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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听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连不动声色的顾玉珩都坐直了身体。
“你应该知道那是违法的。”顾玉珩来到黎念倾身边,剑眉紧锁成了“川”字。
黎念倾从来没有在顾玉珩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就连绑架的那次也没有。
“他想让你做什么?”黎念倾先顾玉珩一步开口。
顾玉珩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黎念倾伸过手去,和他十指交缠。
在顾玉珩望过来之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他想……让我继续跟你保持联系,找到你和顾玉珩之间密切交往的证据,来证明你们在婚姻存续期间,你和顾玉珩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即使证明不了,但是你突然签了顾小棠的公司——顾小棠的公司是出了名得难进。他也可以因此引导大众,认为你是因为和顾玉珩之间存在这一层关系,所以……”
“也就是今天他们说的‘傍大款’?”
杜若欲言又止,黎念倾干脆帮她补充。
杜若根本不敢再看黎念倾,“嗯。”
“我草。”顾小棠忍不住骂了一句。
顾玉珩向后瞥了一眼,出乎意料,这次没有阻止顾小棠的言辞。
顾小棠边骂边拨通了电话,“Ash,从现在开始,专门分出几个人,全天密切关注苏景迁的动向。”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公司了,但是和他有过合作关系的人,多派人去他们那里打探打探消息。如果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传言,立刻联系警方,查出IP地址。”
“对,不用在意诉讼成本。不论是谁,不论有没有影响,只要发现这样的消息,一个不留。”
顾小棠走出酒店房间,下的命令坚决。
室内的空调似乎出了些故障,每个人都觉得这一方空气足够使人窒息。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H市的空气不错,苍穹中繁星点点。
明日或许是个大晴天。
“所以,苏景迁现在掌握了多少信息?”黎念倾问。
杜若摇头,“我不知道,我答应他,我会把那条项链时时刻刻带着。但我不会刻意跟踪你,如果遇到,我会在当时的情景之下,向你询问一些问题,但是你是否回答,又或者,回答了什么,我不能保证。”
黎念倾笑了,“Well,你的意思是,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你?感谢你念及我们昔日同事的情分,没有完全成为苏景迁放在我身边的一把刀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若慌忙否认。
“希望你不是。”黎念倾睨着她。
从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五分钟的时间,足够她冷静下来。
尽管她知道,自己在强作镇定,就连声带都在阵阵发紧。但从表面上来看,她无懈可击。
黎念倾不得不承认,诚如顾小棠所说,她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有很多顾玉珩的影子。
“那我们回忆一下,从你带上那条项链之后,我们见过几次面,说了什么?”黎念倾喝了口水,试图缓解喉咙的紧张。
“我不知道……因为我只负责把信息传递给他,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究竟提取了哪些有用的消息。”杜若道,“抱歉,确切的消息只有,我是在绑架之前,就已经有了那条项链。”
“所以,”一旁沉默的顾玉珩,此时开口,语气阴沉,“上天台之前,我之所以会遇见苏景迁,也是因为,他从窃/听器里,掌握了天台上的一切?”
“或许。我也不能确定,”杜若的回答模棱两可,“那时候那条项链在我的口袋里,所以他究竟听见多少,我也不知道。而且,后来他也没有出现,是你和顾小棠来到了天台。”
“那条项链现在在哪里?”顾玉珩眯起眼睛,眸光冷厉。
“在我酒店的房间。”杜若迎上他的目光,“既然敢把这些告诉你们,就证明我此时身上没有那个设备。”
“那么,”顾玉珩放松了一直绷着的背脊,“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空气冷凝起来。
“不要告诉我,你还念及和倾倾之间的旧情。”顾玉珩双腿交叠,是他在外和人谈判时的姿态。
矜贵,优雅,又咄咄逼人。
顾玉珩摘下那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金丝眼镜,“这个理由,只有倾倾这样念旧的人才会相信,但这不是你一次一次背叛她的借口。”
“开个价,”两人交握的手搁在黎念倾腿上,依旧将黎念倾护在身后,“你想要什么,又能拿出什么筹码?”
