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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响应放假前孙老师的号召,顾宜乐假期伊始就保持每天至少八个小时的练琴量,有陪练课的日子也不例外。
这天,他正用自己的勤学苦练作为例子教育学生,于皓轩听得直撇嘴:“我觉得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顾宜乐眨眨眼:“什么?”
“减肥。”
“为什么?”
“冬天最容易发胖了。”于皓轩上下打量他,“过两个月不是要见女朋友吗?”
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顾宜乐一拍脑门:“对哦!”
俗话说,人在即将面基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是个丑八怪。
只比夏天胖了两斤的顾宜乐开始减肥了,琴都站着拉,差点效仿ldsey stirlg边拉边跳舞。
管梦青最近新加入了一支广场舞队,晚上顾宜乐也屁颠屁颠跟了去,跳得热火朝天,回来的路上跟liang打语音电话的时候还在喘:“呼,你别说……哈这舞还挺难跳,特别……呼考验肢体协调性……哈,刺激!”
本来有点困硬生生听清醒了的梁栋:确实刺激。
回去上论坛,顾宜乐将运动的喜悦与网友阿东分享。
today宜hay:照这么下去,四月见他之前我肯定能瘦十斤!
dong:你胖吗?
today宜hay:脸有点婴儿肥tat
dong:和照片差很多?
today宜hay:照片……卧槽!
顾宜乐想起唯一给liang的照片还是那张女装大佬。
today宜hay:不减了不减了,再减更不像了[升天]
网友阿东凭一己之力成功打断顾宜乐的减肥计划,对此甚感欣慰。
today宜hay:不过阿东,我有一个疑问
dong:什么?
today宜hay:为什么我男朋友忙的时候你也忙,现在我男朋友有空了,你也有空了?
dong表面:……
dong内心:要被发现了。
today宜hay:一定是因为我们俩特别有缘分![亲亲]
dong表面:嗯。
dong内心:虽然没被发现,但是他为什么亲网友不亲我?
不过这回没等多久,在一月末顾宜乐生日这天,梁栋收到了一枚新鲜的亲亲。
准时收到邮寄礼物的顾宜乐二话不说给liang拨了个视频。
“我的天哪!”他戴着口罩在视频里惊呼,“你居然给我寄了辆洒水车!”
“是八音盒。”梁栋说,“拧下面的发条,会转。”
顾宜乐就拧了,圆咕隆咚的八音盒收到指令开始运作,木质的洒水车和飞机围着中间水蓝色的地球转起圈来,摇头晃脑,慢吞吞地互相追逐。
顶端留声机的大喇叭是固定的,附耳去听,音乐是舒伯特的《小夜曲》,节奏的加快使得这段曲子的忧郁减淡,反添几分轻盈的欢快。
把手机放在桌上,顾宜乐捧腮欣赏,一轮循环结束,他说:“我上一次拉这支曲子,是在首都。”
“嗯。”梁栋说,“我知道。”
顾宜乐笑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梁栋没告诉顾宜乐,那天在首都音乐学院外面坐着的就是自己,更没有告诉顾宜乐,这支曲子当时他就记了下来。
手指拨弄着用木支架撑起的小飞机,顾宜乐又仔细观察了下:“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梁栋说明道,“材料是实验室用剩下的,我手头工具也齐全,想到就做了。”
顾宜乐惊了,睁大眼睛又靠近观察一番,八音盒每个部件都打磨得细致光滑,上色均匀艳丽,哪像手工制品,简直比商场买的还要精致。
“天哪!”顾宜乐感叹道,“我的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梁栋垂低眼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让人更不好意思的事情发生了,顾宜乐凑到镜头前,隔着屏幕和口罩,狠狠啵唧了一口。
“谢谢宝贝,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
看着顾宜乐笑得弯弯的眼,梁栋又有了脸红的迹象。
幸好光线暗瞧不清,顾宜乐自己没露脸,也没底气一个劲盯着人家看。
多拧几下发条,让八音盒持续唱歌,顾宜乐越看越喜欢:“难怪那阵子你忙得天天去实验室,做这个花了不少时间吧?”
“也没有,挺简单的。”
顾宜乐又不傻:“肯定比做巧克力难多了。”对比之下,他越发觉得羞愧,“上次给你的生日礼物准备得太仓促了,也不够正式,等下回我一定好好准备。”
“下回。”梁栋低声重复一遍,“下回,我就在你身边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违背心意地操控着,等待的时间被拉得很慢、很长。
除夕那天,顾宜乐一早起来,先在手机备忘录“和liang在一起的第59天”下面记录:距离和liang见面还有50天。
待把熬夜的男友哄去睡觉后,洗漱完毕的顾宜乐和管梦青一起去街上采购最后一批年货。
顾家向来分工明确,父母负责做饭,儿子负责贴对联。
回到家的顾宜乐刚爬上小板凳,兜里手机响了。
是彭舟打来的:“乐哥,江湖救急!”
