两日,然后一同前往朝歌。寡人此时正在帐中设宴,芮侯大人若是有空,不妨留下来共饮几爵水酒。”

    芮纲心道:这个老奸巨猾的虞侯,什么时候找了这两个厉害的帮手?若是虞侯和莘周两家联起手来,日后想要对付他只怕就更难了。

    他原本计划是将虞梦延滞留在风泉口,目的是要激怒虞人制造事端。但他没想到莘甲等人会和虞侯同路,若是惹得莘周两国对自己产生敌意,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这里,芮纲转身对部属传令:“来人啊,清开道路让诸位大人通行。”芮国士卒得令,立即动手将拒马鹿砦等物搬到隘道外。芮纲这才说道:“诸位大人,芮某有事在身,要先行一步。日后到了朝歌,自有相会之时。告辞!”

    虞梦延看着芮纲上马离去,心情大好,对莘甲等说道:“没想到芮侯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反而败了我们饮酒作乐的兴致。来来,我们且回帐中继续喝个痛快。”

    莘甲道:“我等均是酒足饭饱,趁着现在天还没黑,不如先到茅津渡寻找船只要紧。”

    莘甲哪里知道,这虞梦延是个闻到酒香就走不动道的人,如果不能喝到尽兴,那比杀了他还难受。虞梦延道:“赁船这些琐事,交给小辈们去办便是。我们只管在此饮酒,待他们找到船再走也不迟。阏儿,你先到渡口去,至少找齐五十条船再回来复命。”

    莘甲看了看周昌,周昌也无法可想,只得对周考说:“你去把火师大人请来,让他陪着你去渡口找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