杜若转过脸去,在这样不加遮掩的冰冷中显得有些狼狈。
良久,复又将目光投到黎念倾身上,“倾姐……”
黎念倾没说话。
顾玉珩松开黎念倾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肩。
两人并肩坐在杜若对面的沙发上。
同样的毫无表情。
“我不想坐牢。”杜若妥协了,“你们应该知道,我和我姐姐是一起的,我不想成为我姐姐人生的污点。也不想让我姐姐知道,她现在用的钱来的不光彩。”
“姐妹情深。”顾玉珩没什么笑意。
“你不用讽刺我。”说出一切之后,杜若反而有种解脱的坦然。
她本就是没什么情感的人,除了杜玟,没什么人是不能背叛的。
之前黎念倾对她很好,她总是想将自己冷漠的一面收起来,用胆怯、害羞来掩饰自己。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开诚布公后,她终于可以不用戴着那些虚伪的面具。
“我知道你看不上这样的手段。但我可以帮你们,只要你们答应,未来查苏景迁的时候,不牵连到我和我姐姐。”
“条件?”顾玉珩挑眉。
“我可以去苏景迁那里,帮你们打探你们想要的消息。”杜若不敢再有所保留。
“你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信誉可以透支。”顾玉珩淡淡道。
“我知道。”意识到在顾玉珩这里自己完全讨不到什么便宜,杜若的表情已经转为木然,“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可靠。”
顾玉珩微微含颌,“拭目以待。”
说完这些,杜若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黎念倾和顾玉珩两个人。
黎念倾还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的灯尽数亮着,灯火通明,照得屋里纤毫毕现。
包括她眼中的悲哀和无措。
顾玉珩起身,将其余的灯全都关闭,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
影影绰绰的光线能够遮蔽一切脆弱的情绪,是倔强者最后的保护/伞。
“我以为我对她很好,”黎念倾枯坐在原处,喃喃,“就算是我给的不是她想要的,至少也不应该走到今天这一步。”
“志趣不同罢了。”顾玉珩走到吧台,开了一瓶红酒,倒在高脚杯里。
回到黎念倾身边,将其中一杯红酒递给她,“今天破例。”
黎念倾讷讷接过,双脚收起,踩在沙发边缘,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可为什么要帮苏景迁来害我?”
“苏景迁能给她她想要的。”顾玉珩啜了一口沁凉的酒液,靠在沙发的拐角,补充道,“在她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内,苏景迁给的应该是最多的。”
“可我跟她说过,如果想要,我也可以给,而且会给的更干净。”
黎念倾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是我过于看重她,让她觉得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把她留在舞剧院?所以只要苏景迁能给她一点逃出来的希望,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
“这不是你的错。”
顾玉珩察觉到不对,放下酒杯,把黎念倾圈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脑后柔软的长发,再次强调,“听话,这不是你的错。”
耳边的呼吸沉浊且不规律,带着压抑的低泣,有潮湿的气息喷在耳畔。
渐渐地,温热濡湿了肩头的衬衫。
顾玉珩叹了口气,想坐直,被黎念倾一把搂住腰。
“不许看。”黎念倾带着哭腔,命令道。
顾玉珩顿住,宠溺地勾起唇角,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好,不看。哭吧。”
“我才没哭。”黎念倾嘴硬。
“嗯,好。”顾玉珩从善如流。
“烦死了,”黎念倾皱皱鼻子,推开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哄女孩子?!”
顾玉珩歪头,几分无奈,“抱歉,我夫人似乎不太愿意教我。”
“哦。那你夫人有点懒。”黎念倾故意道。
“嗯,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顾玉珩居然应下来。
“我哪有……!”
黎念倾桃目圆瞪,抬起手要打他。
被顾玉珩一把捏住下巴。
一个绵长且深情的吻,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来。
黎念倾脑中有什么东西“啪”一下断掉了。
视野之内只有顾玉珩那双柔情缱绻的半阖的眸,垂落的睫毛似鸦羽,根根分明地投射在下眼睑上,成了两道浓密的阴影。
顾玉珩炽热的唇离开了她的唇。
凤眸望着她嫣红的唇,指腹摩擦着那柔软的唇瓣,“或许我夫人觉得,我可以无师自通。”
“你……你夫人……确……确实……”黎念倾语不成句。
顾玉珩轻轻笑起来,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黎念倾能看到下面震颤的胸膛。
空闲的那只手,悄悄抽走了黎念倾手中的酒杯。
夜风撩起白色的纱帘,掠过两丝海边独有的腥咸气息。
昏黄的酒店灯光下,一切都笼罩在暗影里。
只有面前的人,似天地间唯一的艳色。
欲念在这一刻化作丝线,将沙发上的两人紧紧裹缠。
红酒是个好东西。
就像上世纪舞女摇曳的裙摆,角落留声机里咿咿呀呀的唱片,贵妇帽檐颤颤的羽尖。
撩拨着灰烬中的星火,直到它们成了燎原之势。
“顾玉珩,”黎念倾撑在他肩头,从脆弱的喉结一路往上,直到勾起他的下巴,“你的夫人,现在突然想教你点什么。”
“那就,任凭夫人指教。”
春日的潮汐,终究还是奔腾而来。
换一夜春潮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