“怎么的,想通了,打算来我们家吃年夜饭?”
“不是。”电话里的彭舟急道,“蒋榆把我拉黑了!”
“……”顾宜乐觉得自己像居委会主任,大过年的还要帮着处理感情纠纷,“说不定拉错了,你当面问问他。”
“他不见我,宿舍没人,电话也打不通。”
顾宜乐叹气:“你也太菜了,不是为了他才没回家过年吗,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
彭舟也叹气:“我哪知道他这回铁了心躲我啊。”
“话说,”顾宜乐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拎着抹了糨糊的对联往门上比画,“你确定想通了吗?我记得上个月你还在看大胸美女,蒋榆硬邦邦一大男人,你能受得了?”
“谁说他硬邦邦?他在床上软着呢。”彭舟说着又羞涩起来,“而且,他胸挺大的,手感……也特别好。”
因着这句尺度不小的爆料,顾宜乐给蒋榆打电话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喊他“大胸”。
“蒋大……首席,年夜饭在哪儿吃啊?”
彭舟说得没错,蒋榆只拉黑了他,其他人的电话还是接的。
“外面吃。”蒋榆口气轻松,“怎么,顾选手要请我吃饭?”
“来啊,吃得惯家常菜不?”
“等会儿,彭舟不会在你家吧?”
被识破来意的顾宜乐完全不慌:“彭舟是谁,就是最近在追你的那个铁憨憨?”
蒋榆笑了一声:“果然,你也是来劝和的。”
“这不叫劝和,这叫撮合。”顾宜乐说,“你之前不是气他不负责吗?他现在愿意负责了……”
“谁要他一个臭直男负责?”
“那换个说法,他现在心甘情愿成为你的人了……”
“呵,我不需要。”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之前怎么说的?”
“你说到床上可以让着他。”
“对啊,我让他可以,他比我强不行。”
顾宜乐被这逻辑弄晕了:“反正您就是仗着有钱有颜为所欲为呗。”
“已经遭报应了。”蒋榆说。
“是你先撩的他,被上一次不算报应吧。”
“先撩者贱,确实不算。”蒋榆缓慢吐出一口烟,“但是他说要跟我试试,接受得了再谈以后……这特码才是最大的报应。”
晚上吃过年夜饭,顾宜乐陪父母看春晚。
看出来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管梦青大手一挥:“回房去陪小梁吧,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怪可怜的,给他讲讲今晚都吃了些什么好东西,让他明年来我们家过年。”
顾宜乐直呼母亲残忍,然后回到屋里开视频,把刚才吃下肚的菜一个不落地描述给梁栋听。
“海蜇你知道吧?和萝卜一起切丝,葱油拌一拌香得不得了……八宝鸭吃过没?鸭肚子里塞了什么你猜猜……对了还有油爆虾,我妈的拿手好菜,甜口的,你肯定喜欢。”
眼看着视频里梁栋的喉结上下滚动,顾宜乐笑得直打跌:“馋了吧?我就知道你想吃!”
“嗯。”梁栋干脆地承认,“这里的中餐馆做不出家乡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吃饱的顾宜乐趴在床上,“你们家也是妈妈做饭吗?还是专门请厨师做啊?”
“都有。以前是阿姨做,后来我妈辞掉工作,就开始学做饭了。”
话说得轻飘飘的,所谓的“以前”也没给具体的范围,要不是顾宜乐上回听他的妈妈讲了些关于他的事,根本不会知道其中不为人知的曲折。
还记得梁栋的妈妈说,那时候她事业心重,刚把梁栋生下来就丢在家里让保姆带,她自己则跟着梁栋的爸爸天南海北到处谈生意。她又要强,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落后,难得回家或者打电话也只是关心他最近学了什么,进步有多大,是否受到老师的认可和表扬。
“等到发现他不爱说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各科成绩都很拔尖,学什么都快,却连最基本的与人交流都做不到,我们喊他名字,他总是无动于衷,心理医生说他不是听不见,而是拒绝沟通,装作没听见。”
“我还因此责怪他的父亲,其实我也有错。”说到这里,梁母懊悔又自责,“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可我总是会想,如果当时我能多给他一些陪伴,像现在这样关心他,他也不会变得那么冷漠,更不会对家庭如此抗拒。”
虽然梁栋的妈妈这样说,顾宜乐却从未打算把这些说给梁栋听,偶尔睡不着想起来,也只当成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毕竟他眼前的liang温柔善良,聪明勇敢,连无意识流露的一点点小木讷都那么可爱。
顾宜乐唤他:“男朋友。”
梁栋抬眼:“嗯?”
顾宜乐咧开嘴笑,心想这就够了,还要啥自行车。
不过话又说回来,过年就是应该提点平时不敢提的要求,反正无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都有一句“大过年的”兜着。
顾宜乐不肯露脸,要求倒是挺多,一会儿要求梁栋戴眼镜给他看,一会儿又想看腹肌。
戴上眼镜的梁栋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周正的五官硬生生沾染了一抹邪气,看得顾宜乐口水滴答,直呼斯文败类。
对面的梁栋沉默了一阵,说:“我妹妹也这么说。”
顾宜乐竖大拇指:“妹妹行家啊!”
梁栋此人实诚,听顾宜乐说要看腹肌,在教室自习的他就起身打算去卫生间脱给他看。
“住手!”顾宜乐此人嘴上骚,碰上真枪实弹又怂得比谁都快,“我就过过嘴瘾,没让你真脱!”
梁栋便坐了回去。
吓得顾宜乐三魂去了两魂半,佯作凶狠道:“以后在公共场合不允许脱衣服,一件也不行!”
“为什么?”
“万一被别人看了去,我不是吃大亏了?”
梁栋愣了下,似乎在计算这个等式是否成立。
算法很简单,只需回答一个问题:如果要在公共场合脱衣服的换成顾宜乐,可以吗?
答案是不可以。
梁栋想通了,点头认可道:“你是对的。”停了停,补充一句,“等你来了,可以直接看。”
顾宜乐在无人得见的地方猛吸一口气,而后凑到麦克风前,蚊子哼哼般地说:“那、那一言为定。”
这次的视频持续了很长时间,中途梁栋上了两堂课,顾宜乐睡了一觉。
醒来时,外面电视机里传来新年倒数声,顾宜乐也跟着数,卡点戳了戳屏幕:“新年快乐。”
梁栋在从教学楼回住处的路上,人声嘈杂没听清,等到安静的地方,顾宜乐家的电视里已经在唱《难忘今宵》了。
他回了句“新年快乐”,并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
顾宜乐倒是很想得开:“反正再过几个小时才是你那边的春节,到时候再来一遍。”
再度醒来时,又是清晨与黑夜的相遇。
顾宜乐揉着眼睛和梁栋道早安,问他们留学生有没有安排什么活动。
“有,但是我不想去。”梁栋说,“那边很吵。”
“那你吃什么?”顾宜乐问。
“泡面。”
“……”
顾宜乐开始能体会远在异乡的孤独,虽然梁栋极有可能把这当成一种清净自在的享受。
“我有两个朋友,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彭舟和蒋榆,你还记得吗?”
“记得。”
“他们俩因为闹别扭,明明都没回老家,却没在一起过年。”
“为什么?”
“因为其中一方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想和另一方试试再说,另一方却不想要一段朝不保夕的感情。”
“站在双方不同的角度,都有其道理。”
“我也这么认为。”顾宜乐翻了个身,“可我还是觉得他们俩很傻,要是我,肯定不顾一切地去到对方身边,和他一起迈向新的一年。”
“嗯。”梁栋说,“我也是。”
在手机上把数字“50”改成“49”之后,顾宜乐才想起来问对方的新年愿望。
梁栋思索片刻,说:“希望乐乐什么都愿意对我说。”
顾宜乐很难不想到自己披着马甲在论坛留的那些骚话,心道:说出来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可是大过年的,既然梁栋提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满足。
他让镜头对准下巴到脖子这截,仰头扯低衣领,问梁栋能不能看清左腮下的一块淤青。
“这是夹琴磨出来的痕迹,跟了我十几年了。”顾宜乐摩挲着手感粗糙的那一小块皮肤,“他们都管这叫琴吻。”
“不过我对这个名字不感冒,又不是真的吻。”
梁栋“嗯”了一声。
顾宜乐不确定梁栋有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这比在论坛上闭眼讲骚话难多了,他心跳得很快,睫毛簌簌地颤,甚至不敢瞅一眼屏幕上梁栋的表情。
“所以,”顾宜乐干咽一口空气,“等四十九天后,你可以给我、给我弄个真的吗?”
由于不敢看也不敢听,顾宜乐并不知道暴露在镜头里的皮肤有多白,吐露的话语有多引人遐想。
看着那段白皙脖颈,红潮自上而下蔓延,胸膛的起伏与锁骨的颤动连成一片轻漾的波浪,梁栋也口干舌燥起来。
他觉得室内温度突然升高了,怀疑是舍友董俊哲参加完聚会回来,不小心碰了热水器旁的暖气调节开关。
不过他不排斥这种感觉,也喜欢顾宜乐在他面前展露别人看不到的一面。
不答应是不可能的。
梁栋像往常一样板着脸,哪怕泛红的耳廓已经出卖了一切。
他一字一顿地郑重回答:“当然,可以。”